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類似于冥想室的房間,空間開闊,大部分留白,只在靠窗的地方放著一張矮幾,柚木地板上放著幾個素色的棉質蒲團。
傭人在矮幾上放了一壺果茶就退了出去。
澄黃清亮的茶湯倒在細白瓷茶杯里,讓人一看就心生渴意,顧真真毫不客氣地端起一杯喝了起來。
“沒想到蜂蜜柚子茶也可以這么好喝,孟老大,你要不要來一杯?”
孟北眸光微動:“以后叫我哥哥。”
顧真真臉上似笑非笑:“叫什么?”
孟北見好就收,話鋒一轉,說:“喝好了就過來,我們來說說你那六芒星。”
顧真真連人帶蒲團一起挪近他,雙腿盤坐,兩手平放在膝蓋上,擺出一副準備認真聽他說話的樣子。
孟北看著只覺可愛,忍不住捏了捏她還帶點嬰兒肥的臉頰,眼見她嗔怒,才切入正題:“真真,這件事情牽扯得有點大,不過你不用擔心,只要做出選擇后就可以置身事外。”
顧真真眉梢微揚:“事有多大?”
孟北只說了四個字:“大國相爭。”
顧真真默了默。
難怪,孟部長今天會出現在她面前。
這絕不是她能夠得著的層面,孟北或許也夠不著,但他身后的人可以。
以她本心,自然不愿意去觸碰那個層面,對她來說,能夠遠離紛爭漩渦做個航天科學家是最好不過。
認真想來,她最大的心愿也就是找到失蹤的父母獲知真相,最理想的狀態是在人類星際探索版圖上能留下幾個自己的爪印……當然,要有一個充滿愛和溫暖的家,也不能缺少知交朋友……
思緒不小心就飄遠了。
她回過神來,對上孟北灼灼的目光,很干脆地說:“這件事你來做決定,我都聽你的。
孟北哪知道在這片刻間她已想得那么深遠,心頭微松,很自然地捉住她的一只手,合在雙掌中間。
顧真真瞪他一眼,把手抽回來。
他笑笑,把事情從頭到尾梳理了一遍。
“大約在半年前,好幾個國家同時監測到空間扭曲現象,包括咱們已經知道的西川。事發的時間點,正好在M國發射史上最大功率火箭升空之后,這事因此引發很多巨頭關注,很多利益方都在不惜成本查尋真相。”
“現在已基本能夠確定,出現空間扭曲的原因,是契機引動了一個超脫于地球空間的小世界。”
顧真真默默地聽著,有一個模糊的意念從腦海中閃過,是有關她父母失蹤的,但那一瞬間的思緒跑得太快,抓不住。
她只能問:“小世界是不是一個不依托于地球而存在的獨立空間?”
孟北點頭:“對,據推測,這個小世界的面積有可能超過一百萬平方公里。對于許多巨頭來說,擁有這樣一個小世界,相當于殖民了一個國家。對于這樣極具戰略性的資源,誰都想據為己有。所以,這半年來,很多實力超乎你想象的巨頭都在不惜代價,秘密研究打開小世界的方法。”
孟北說到這里,頓了頓,眸光湛湛地望著她。
顧真真被看得不自在,咬了咬唇,隨口問:“一個不可能有生物存在的小世界,怎么就成戰略資源了,能在里面做什么?”
孟北語氣轉冷:“作用大了去,任何在地球上不被允許的事,都可以在小世界里嘗試,比如生化實驗,核能工廠,甚至是毀滅性的核武器試爆都可以在里面進行。”
顧真真心里打了個突:“你不會要告訴我,國際上天價求購的六芒星琥珀,就是用它打開那個小世界?”
她接著搖搖頭:“不可能,那也太扯了些,六芒星琥珀可以產生的能量太微小,做不到。”
孟北頷首:“我也認為不可能,但這是M國情報泄露傳出來的機密,根據那則消息,你那六芒星,加上一個銜尾蛇環,就是打開小世界的密鑰。”
他平靜地與她那一雙清澈通透的眼睛對視:“這個世界的真相,我們能觸摸到的還不到百分之一,拿自己有限的知識去衡量未知的世界,本身就是一個謬誤,如果我們撇開能量不談,換一個角度切入呢?”
他俯臥到地板上,把著她的手在地板上勾畫圖案:“從符號象征的意義來看,六芒星代表著男性和女性力量的結合,是生命的起源;銜尾蛇環就更有意思了,大蛇圈成一個永續循環的圓環,它吃掉自己的尾巴得以生存,然后又長出新的尾巴為它帶來無限的糧食,創造與毀滅往復,生命與死亡交替,特別像宇宙永恒的更生循環。”
顧真真被帶入話題,不知何時也隨著他俯臥在地,一只手撐著下巴,若有所思地說:“就當這個假設成立,六芒星和銜尾蛇環就是打開小世界的密鑰,但你怎么能確定我手上的就是正確的那個?”
孟北笑:“你忘了?你帶著它進過全息模擬太空艙,那已相當于是接受了最精密的檢測,部里后來秘密核實過它的分子排列方式,八九不離十了。”
顧真真總有一種被他算計了的感覺,說不清為什么,明明當時是自己主動帶著六芒星項鏈進的模擬太空艙。
她抿了抿唇:“那要我怎么做?把我那條六芒星項鏈交出來給部里嗎?”
孟北正色說:“如果你愿意的話,這樣最好。跟蹤你的那位同學何翰,背后可能是國際上一個專門為大國星際爭霸提供資金的財團,目標就是六芒星。”
顧真真吸了吸氣,把六芒星交出去她毫無怨言,誰不希望自己的國家強大呢,付出再多也覺得理所應當,但把何翰說的陷阱獵物那番言論,與孟北一直以來的腹黑表現對照,心里還是有些膈應。
現在既然已經說到這份上,她就想把事情徹底理清楚。
“我明天就會把六芒星送到部里。”
她把手從孟北手中抽出來,杏眼微瞇,笑容里帶著一絲危險的意味:“還有一件事,請孟老大不要有任何隱瞞,給一個準話,你讓我去見你媽媽,絕不止是為了證明你和姚羽關系清白吧?以你的脾氣,應該懶得為這種事費心。”
孟北在心里苦笑,她這是嫌棄上他對她用心機了,以后要追到她,難度系數恐怕還得再往上翻上一番。
他默默地在心里給自己點上一根白蠟燭,臉上笑得云淡風輕:“當然不止是那么簡單,那銜尾蛇環的下落,還得從我媽那里入手。”
顧真真狐疑地盯著他:“那跟我又有什么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