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徐冰幫忙解開張芝的繩后,陳友等人早已不知去向想來是沖出去逃難了,門內的這層洞穴彌漫著一股濃煙,刺鼻的氣味和濃烈的灼燒刺激著徐冰張芝二人,火辣辣的煙熏使徐冰有些睜不開雙眼。
這層地下室不知道是何時建造的,但從簡陋程度可以說是臨時搭建的,隨著地面上層的房屋相繼倒塌,這層脆弱的地下通道承受不住壓力發出嗡嗡的顫抖,仿佛受到威脅渾身在發出警告。
徐冰勉強攙扶住張芝往前走,此刻的徐冰也僅剩這一絲的氣力,這幾日的奔波和傷痛早已是透支了身體,這樣是換做從前抓起兩百多斤的重物都能身輕如燕。兩人就這么緩緩走到那扇小門面前,像是老天爺不想讓他們走出去一樣,一塊大石頭正好從天而降不偏不倚的正好倒在門前,徐冰等人想要出去就必須挪開石頭才能打開門。
眼看著震動愈發劇烈,張芝抬起蒼白的面孔說道:“要不徐冰你別管我了你先走吧?!?
徐冰道:“不我一定要把你救出去,不就是一塊石頭嗎我搬開就是。”
說著放下張芝,雙手使上力氣拼命地往左推開,挪了半天巨石也就移開了三寸,就在這時另一塊石頭從上放脫落正好砸向徐冰,徐冰早已察覺到雙腳點地退開數步,那塊大石頭砸中橫在門前的那塊巨石,兩兩相撞后那塊巨石竟然被猛烈的碰撞撼動,朝著左邊滾動了一段距離,而這兩塊石頭中間留了一道縫隙,縫隙里面能看到小門的身影。
徐冰不做停留當即扶著張芝穿過縫隙打開門,徐冰看著門外的斜坡,雙腳微微用力借著往前的力道,在腳趾間輕點,迅速跳到上面,回憶起剛才的過往徐冰并不想再踩上這塊地。
帶著張芝走了沒多久,終于是走到木梯子下,好在木梯子沒有被損壞,這要是被毀壞了,料是徐冰功夫了得也難從幾丈高的地方跳上去。張芝此時已經癱軟在地沒了力氣,徐冰只能背起他慢慢爬上去,沒爬多久張芝稍一松手差點沒摔下去,徐冰只能單手爬著梯子,一只手抓住張芝。
廢了好大的勁總算是爬上來,兩人整個臉都被濃煙熏黑,眼珠子通紅,徐冰在上來的那一會兒有些頭暈目眩,眼睛泛白??涩F在還不到放松的時刻能不能逃離這場火海才是至關重要的一點。
此時內院燒得是一干二凈沒有留下任何東西,外院更是破敗不堪,到處都是血跡斑斑的尸體,在火光的照應下那些鮮紅的血也只是成了襯托。就在徐冰不遠處的走廊邊,大火燒掉木樁就只剩下一具空殼,陳友和武官正好在那邊,武官正拼盡全力的拽著陳友的手,徐冰這才發現陳友的右腿被倒下來的木樁砸中了右腿,武官怎么用力都沒能拔出,只聽得陳友哇哇亂叫,武官本想去抬起木樁但看著火勢迅猛的朝著木樁上跳動,剛想動手的心竟有了退意。
陳友也看出了他的怯弱慌忙間抓起武官的袖子:“你要救我,你要救我。”
武官甩開陳友的手說道:“我救不了你,你自求多福吧?!闭f完轉頭就要走。
陳友從哀求聲轉而呵斥:“你這畜生竟然為了活命連主人也不救。”
武官見情勢危急顧不得還嘴準備離開忽然一把火棍彈出,點燃了武官的衣物,武官慌忙扯下袖子,徐冰看見武官的手臂上有一處血紅色的紋路,看身形像是一條蛇。徐冰在腦中想了許久也不知道這條蛇的含義索性不再想朝著陳友那邊走。
武官撲面火說道:“你只不過付了錢讓我來保護你,大家各自取所得,眼下我自己的命都快活不成還要錢有何用,說著從袋中掏出一半的珠錢丟下。說道:“這是你付給我的一半的錢按照規矩我收你一半。”
武官手下袋子不做片刻多留翻身逃離,只留下陳友在木樁下。
當徐冰背著張芝走過他身邊時他有些詫異的問道:“奇怪你怎么不叫我救你?”
陳友忍著疼痛冷笑:“你會嗎?要是你會救我就不會問我了?!闭f完這句好話自嘲著笑了兩聲隨后發聲大笑眼角的淚水濕潤著眼眶:“沒想倒如今會是這副田地,想我陳友半輩子都在想如何算計卻沒有想過哪天被天算,所謂人在做天在看是否就是這個道理,但我有什么錯,我只不過想活下去,活出個樣,在當今世上我不算計人別人,別人就會來算計我,我只有把他們踩在腳底讓他們不得翻身罷了。
徐冰搖搖頭:“我不懂你在說什么我只知道你錯了?”
陳友道:“何為對錯,你懂嗎?我在家中是庶出就因為我娘是丫鬟我備受欺壓,難道他們就沒有錯嗎?我娘無緣無故被人毒死難道他也做錯了?我只不過是不想再讓人看不起難道也有錯?我告訴你世間本就沒有什么真正意義上的對與錯?!?
說完這句話的陳友長出了一口氣好像把多年的怨氣吐出來,身體也放輕松了些,就連右腿傳來的疼痛也減輕了許多。
攙扶著的張芝說道:“你說得沒錯,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對錯就像我常說的那句話一樣。”說著張芝望向徐冰緩緩道出:“看問題永遠不要停留在表面,那些表象的會起到迷惑作用,那是他不愿讓你識破!”
徐冰不解的望著二人的談話只得點頭稱是,張芝看出了他的迷茫笑著說道:“你總有一天會明白的。”
眼下火勢越發猛烈縣衙外的吵鬧聲一浪蓋過一浪,徐冰不能再做停留背起張芝轉身離開,陳友則靜靜躺在在火中,忽然從火海里傳來聲音。
“遙遙燈火,家家明亮,唯獨我家,漆黑一片
遙遙明月,家家照亮,唯獨我家,一片寒霜。”
徐冰聽著遠處傳來的聲音,心中有了些許感觸再看向縣衙里邊早已不見陳友蹤影。
徐冰回過頭打算背著張芝原路返回,但到外院和縣衙門口的一處地方,這里正是差吏們與賊寇惡戰的地方,此時已是橫尸滿地,賊寇們此時正團團圍著一個圈,眨眼間好像圈子中有人影在躲閃,徐冰不敢太過靠前只能躲在一樁燒干的樹干下,遠遠的看了許久也不知道賊寇們在干嘛,想來正好此時是逃走的最佳時機,也沒多想趁賊寇不主意背著張芝就走。
突然在圈中一聲慘叫,那聲音徐冰怎么不會熟悉,他突然想到里元等差吏,于是再望去,果然賊寇們團團圍住的正是他們。急著救出張芝的徐冰差點忘了里元他們,說著就要跨步向前營救,但他半途突然停下重新沒入黑暗。
此刻他很清楚自己現在這樣完全救不出他們,只會白白送死,救下張芝已經實屬不易,就算再救下他們我們一群傷殘能逃多遠,賊寇們很快就能追上,到那是不僅里元會死自己和張芝也同樣會喪命。這種不是徐冰想看到的。他忽然想到拋下陳友的武官,感概著自己和武官有何區別。在危難前,自己是多么的渺小。
再看著此刻昏昏成成的張芝,徐冰下定決心再次背上張芝趁著夜色逃出縣衙,在他離開時一滴淚水灑落在緊握成拳的手背上。
走了兩個時辰太陽從東邊升起,一道人影戳戳照射著淡淡的黑影,徐冰背著張芝走了十幾里路來到一戶人家中,這戶人家算是張芝的一個親戚家中。一對夫婦開門見到他們二人立刻迎進來,關門的那一刻丈夫還小心的在四周望了望見沒人跟蹤關上大門。
在到達門內的那一刻徐冰像是一把斷了弓弦昏倒在地不省人事,所有的疲憊在此刻噴發出來,幾日的奔波早已讓他透支了身體,能堅持到現在已經是奇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