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無聊啊。‘

今天外面下起了瓢盆大雨，我坐在房內，趴在椅背上，看著雨珠在地上砸出一個個水坑。

”公主以前一下午也能待，今天是怎么了？’阿落給我放了一碟點心解悶。

“我也不知道?！蹦闷鹨粔K吃一口，“可能是最近哥哥總是帶我出去玩，現在閑著不習慣的原因吧?！?

“那要奴去請王嗎？”

“嗯別去，今天哥哥那正上演大戲呢?！?

“公主是說尚書令？”

我蹭地抬頭：“你怎么知道？”

“早上就傳開了，尚書令帶著他兒子跪在王殿外，現在還沒起來呢。”

我看這雨，那得把人淋得夠嗆，“尚書令年紀大嗎？‘

”大約快四十幾吧?！?

”四十幾啊，那還不算老，那他身子骨怎么樣？“

”這就不知道了，不過正值壯年應當不會差?！?

”那就好?！拔揖头判牧?。

”公主擔心他受不??？“

”我是擔心他倒下太快，便宜他了。“

要是他一倒，哥哥就不好再讓他跪，肯定讓他休息去了。

“依奴看，他就是受不住也得撐著，他不是要為兒子求情么？”

“也是哈?！?

夏季的雨總是來去匆匆，漸漸的，雨勢小了起來，變成淅淅瀝瀝的了。

“這雨怎么小了？這下真的便宜他們了?！?

“等起了風，也夠他們受的了。”

我想起哥哥說得話，突然有些想去娘的住處看看了。

“阿落姐姐，哥哥說過我可以去母后的寢殿?！?

“公主想去？”

“嗯，想去看看什么樣子?！?

“好，那奴去準備?！?

阿落拿了一把大傘，又給我準備了一件披風。

“披風就不用了吧？”

“要的，擋擋濕氣?！?

我拗不過阿落，只好穿上了。說實話，我心里還有點忐忑，以前是想過娘的住處會是什么樣子，會不會也是一張床，一面鏡子，一塊屏風......但是大家都說娘是如何如何受寵，怎么可能跟我的房間一樣普通呢。

走出去，這次是跟以往不同方向的路，以前除非哥哥見我，我不會去別的地方，所以除了御華園和蘭芷亭的方向，我沒去過它處。

“公主，這里離凌霄殿還有一段距離，確定不要轎攆嗎？”

“再遠我也走得。”

一路上遇到好幾撥宮人，她們遠遠見了我，都是低頭跪下，等我走了才起來。

“他們應當不認識我吧，怎么知道要跪下？”

“看公主服飾就知道是貴人，她們進宮之前都教過的?！?

“哦?！?

這宮里的規矩越發嚴了，見了人連抬頭都不許，我看比我還要小幾歲的女孩子，脖子那么細，一直彎著，總覺得要斷似的。

“公主，剛下過雨這里路滑，您小心?！?

經過一處道路的時候，路面上鋪著的石板與別處不同，黑亮黑亮的，上面的水光不知道是下著雨的緣故，還是本來就這么特殊。

“這路的石板是什么做的？”

“這是金磚做的?！?

“金磚？！”我踩在上面的腳頓時走不動道了，我這是踩在金子上面了！“那怎么是黑的？哪有黑色的金子？”

“這不是金子做的，只是因為昂貴稀少，所以才叫金磚?！?

“噢。”

我用腳尖點點金磚，聲音與在青磚上就是就是不同，還挺脆的。我看這么長一條路，這得花多少銀子啊。

“別處好像沒有這種路，連哥哥那都沒有，是有什么特殊嗎？”

“這是專門給王后鋪的，奴也是聽說，當初金磚是民間進貢，燒出一套優質金磚要費好多年，僅有的數量全部用在王后身上了?！?

連王自己都沒有，全部給了王后，這不是一般的盛寵，越過了至尊的位置，也難怪天下人都要討伐母后。

一路走在金磚上，看看周圍的花草樹木，難以想象當年是怎樣的盛況。

“這里一直有人打理？”

“是的。”

“那哥哥經常會來嗎？”

“頭幾年會，后來就不了?！?

哥哥一定十分想念她，藏在心里的話，只能對著空無一人的宮殿說。直到政務繁忙，連思念的時間都沒有。

“可惜父王子嗣單薄，親系凋零，不然哥哥也不至于孤單好幾年了。”

“不是還有公主嗎？”

“嗯?！?

到凌霄殿，這有一道很大的銅環朱門，屋檐上兩角雕著鳥兒振翅的刻石，環上烙著瑞獸，象征著無上的尊貴。

我伸出手想去推開。

“公主，讓奴來?！?

阿落推開殿門時，門發出沉悶的吱呀聲，我的心跳慢慢緩和下來，幻想中的景象逐漸破滅。因為烏云，殿內沒有明亮的光線，大雨把樹葉打落了一地，又因為常年無人居住，所以一股股寒氣撲面而來。

我問阿落：“我是不是應該換個陽光明媚的時間來？”

“怎么了？”

“不想美好破滅?！?

“那我們改天再來？”

我糾結了，怎么還卻步了呢？

“大概……是因為陌生？”我這樣想。

“我真的是在這里出生的嗎？”

“是的?！?

我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但是再睜眼，還是沒有任何觸動。

“那我怎么一點感覺都沒有呢？”

“剛出生的孩子，是沒有記憶的?！?

“是嗎，可我聽說來到出生地會有親切的感覺?！?

“真的？”這下該阿落問我了。

“我不確定，就是……”除了陌生，還是陌生。

“就是什么？”

“沒，可能是我話本看多了?！?

我一只腳跨過門檻，突然想起來：“母后是在這去世的？”

“是?！?

“她，那個時候是什么樣子的？”

“奴不知道，王不允許有人議論?！?

不允許？

“那當年伺候母后的宮人呢？”

“她們與王后的感情很深，王后逝世后，她們也跟著殉葬了?！?

“……”

我把腳收回來，“我們回去。”

“公主？”

“等天氣好了再來吧，哥哥那邊應該差不多解決完了，他說過會來找我。”

“是。”

我離開宮殿，在屋檐下等阿落去把宮門關上。我最后看一眼殿內的景象，大概我不會再來了，被清理干凈的凌霄殿，沒有我想找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