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未亮,我與何奈沿途下山,徒步到清陽市的另一家醫院。相比于忘川出口處的小鎮,醫院的狀況好很多,至少沒有那么多的人堵在門口,我和何奈一路暢通無阻,來到住院部。
早晨,住院部十分安靜,偶爾有一兩個護士路過,卻也悄無聲息的。
“有沒有覺得這里很不對勁?”我小聲問道。與此同時,從病房的窗口探頭望去。這間病房里共有三張床,一個中年婦女,一個六七十歲的老人,還有一個二十幾歲的小姑娘。我又到另一病房門口,依舊沒看到有小孩。
“別找了,這一層沒有兒童?!焙文握f完,沿樓梯扣上到另一層,我忙跟上去,第二層依舊如此,第三層又是如此。按理說,看了這么多病房,按照患病概率來算,幾十個人中,總該有一個兒童患者,可一個都沒有。
“會不會有兒童住院部?”我疑惑地看向何奈。
“問問不就知道了?!焙文无D身下樓,還未到電梯間,就碰見一個護士。
“小妹妹,你在這里工作多久了?”何奈倚在一旁的墻壁上,伸手攔住小護士的去路。這小護士看起來二十出頭,估計沒我大。何奈本就長了張招風臉,這一問,小護士當場愣在原地,傻愣片刻,害羞地低下頭,怯生生地道了句:“半年,我在這里實習?!?
“那你知不知道兒童住院部在哪?我有一個侄子聽說在這住院,我怎么都找不到病房,要不,帶哥哥去看看?”何奈靠近一步,說話間還拋個媚眼。
“我們院沒有兒童住院部,???你說的是那里啊?!毙∽o士恍然大悟。這時,從電梯里出來另一個穿制服的中年婦女。
“小婷。”這一聲稱呼,分明有著些許責怪之意。
“護士長?!北环Q為小婷的女孩怯懦地走到中年婦女面前。
“302的張大爺要換藥,還不快去?”
“是?!毙℃闷沉撕文我谎?,匆匆朝走廊里跑去。這時,護士面帶微笑,朝我與何奈走過來。
“二位可是需要什么幫助?”
“我們是來探望小侄子的,您知道他住在那里么?”何奈接過話。
“請問你的小侄子叫什么名字,回頭我叫前臺幫您查一下?!弊o士長臉上的微笑無懈可擊。
何奈沉默,顯然沒料到護士長會出這一招。
“他叫王照,小名叫小寶,早叫你記住小寶的大名,就這樣怎么過我大姨那一關?”我故意懟何奈一下。
護士長了然,轉而對我們道:“是這樣的,近幾天兒童病房在做消毒,除了醫護人員不得探視,你們倆過幾天再來吧?!?
何奈還想再說些什么,我在暗中掐了他一把。
“好,謝謝了?!闭f完,拉著何奈匆匆出了住院部,待消失在護士長面前后,忙松開他。
“為什么不讓我繼續問下去,她剛才的樣子明顯在說謊。”何奈有些不平道。
“你算是白當這么多年的鬼了,怎么一點都不知變通?!蔽也唤琢怂谎?。
隨后解釋道:“護士長問得那么詳細,顯然是在試探我們,那小護士分明說沒有兒童住院部,這里的兒童一定也出事了,只不過像這樣的大醫院,保密措施做得比較好。畢竟一個不小心,可是毀名譽的事?!?
“沒想到你還挺精明的。”何奈不禁雙手環胸,用一種耐人詢問的眼光打量著我。
“過獎,畢竟論起做人,我的經驗要豐富得多?!彪m然,以人類的方式,我也僅僅生活二十幾年。
“我有一個疑問?!焙文魏鋈坏?。
“什么?”
“那個王照是從哪里來的,萬一那護士長一一記住住院兒童的名字,豈不是穿幫了?”
“還記得在老校區碰到的薛奶奶么?她說過,老王家的孫子在住院,巧的是以前他家孫子病了都是送往這家醫院的,并且,我剛好知道那小孩叫王照,這個解釋如何?”
何奈朝我豎起大拇指。
“我對你刮目相看。看樣子,我的形容有誤,你可不是過去那個單純的少女了?!?
“有一點錯誤。”我及時糾正道。
“什么?”何奈不解。
“你可以說我不單純,但不能否定我是少女這個事實。”
“那么,這位少女肯不肯給眼前的帥哥一個追求你的機會?”何奈似笑非笑道。
“可以啊,就看你有沒有膽量?!蔽艺f著,很自然地跨過何奈的胳膊,扯著他沿著林蔭路朝醫院外走去,何奈非常詫異地看了我一眼。
“別回頭,有人跟蹤我們?!蔽倚÷暤?。
“終于來了?!焙文畏礌窟^我的手,拉著我一路向前。原本,我們出現在這里就是為了引出跟蹤的人,眼看魚已上鉤,就差拉上魚線,收回魚竿。
“現在怎么辦?”眼看就要走出醫院門,我問道。
“右轉,去一個人少的地方?!?
上午,正趕上上班早高峰,馬路兩旁人來人往。這時候,若是想隱藏起來很容易,偏偏此時,我們不能讓人跟丟。為此,特意走的比往常還要慢一些。
“你剛剛的話可當真?”何奈扯了扯我的手,我才發現此時還被他牽著。
“假的?!蔽也恢圹E地將手抽回來,“你難道還想變殘不成?”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焙文魏敛唤橐獾?。
“第一,你本就是鬼;第二,你確定是牡丹花而不是毒藥?第三,我沒有多余的血再獻給你了?!蔽亦列Φ?。
“呵,真是個磨人的小妖精,難怪玄岸會對你那么著迷。”何奈朝我伸出手,被我一個閃身躲開了。玄岸對我著迷?沒說錯吧,他和我見面都要保持一定的距離,碰到他一下都會嚇跑。
聊天的功夫,我和玄岸已經成功拐到一片老式住宅區,住宅區的胡同里狹窄又陰暗,是個辦事的好地方。
何奈一躍,已跳上住宅區兩側的矮房上,與此同時,對我伸出一只手道:“上來?!?
我白了他一眼,獨自躲在兩個房子的縫隙之間,明明有現成的地方,非要白費力氣。
“來了?!蔽业懒司?,隨后噤聲。腳步聲踩在水泥地上,略顯急促。
“人呢?”一個男聲道。
“會不會是去那邊了?”另一個男聲道。
“走,去看看?!痹捯袈洌_步聲越來越近,我一個閃身,出現在來人面前。正對面是一高一矮的兩個壯漢,看起來空有一身蠻力。
“二位是在找我么?”我雙手環胸,唇角輕笑道。說實話,出忘川之后,除了那股神秘的力量使不出之外,感知能力非常強,對周圍的一切極其靈敏。與此同時,還變得特別膽大。
“抓住她。”高矮二人互相對視一眼,矮個子對高個子道。只見二人摩拳擦掌向我走來,此時,何奈從上空落下,在兩個人身上輕輕一點,二人便定在原地。
“你還會點穴?”我湊到那二人面前輕輕推了推,只見二人如僵尸般直挺挺地躺在地上,砰的一下摔出一陣巨響,斑駁的水泥地面幾乎都要震裂了。
“點穴?不算是,但結果一樣?!焙文味紫律韥?,不知從哪里摘來一支狗尾巴草抓在手上。
“現在我問你們問題,你們必須如實回答,否則……”何奈頓了頓,將狗尾巴草放到其中一人的鼻翼前,只是輕微掃過,那人便不停地噴嚏。何奈將草收回來,一本正經道:“誰派你們來的?”
二人眼珠不停地轉,卻沒人發一言。何奈按耐不住,拿出狗尾巴草在二人鼻前掃過,果然,二人噴嚏不止,我退到五米之外,專注看好戲。這兩個人一分鐘之內至少打了二十幾個噴嚏,眼淚直流,說實話,我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大、、、爺、、、大哥、、、、我們說?!苯K于,矮個子的扛不住了。
“是誰派你們來的?”何奈收回狗尾巴草,一屁股坐在高個子的身上,儼然一副審犯人的模樣。
“一個長得挺斯文,穿著麻衣,和你差不多高的男人派我們跟蹤你們?!卑珎€子交代道。
“你不認識他?”
“不認識,我們的規矩是拿錢辦事,只要有錢?!备邆€子見縫插上一嘴。同時以一副乞求的表情看著何奈,要他起身。何奈干脆忽略高個子的表情,半個身子歪倒下去,壓得高個子直叫喚。
“現在能不能聯系上他?”何奈繼續問道。
“我們沒有他的聯系方式,只是每晚九點,準時到一個地方報告情況。”矮個子如是道。
“什么地方?”
“這……”
“不說?”
“說、我說,是一等咖啡館?!卑珎€子吞吞吐吐地吐出一個地點。喝咖啡向來是小資人士的事,我這種溫飽還未解決的人自是不了解,所以這個一等咖啡,聽都沒聽過。
何奈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站起身,對地上的兩個人耳語了什么,又各自拍了他們一下,只見兩個人爬起來,匆匆消失在這條巷子里。
“你對他們說了什么?”
“沒什么?!焙文巫哉J瀟灑地在我身邊走過,見我遲遲未跟上,復又道了句:“還不快走?”
“去哪?”
“會會那個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