她微微偏過頭用余光看了封陽一眼。

埋著頭呢，會不會鬧別扭？

她轉回頭，收作業的動作快了許多。

把作業送到辦公室，再回教室的時候，江賓果已經站在講臺上了。

她快步回到位置上坐好。

封陽抬頭看了她一眼，猶豫了一下，還是想要叫她。

“啊……”

杜蘅頭微微往他這邊轉了一下。

“杜蘅，上來把這道題的答題過程寫一下。”江賓果在講臺上喊道。

杜蘅應了一聲，起身。

封陽徹底泄了氣，她應該是聽見了吧，那為什么不看他一眼？

就算不想和他說話，看他一眼也好啊……

他趴到桌子上，又害怕又委屈。

如果杜蘅真的不要他了，那他怎么辦……

杜蘅做題的時候有些心不在焉。

她總覺得剛才封陽叫了她一聲，但又不是特別確定，本想著做完題之后下去問他一下，可是等她在回到位置上的時候，封陽好像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她嘆了口氣，拿著課本繼續聽課。

……

封陽這一睡就睡了一上午，中午杜蘅幫他把飯帶回來的時候，他還沒有醒，她猶豫了一下，發現他睡得并不安穩，便想要叫醒他。

“封陽，醒醒。”她輕輕推了他幾下，“封陽？”

他沒醒，眼角似有眼淚要落不落的掛著。

“封陽！”

杜蘅加了些力道又推了他一下。

封陽半夢半醒地睜開了眼，一把抓住了杜衡的手拽了一下：“別走！求你……不要走……”

杜蘅被他拽的一個趔趄，險些直接撲到他身上，她勉強穩住重心，不太自在地把手抽回來。

封陽因為她的動作，清醒了些，他有些失落地垂下頭，伸手幫杜蘅拆開了包裝盒，然后自己低頭默默往嘴里扒自己的飯。

杜蘅在一邊看著他，半晌沒有說話。

等她坐下拿起筷子準備吃飯的時候，她才發現封陽在哭。

豆大的眼淚不斷地往碗里掉，然后又被他和這飯扒到嘴里。

他真的是她見過最愛哭的男孩子。

“你……”

才說了一個字，封陽就扔下筷子轉過身來看著她，臉上還掛著淚：“杜蘅……你，不走。”

杜蘅一臉莫名：“我能走哪兒去？”

封陽一下就哭出了聲，夾雜著委屈，絕望，還有恐懼。

“你……一上午都不……不理我，我叫了你……好多聲！”封陽捂住臉，話都說不清楚，“我……我周六看見你了，我知道，知道你看見我了。我沒想瞞著你什么……但是我怕！”

就像是發泄，這些話他幾乎都是吼出來的。

“我怕……我怕你知道了就不要我了……”

因為他知道，他一點都不好，還很臟。

身上也都是傷疤，很丑，沒人會想要他的……

杜蘅哽住，一時間不知道說什么。

“我知道……你說過不會……可是我知道你不是認真的……”他胡亂地抹了把眼淚，灰色的袖子上深一塊兒淺一塊兒的，“因為……因為我們沒認識多久……我……你怎么對我這么好啊……”

為什么會有這么好的人？好到讓他覺得自己那樣的不堪，好到讓他害怕被她看到真正的自己。

他從來就沒有這么怕過，被趙良穆打的時候都沒有這么怕過，可是這一次他是真的怕了。

杜蘅對他來說，就像是……伸手不見五指的角落里，點的一支蠟燭，別人并不覺得起眼，并不覺得有多亮，有多溫暖，但對于他來說這就是他的整個世界的太陽，而世界里只有他和她，只有他和她組成的他們。

杜蘅僵直地站著。

封陽真的神奇……是第一個夸她好看，也是第一個覺得她好的人。

但沒想到這次居然是在這種情形下被人夸獎。

她有些不知所措。

盯著封陽看了足足有七八分鐘，才干巴巴地開口：“你……別哭了。”

她不會安慰人，也不常哭，幾年前杜閔走的時候她都沒有哭。

啊……因為這個事兒她還被人罵了好長時間的白眼兒狼。

封陽應了一聲，眼淚依然止不住：“你別走……你等等我……我，我會把事情都告訴你的，你……不要生氣。”

“我沒有生氣啊。”杜蘅怎么也沒想到他會這樣認為，“我真沒生氣。”

可能……只是心里有點糾結，想知道但是又不能過問。

就很煩。

她嘆了口氣，抽了張紙幫他把臉上的淚都擦干凈：“你不用勉強自己，不想說的事情不說就好了。”

瞧著封陽這個樣子，應該是他最不想說的事情吧？

揭人傷疤的事兒，她可不做。

封陽輕輕應了一聲，隨后抬頭對著站著的杜蘅張開雙臂：“抱……”

“！！！”杜蘅瞪大了眼睛下意識拒絕，“你這就過分了啊！”

聞言，封陽嘴巴一癟，伸手一把就將杜蘅圈住。

“我……”靠！

杜蘅想打人，想給他一個過肩摔，但是他身上應該還有傷……

“你，”杜蘅推了他一下，“你差不多得了，別得寸進尺。”

封陽極不情愿地松開了手，嘴角帶著絲絲笑意，如果不是眸子還帶著水光，眼眶和鼻尖還有點紅，誰也猜不出來剛在這兒哭得快要背過氣的人會是他。

杜蘅坐了下來，悶頭吃飯。

還好，沒涼……

感覺到封陽還一直盯著她，她有些僵硬地轉過頭：“看什么啊，覺得我的飯要香一些嗎？！”

聲音有點大，虛張聲勢的感覺。

封陽的目光停留在杜蘅的耳尖，驀地他伸出手，驚得杜蘅縮了縮脖子：“你干什么？！”

他的手還停在半空，他緩緩吐出兩個字：“紅了。”

語氣頗為無辜，仿佛只是一個三四歲的孩子看到新鮮的事物好奇地問了一句為什么，然后氣得家長頭頂冒煙卻不自知。

杜蘅做了個深呼吸，忍住想要把封陽丟出去的念頭，低頭繼續吃飯。

封陽嘿嘿笑了兩聲，見好就收。

杜蘅出去收拾好東西出去丟垃圾的時候，無意識地回頭就撞見封陽狡黠的目光，她左腳右腳差點絆倒一起。

以后她絕對不會在被他那人畜無害的樣子騙到了！她臉到現在都還在發燙！

……

日子一旦過得充實起來，時間就過得很快，轉眼就到補課最后一周，這周最后一天學校拿來給學生組織活動，然后周末休息兩天，再之后他們就正式步入高三，成為高三的學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