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十點過，收到劉德發一條短信，“我選擇放棄，謝謝你們，你們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們不是朋友，我們是兄弟。”我回了一條短信，躺在床上，看著劉德發的短信，能感覺到劉德發經歷了激烈的思想斗爭，夾雜著無法隱藏的失落感。我開始惆悵，我們讓他放棄，不知道是對是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我們的苦口婆心不就是希望劉德發懸崖勒馬嗎？當真正放棄的時候，既釋然又失落。人就是這樣，總是喜歡幻想，在幻想的世界里，自己走的路總是按照自己的設計一帆風順。在幻想的世界里，要么飛黃騰達，要么揚眉吐氣。在幻想的世界里，沒有風險。當幻想初醒，就算知道一切都是幻想，也會覺得自己失去好多好多。我想，此時此刻，這樣的感受，劉德發會更加強烈。

“鈴鈴鈴”半夜突然被一陣急促的電話聲吵醒。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看見是胖子打來的。“煩人不煩人，你就不能好好找找你的鑰匙，就你門口的一支鞋里面。”

“凡哥，出事了，趙正騎車摔著了，現在還和家里人，，，，，”胖子的電話來的突然，說的急促。

我從床上彈了起來，“其他的先別說，趙正人怎么樣？”

“全身多處摔傷，，，，，很嚇人。”

“現在在哪里？”

“我們在開發新區的一個醫院里，一會我把具體位置發你手機上。”

我叫上劉德發，在黑夜里焦急的等待出租車，因為已經凌晨兩點，出租車少的可憐，越是著急越是看不到希望，我和劉德發一直沿著開發新區的方向走，一邊走一邊找出租車。走過去是不可能的，但是焦急的心理無法讓我們站在原地等待。只能不斷往前走，能走多遠是多遠。

最后在路邊找到一個輛出租車，司機在車內睡覺，看我們焦急的表情，他知道這是一個宰客的機會。打表最多三十就能到的路程，硬是問我們要價八十。這個時候哪管什么公平，公正，只要還能承受，就得心甘情愿的被宰，因為你沒得選。

“你們怎么在外面？趙正，，，，”劉德發突然跑了過去。走到醫院大門口，看見趙正坐在門口旁邊的臺階上，胖子站在旁邊。雖然燈光很暗，不知道趙正傷的怎么樣，至少趙正還能坐在臺階上，說明傷的并不是很重，心里松了一口氣，氣又不打一處來。“聽胖子那口氣，我還以叫我們來見你最后一面呢，沒死啊？叫你喝了酒別賽車，非不聽，是不是覺得這樣很酷？我告訴你，，，，”我氣話還沒說完，就被胖子拉到一邊。趙正的表現也讓人意外，平時就算自己做的不對，也不會接受別人的批評。總會強詞奪理的回懟過去。今天一直側著臉，不說話，面部表情非常難看。

“你別說趙正了，他剛和他爸大吵了一架。他爸爸說從今以后和他斷絕關系，不再管他。他現在身體和心里受到雙重傷害，現在非常難受。”胖子把我拉到一角對我說。

我：“怎么回事，怎么又和他爸吵起來了呢？什么情況。”

胖子：“趙正摔著后，我和他的一個朋友迅速把趙正送到就近的這家醫院。本來好幾個人，可能怕承擔責任，都沒來，來的那個朋友把趙正送到醫院，通知趙正家人后也走了。”

我：“一群狐朋狗友，那又怎么會和他爸吵起來呢？”

胖子：“他爸看見趙正摔成這樣子，開口就罵，罵趙正恨鐵不成鋼，成天不干正事，純屬一個無可救藥的紈绔子弟，社會的敗類。罵了很多，很難聽。趙正剛開始還忍者，后來也爆發了，說從小就被管著，吃喝拉撒睡，沒有一樣能自己做主，就連交朋友的權利也沒有。好像今天和趙正玩賽車的這幫朋友，大部分都是趙正他爸朋友的兒子。”

我：“那怎么會嚴重到斷絕關系？”

胖子：“他爸說，如果趙正離開他，趙正將一事無成。趙正說離開他爸，會活的更好。就這樣，他們越吵越厲害，直到說出斷絕關系。趙正的媽媽好可憐，從頭到尾，都是在哭，最后被他爸強行拉走。走的時候偷偷把自己身上的幾百元現金扔我旁邊。”胖子停下來，嘆了口氣。繼續說道：“他父母走了之后，趙正一直坐那里，一句話不說，我不知道如何是好，只好給你打電話。”

我：“早就該給我打電話了，走吧。”

平時玩世不恭的趙正，是我們都羨慕的富二代，但是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這是一個亙古難除的魔咒，趙正也不列外，甚至他所承受的痛苦，超出我們尋常人家。

“對不起，剛才，，，，，”我想為剛才的行為給趙正道歉。

“有沒有煙？”趙正打斷了我，沒讓我繼續往下說。

我給趙正點了一支煙，他沒有說話，只是一個勁的抽煙。這個時候我才認真打量了一下趙正，頭上，胳膊，膝蓋都有包扎。臉上有劃傷，衣服，褲子，沾滿塵土，磨出好幾個洞。能夠想象的到，這是摔倒后趙正在地上多次的翻滾造成的后果。看著趙正多處受傷，如此狼狽，心里不是滋味，不禁心疼起來，更為自己的態度感到懊惱。人往往喜歡站在自己的角度，片面的看待問題。當對方發生了錯誤，不了解清楚，就揮舞著所謂的真理，啪啪往別人身上抽。再說，在情義面前，對與錯真的那么重要嗎，或者說真的那么急切的開展批評嗎？趙正身體從車上摔下來，傷痕累累，精神更是摔進了地獄。他現在需要的是安慰和依靠，而不是傷口上撒鹽。

我把胖子叫到了一邊，“他的傷醫院怎么說。”

胖子：“幸好沒有傷筋動骨，都是皮外傷，手拐子傷的厲害點，縫了幾針。醫院建議住院，進一步觀察。趙正堅持要走。又不知道去哪里。”

我：“醫院的帳結了嗎？”

胖子：“趙正的媽媽已經把帳結了。”

我：“好，你過去吧，你把劉德發叫過來。”

劉德發小跑著這來，“凡哥。”

我：“趙正這次遇到了大麻煩，他是我們的兄弟，我們不能不管。他現在無處可去，也沒人照顧，去我和胖子那里都不現實，所以能不能，，，，”

劉德發：“凡哥我那里絕對沒有問題，只是我那里的環境，，，，”

我：“我們能提供的就只有這樣的環境。我想比起他的身體，他的心傷的更重，這個就算環境再好也不一定能治好，我們需要想辦法治他的心病。如果你沒意見，趙正先去你那里住一陣，我們一起照顧他。”

劉德發：“好，我一定照顧好他。”

我：“不是你，是我們。走吧。”

趙正坐在那里，面無表情，一言不發。“趙正，我們回家吧？”

聽見回家兩個字，趙正扭頭看著我。

劉德發趕緊說道：“不是回你家，是回我家。”

我：“劉德發的家也是我們的家。不管發生什么事，我，劉德發，還有胖子，我們永遠都在你身邊。我們就是你的家人。”

胖子：“對，我們永遠都是你的家人。”

趙正看著我們，眼睛強忍著淚水，把頭扭開。深呼吸了一口氣。“回家。”趙正嘗試這站起來，站到一半，傷口又疼的他無法站立。作出痛苦的表情。

我：“你別起來。胖子你去把那邊那個出租車叫過來。”

胖子跑了過去，跑回來的時候并沒有帶上出租車。“凡哥，那個出租車不打表，要一百。”

“我操他媽的，還是剛才那個司機。操。”我生氣的罵道。

“凡哥要不我們等會。”劉德發說道。

“不行，現在四點過，出租車太少，一直等下去對趙正的傷也不好。一百就一百，胖子去把他叫過來。”

一路上，大家沒有說話，也找不到合適的話題，與其尷尬的聊天，還不如靜靜的坐著。倒是司機，時不時的回頭看我們。他的眼神出賣了他的不安。車到了孫哉路口，司機找各種理由，不愿意開進孫哉。劉德發甚至像孫子一樣求司機，司機還是不愿意開進去。

“給他二十，我們下車。”趙正說完，開門準備下車。

“什么二十，說好的一百。”司機像炸藥一樣突然大吼，面部表情極其兇狠。可能想給我們一個先發制人。

趙正把剛打開的門啪的一聲狠狠的關上。“從那邊打車過來最多三十，沒把我們送到目的地，扣十塊。合情合理，愛要不要。兄弟們下車。”說完趙正又打開門。

“我看你們誰敢走，小子，坐霸王車，沒王法了吧，不給錢，我讓你吃不了兜著走。”司機說完，息了火，拔掉了車鑰匙。做出誓不罷休之勢。

來回兩次被他宰，本來心里就憋著氣。看他這樣吹胡子瞪眼，好像吃定我們似的，我實在忍無可忍，我的情緒也爆發了。“我們沒有王法？那好，你看我們是私了還是公了。公了，你沒膽。私了，咱就干。廢話少說，你說咋整。”

看我們劍拔弩張的樣子。劉德發的懦夫屬性有冒了出來。“凡哥，一百就一百，要不給他吧。”

“你敢。”趙正嗓門提的特別高，惡狠狠的看著劉德發，看劉德發低下頭，又惡狠狠的看著司機。

“給你三秒鐘，就二十，要還是不要，三，二，一。”我也把嗓門提的很高，經過多次的戰斗，我知道這是一個有效的武器。喊完數司機沒有反應。“好，一分錢你也別想要。劉德發下車扶著趙正，胖子下去背趙正。兄弟們，下車。”

“二十就二十，算我倒霉。給錢。”司機看樣子拿我們沒有辦法，只好要多少是多少。

沒等我說話，劉德發趕緊遞過去二十。如果能息事寧人，劉德發就會率先妥協。給了錢迅速下車去扶趙正。看他們都下了車，我狠狠的瞪了一眼司機也下了車。

看著出租車離開，劉德發說道。“我們這樣好嗎？”

“他不打表，私自加價，又不把我們送到目的地，他要是做的對的話，他怎么不敢報警公了？就他那兇神惡煞的樣子，平時估計沒少欺負人。要不是看我們人多，你覺得他會饒了我們。”我用手拍了拍劉德發。繼續說道：“好人要當，但不能當老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