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面前突然出現的人,一直傷痕累累的蜂小組成員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百鴿因為驚喜而首先發出聲來:“雄風!組長,是雄風哥!他沒有死!”
百鴿的聲音把黑虎從震驚中喚醒,黑虎也驚喜地叫到:“大哥,大哥,是雄風這小子!他沒有死!哈哈哈!”
狼牙畢竟是組長,沒有表現出驚喜情緒,他的第一反應反而是懷疑。
“你怎么在這?”
言外之意還有一問:你為什么沒死?
雄風當然知道狼牙的意思。雄風一直是小組里最聰敏的,他在組里的地位也類似于軍師。
“組長,現在不是說話的地方。先撤退,我會好好給你解釋的。”雄風說到。
聽著越來越近的腳步聲,誰都知道他們再不離開就會被日軍“包餃子”。看著雄風那認真的眼神,狼牙也知道他說的對。
于是四人在日軍到來之前,也趕緊離開了這是非之地。
上原的運氣很不好,等他帶著一隊人搜過來的時候,剛剛冷月他們待在的地方早已什么人都沒有了。
就在上原正要發火的時候,外面的駐守部隊又有人來報告,說遭到兩股不明勢力的襲擊,還說看到楊國忠帶著他的人跟著其中一股勢力離開了。
“什么!”上原頓時大怒。早就懷疑楊國忠是假投降,本以為投靠他們會有什么目的,可沒想到逃跑的這么干凈利落!他楊國忠投靠過來還不到兩年?。。?!當初還是他在藤野面前信誓旦旦的保證,楊國忠絕對翻不起什么風浪。是,他楊國忠是沒有翻起什么風浪,倒是直接在他在免費吃喝好幾個月然后拍拍屁股走了!這不是在打他的臉嗎!
就在上原氣的臉色發青的時候,藤野浩和藤野本兒帶著幾個人也趕到了。
不是他們不想及時趕到,實在是因為他們對藤野和上原的計劃一無所知,只能像個沒頭的蒼蠅一樣四處亂撞。好不容易找到上原,結果卻已經都結束了。
還沒等倆人出聲詢問,就看到一直跟在藤野身邊衛隊長跑來,對著上原耳語了幾句。
“什么!”上原聽到杉木失蹤的消息,驚訝的睜大了眼睛?!案谒磉叺娜四??廢物,看不住嗎?”
“當時就被人群沖散了?,F在他們都等待著您的處罰?!?
“處罰?處罰個屁!趕緊去找人!找不到人,通通都去向天皇賠罪吧!”上原氣的咬牙切齒。杉木的身份比較特殊,一直被他和藤野秘密保護著,就連日軍之中認識杉木的也不多?,F在又失蹤了,也不好大張旗鼓的找……真是見鬼了!
楊國忠帶著眾人和來接他的人碰上頭之后,就直接坐船離開了上海,暫時在江蘇找了一處安全的地方落了腳。眾人這才安定下來,抽空解釋其前因后果。
楊國忠真的是冷月的姨夫!他的妻子和冷月的母親是雙胞胎,但由于和家里鬧不和,年少時就賭氣離開了家。后來碰上楊國忠,結了婚,這才又逐漸和家里聯系上。而此時,冷月的母親也和冷月的父親剛剛新婚不久。雖然沒有見過面,但楊國忠一直收到冷月父母寄來的信,信中隔三差五的夾雜著冷月的照片。
看著冷月一時驚訝的說不出話來,楊國忠不禁好奇:“怎么?難道你的母親和父親從來沒有跟你說過這些嗎?”
冷月看著楊國忠,搖搖頭。
楊國忠一陣苦笑,眼里也浸滿了失望,喃喃的說到:“這樣啊······那你的母親呢?怎么就你自己一個人出來?”
“世道太亂,他們回到老家躲起來了。我不想躲,只想出來闖一闖?!崩湓滦睦锿纯嗳f分,卻還是裝作若無其事的說出這句話來。
即使楊國忠說的都是真的,可是她還是不能完全相信。多年的坎坷經歷,已經造就了冷月處處留三分懷疑的性格。
“胡鬧!一個女兒家出來亂跑,還像話嗎?我馬上派人把你送回家!”楊國忠聽到冷月是偷跑出來,頓時又氣又擔心地說到。
“不。我不回去?!崩湓戮髲姷恼f到。
【我已經沒有家了啊?!?
冷月說什么也不愿意回家,而楊國忠也不愿意冷月自己一個人在這滿目瘡痍的中國大地上再到處跑,因為這實在太危險。楊國忠只好妥協道:‘“那行。你要愿意跑,我也不攔你。但你得跟著我!既然你父母不在,你就得聽我這個姨夫的。不然,我還會把你送回家?!?
冷月點點頭,算是同意了。反正她也想看看楊國忠接下來到底要干什么。
看著冷月一直對他抱著警惕,楊國忠不由得苦笑:“月兒,你是不是還是不相信我?”
冷月看著楊國忠,既不點頭也不搖頭,更什么話都沒說。
“我知道,世人都說我楊國忠是個大漢奸!可是月兒,我不想讓你誤會。你聽著,我這一切都是被逼的。既然黨國無情,那豈能怪我無義!”楊國忠叫來孫武,把自己收集的證據和GMD那些想要害他的人傳送的一些機密文件拿來給冷月看。
“這些東西足以證明我的清白。等我安定下來,我定要把這些證據昭告天下?!睏顕椅卣f到。
看著這些證據,冷月也明白了一切。這所有的一切不過是黨國內部派別的內斗。什么“蜂小組”,不過是他們用來斗爭的棋子,用來清除障礙的刀具!即使因為任務失敗了,死了,也不會光彩?!ぁぁぁぁぁす植坏秸业亩际欠噶恕板e誤”,或者被“除名”的人,這樣才能掩人耳目?。『呛牵峙滤麄兺瓿扇蝿栈厝チ?,也不會有什么好下場!
冷月氣的渾身發抖。她參軍是為了報仇,為了國家,不是為了爭權奪利!可現在,竟然被蒙騙著參加這等骯臟齷齪的事情······冷月不由得泛起一陣惡心。
軍人即使是死,那也得是戰死沙場!
冷月又把手中的文件看了一遍。這些都是真的,上面都有黨國各個部門的印章,不由得他不信。
冷月心里一陣惡寒。難道這就是她一直所信奉的信仰?這樣的信仰真的能夠支撐他們贏得這場戰斗的勝利嗎?
所有的一切,在冷月心里瞬間瓦解。
什么信仰,什么任務,什么黨國!統統都是騙子!
“姨夫,我相信你?!笨赐曜C據后,冷月看著楊國忠說到。她現在表面仍是波瀾不驚,內心卻足以波濤洶涌。
“好!好!好!”沒有什么足以形容楊國忠現在的心情,只能連聲說三個“好”字。
“月兒,你在我身邊得換個身份,現在這個身份對你我都方便······不如這樣,你就做我身邊的參謀,對外就說是我······嗯,外甥。名字也改一下,叫······叫‘楊岳’,隨母姓,怎么樣?”既然一切都說開了,楊國忠索性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
冷月點點頭。她有點頭疼,什么都不想想。所以楊國忠說什么,她只是一味地點頭就行。她感覺得到楊國忠見到她是真的開心,她相信楊國忠不會害她。
就算想害她,冷月相信,在他下手的一瞬間,她也能逃得出去。
“會用槍嗎?”楊國忠從腰間掏出一把FN_9mm手槍,在冷月面前晃著問到。
“會······會一點。”冷月眨眨眼,盡量不想讓楊國忠看出她的眼睛在放光。
FN_9mm手槍,彈匣容量為13發,火力很強大,射擊精準度高,外觀也很好看。以前冷月見黃玉池曾經有一把,黃玉池一直對它愛不釋手,天天拿出來擦。后來因為一些原因不得已送了出去,黃玉池心疼的三天沒吃一口飯。據說國軍好多上級軍官都配有這種槍,但是太珍貴了,并不是每個人都有。而像他們這種基層前線軍官,能見一面就已經很不錯了。
冷月是個軍人,當然也喜歡。這可比薛敏送她的那把左輪好的太多了。
“哈哈哈,喜歡就拿去,送你了!”楊國忠看冷月喜歡的不得了,又一副忍耐的樣子,高興地大笑起來。
冷月接過槍,看了又看,確定這不是在做夢后,小心翼翼地把槍包起來放進懷里。
“月兒,你······不是黨國的人吧?”楊國忠看著冷月嫻熟的動作,好奇的問了一句。
“······跟著一個士官打過幾天鬼子。他說他是GMD?!崩湓虏幌滩坏恼f到。反正她現在在GMD那邊已經是除名的人,想查也查不到。
“那就好,那就好?!睏顕覒c幸地松了一口氣。
怎么說呢,GMD部隊千千萬萬,楊國忠和冷月一個是前線將軍,一個是后方特工,碰見的幾率連千分之一都沒有,更不用說知道對方的底細了。
“姨夫······我能在挑把槍嗎?你給我的那把,我舍不得用?!狈凑呀浨妨巳饲椋湓虏辉诤踉偾芬稽c——反正早晚都要還。
“哈哈哈,行!我從上原那里拿來不少貨,你隨便挑。不過我還有事,我讓人帶著你,你自己去挑吧。”說完便喚謝武進來帶冷月去挑槍······
“冷月小姐,你見過這個女孩嗎?”謝武在武器庫里看著冷月挑挑揀揀,一時無聊,抱著僥幸的態度拿出了當初楊國忠給他的一張照片給冷月看。
謝武是楊國忠的第一心腹,即使在楊國忠“叛變”的那些日子里,也一直對他忠心耿耿。所以冷月的身份,楊國忠沒有瞞他,謝武知道這些事,對他和冷月來說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冷月此時正挑了一把勃朗寧,試了槍之后正準備往腰間別呢,聽見謝武問她,就把照片接過來看了看。
照片上的女孩正是當初被她們送到福利院并起名“冷冷”的啞女。
而謝武之所以讓冷月看照片,不僅僅是因為他在家里見過冷冷,而是謝大娘對他描述的那個人,實在是很符合冷月的樣子——姓冷;被叫做“冷哥”;雖然是女人卻長著一張雌雄莫辯的臉······等等。
冷月把照片還給謝武之后,看著謝武想了一下,說到道:“認識。你找她干嘛?”
冷月在第一次聽到“謝武”的名字的時候,就已經想到了他和謝大爺的關系,謝大爺曾經說過他兒子名字里有個“武”字,再加上謝武長得很有謝大爺的影子······既然已經算是自己人了,也就沒必要隱瞞太多,不然反而引起反效果。
“還有,謝參謀長,你現在應該叫我‘楊岳’。現在不改口的話,以后會有很多麻煩的?!崩湓绿嵝训?。
連一年都不到,冷月都記不得自己已經換過多少個身份,有過多少個假名了。那個年代也沒人隨身帶著身份證明,只要有心,假身份假名字那是張口就來。不仔細調查,根本沒人知道。
“真的!??!這是我們師長的女兒,叫定兒。為了保護她,師長安排了一個奶娘帶她隱居了起來。可是沒多久她就消失了,奶娘也被殺死······我曾經在我家見過定兒,可是后來又被人接走了。我知道是你救走了她,我娘跟我說過接走定兒的人長得什么樣。冷······楊岳,你能告訴我現在定兒在哪嗎?我們師長一直心心念念想要找到她!”謝武聽到冷月承認了,激動不已,立刻把前因后果都告訴了冷月。
【既然是楊國忠的女兒,那不也就是我的表妹嗎?可是冷冷······不對,定兒,看上去也沒多大啊?】
又想到楊國忠可能是老來得子,冷月也就沒再多想。
“從你家帶走之后,我就把她送進一家福利院了······我帶著也不方便。”冷月解釋到,“要去接回來嗎?”
謝武向冷月敬了一個軍禮:“我這就去和師長報告?!闭f完轉身就沖出了屋子。
冷月不慌不忙的又挑了一把毛瑟步槍,裝好充足的彈藥后才離開了屋子。不是她不著急,而是這事著急也沒有什么用。他們剛剛從上海逃出來,現在正是日本人把上海戒嚴的時候,不往槍口上撞才是最正確的做法。更何況沒人知道定兒的身份,日本人也不會想到去福利院抓一個小孩。再加上薛敏她們還在上海,冷月相信她們會幫忙照顧定兒的。
楊國忠作為一個指揮官,這些事情他都會想到。所以冷月更加放心的準備著自己的裝備。
只有自己強大起來,才是真的強大!
事實也正如冷月所想,楊國忠確實不同意再返回上?!F在回去,無異于是自投羅網。即使謝武表示自己和冷月一起去,而且就帶幾個人,不會太引人矚目,楊國忠還是不同意——既不同意謝武返回上海,也不同意冷月離開他身邊。
為了安慰楊國忠和謝武,冷月表示自己在上海的朋友會好好照顧定兒的,讓他倆不要擔心。
謝武這才罷休。
“說到朋友,月兒你和馬寶兒也是吧?你們是怎么認識的?”楊國忠一直以來的煩心事被解決后,才有空想起處理其他的事情。想到剛剛還有人來報馬寶兒要求見他的報告,才想起來問冷月這件事?!斑€有你帶的那個男子,他也是你的朋友嗎?”
“糟了!”聽到楊國忠提起馬寶兒,冷月這才想起來她。這幾天忙著逃跑,談話,把馬寶兒都忘了!
“碰!”不知道什么被砸在門上,發出沉悶的一聲。在屋外守著的兩個士兵相互捏了把汗,慶幸隔著一扇門,東西沒有砸到自己身上。
冷月聽到馬寶兒沒有好好吃過飯,特意從廚房拿了一些吃食給馬寶兒送了過來。一進屋就看到桌椅板凳歪倒一片。
“過來吃點東西?!崩湓掳殉缘姆旁谧雷由?,招呼馬寶兒過來吃點東西。
“哼╯^╰!”馬寶兒哼了一聲,坐在床上就是不動?!安怀浴!?
“吃點東西,吃完我把你想知道的都告訴你。”冷月耐下心來哄道。
聽到冷月這么說,馬寶兒也不堅持了,坐下之后就開始往嘴里塞吃的。畢竟這幾天沒好好吃東西,她確實也餓的不行。
她也不是耍大小姐脾氣,她只是想要一個解釋。平白無故被“綁架”——在她看來就是綁架——到陌生的地方,沒有一個人給她解釋。這么多天過去了,也沒有見到一個人——包括現在這個坐在面前看她狼吞虎咽還笑瞇瞇的人!
“我們現在在哪?。俊瘪R寶兒一邊忙著往嘴里塞東西,一邊問冷月。
“江蘇宿遷。”
“我們去哪???”
“西安?!?
“去那干嘛???”
“投奔?!?
“······那個兇神惡煞的抓我的男人是誰???”
“我姨夫。”
“呃!”馬寶兒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息驚訝住了,連往嘴里塞東西的動作都停住了。“······真的?”
冷月點點頭。
“那他為什么要抓我?”馬寶兒百思不得其解,自己也沒得罪他啊?
冷月哭笑不得:“不是‘抓’你,是保護你!”
“‘保護’我?開什么玩笑?就他帶的那幾百號人,還沒有我爹手下人多呢······我又不認識他,他干嘛突然保護我?”馬寶兒接過冷月遞給她的水,咕嘟咕嘟喝了幾口后,抹抹嘴問到。
“你爹拜托他的。”冷月看著滿桌子的狼藉,又問道:“吃飽了嗎?沒吃飽我再給你拿點?”
“不用不用?!瘪R寶兒擺擺手,順便打了一個飽嗝。“我爹干嘛拜托他???難道和那幫鬼子鬧掰了?······對了,那天到底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爆炸了?好像還有人開槍!”
冷月看著馬寶兒吃飽喝足了,這才把當天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解釋給馬寶兒聽······
聽完冷月的解釋,馬寶兒呆愣了好久才反應過來。
“你是說——我爹——馬天昊,被上原一槍打死了?”馬寶兒不敢置信地問到。
“嗯?!崩湓曼c點頭,同時一股擔憂之色在眼底浮起。
“你看錯了把?”馬寶兒尷尬的笑著打趣道,“不可能!所有人都知道我爹是上原的人,上原說一,我爹絕不會做二。上原有什么理由殺他!不可能,這不可能······”
冷月心里嘆了一口氣,把楊國忠告訴她的事情又原原本本地給馬寶兒重復了一遍。
“你是說——上原發現我爹一直在幫GD做事,其實我爹是***的人?”馬寶兒驚訝地睜大了眼睛。慢慢浮起地霧氣,模糊了眼前的一切。
“嗯。寶兒你,包括我,還有其他人,都誤會你爹了。”冷月怕馬寶兒情緒一時激動而做出什么瘋狂的舉動,于是上前抱住了她,在她耳邊說到。
“嗚~哇啊啊~”馬寶兒努力壓抑情緒,不想在冷月面前失態。
“······木頭,我爹······他是英雄,他不是漢奸!他是英雄!我爹馬天昊他是英雄!嗚啊啊啊~”
從一開始的嗚咽,到大哭,再到大喊,沒人能真正的了解馬寶兒的心情。大喜之后的大悲,大悲之后的大喜,再到大喜中的大悲······馬寶兒從來都沒像今天一樣那么痛苦。這痛苦的來源,一直是她看不起卻把她視若珍寶的爹!而現在,都不在了!那個在這世界上唯一視她入珍寶的那個男人,她再也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