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無法啟動核心，不能召喚巴德爾。現在他面對的不只是危險的敵人，還有脆弱的自己。

但是他不怕。感受不到核心，失去了強大的力量，瑞卻一點也不怕。沒有擔憂，沒有惆悵，沒有惋惜。好像他失去的不是核心與力量，而是幾毛硬幣。

是啊，核心對瑞來說無比珍貴。但是比起值得他守護的人，比起那些保護他的人來說，又算的了什么呢？一個月來，瑞多次眼看著糖心受苦受難，忍饑挨餓，卻連一句話都不能說。有些事情，他憋在心里很久了。

來到一個六邊形水潭邊，瑞已經沒有退路。蓋洛斯和浮游物體已經將他包圍，他身后就是深不見底的水潭。

“糖心，會游泳嗎？”

“唔……一點點。”身為一個長期在荒漠紫霧區里的旱鴨子，能會點狗刨已經實屬不易。

“吸一口氣，憋著，我帶你去個好地方。”

糖心憋著氣，拍一拍瑞的胸口，表示自己準備好了。同時，瑞也深吸一口氣，然后跳入水中。

潭水非常清澈，看不到一點雜質，溫度稍稍低了些，而且很暗。借助水面傳來的光線，糖心驚訝地發現潭口雖小，水下的面積卻堪比海底。

這里不會有鯊魚吧？糖心心中發憷，不禁抱緊瑞的身體，同時打開手表上的照明燈。

怕糖心憋不住氣，瑞沒有多做停留，直向一個方向游去。糖心好像看到了某種物體的輪廓，等接近再看，她才發現這些東西是“樹”。

或者說，是大樹的根莖。

忽然，瑞捂住手表燈光，藏在一條樹根下。糖心正覺得奇怪，突然發現黑暗中出現一對紅色的眼睛。接著，她聽到有什么巨大物體游動的聲音。

有點憋不住了……

在黑暗中，糖心只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經過漫長的等待后，瑞才開始游動。這時，他看到眼前出現幾團氣泡，同時糖心的身體好些有些發抖。

放開糖心，把她拉到面前來。瑞又看到糖心嘴里涌出一些氣泡。這些麻煩了，距離目標地點還有些距離。

而糖心更加糟糕，她還有最后一口氣在，如果再不浮上岸絕對會淹死在這里。忽然她感覺嘴唇碰到了什么軟軟的東西，接著，一股氣涌進她的口腔。

下意識地閉緊嘴巴，糖心整個人都懵了。她呆若木雞地任由瑞擺布，直到上岸。

“糖心，你還好嗎？”

“我不好！你、你干了什么！這可是本姑娘的初吻！”

“什么是初吻？”

一拳打在棉花上，糖心差點吐血三升。她都快忘了，瑞雖然成長不少，但本質上還是從赫瓦格機關的埃達斯院士手中生長出來的德智體美勞全面發育的三好學生，簡稱木頭。

誰能指望一個把擁抱隨隨便便當感謝的人懂得“初吻”是什么？

“總而言之！這種事情，以后不準對其他女孩子做！”

瑞趕緊點頭，雖然他不知道糖心為什么這么生氣，但他不想再挨揍了。

畢竟連赫雅都沒打過他。

為緩解尷尬的氣氛，瑞連忙對糖心表示感謝。并將他這一個月來的經歷全部說給她聽。

糖心好像對這種事情很感興趣，她問了一些細節問題，然后笑著說：“原來你閉著眼睛，也是能看到外面的情況的。”

“對對對。”

“那本小姐洗澡換衣服的時候豈不是被你看光了！你還是去死吧！”

頂著一對熊貓眼，瑞被憤怒的糖心壓在身下一頓亂拳。追風部隊的女人果然好恐怖啊，他不禁開始懷念米婭，那個軟綿綿的妹子……

總算是消了氣，糖心這才關注瑞的健康狀況：“你是說你的核心壞掉了？對你的身體會不會有影響？我至今還記得，那天晚上，你好像很痛苦。”

你知道還下手這么重？瑞頗有些無語，他解釋道：“影響肯定有，但不是很大，幸虧核心沒有爆炸，我能活到今天也算是奇跡……不，全都是你的功勞。”

“哼，你知道就好，核心還能恢復嗎？”

瑞很直接地說：“不知道。”

“好，這個問題就此打住，我現在問你，你把我們帶到了什么鬼地方？”

糖心口中的“鬼地方”范圍很大。與先前的叢林不同，這里遍地都是六邊形水潭和石臺，只有中間一條大道通向未知的地方。兩邊的墻壁是密密麻麻的字符和壁畫。

“這個地方是永恒塔的水處理區，墻壁上都寫了。”

這句話的信息量太大，糖心消化了好一會兒才吃驚地問：“你知道這個地方！你能看懂這些文字？”

“對，包括我們剛進塔時見到的壁畫和文字，我也很意外，不過想想，納米核心技術來源于圣柜，我能看懂這些東西也就說得通了。”

糖心終于問出一個之前她在娜澤面前不敢問的問題：“娜澤……圣柜……是什么？”

“文明，是不屬于元星的先進文明，誰都知道所謂‘圣柜’是一艘飛船，圣柜還催生了‘世界樹’，但絕大部分人都不知道這艘飛船到底長什么樣子，世人對圣柜面貌的了解，僅限于阿薩教徒供奉的石雕――一棵樹。”

糖心搖頭：“這不是糊弄人嘛。”

瑞說：“是啊，的確是糊弄人，可如果我說，其實世界樹，就是飛船的一部分呢？”

仔細思考，糖心也能接受這種說法。如果害怕被發現，用大樹掩人耳目的確是明智的選擇。

可瑞接下來的一句話讓糖心再也無法接受。

“你知道水熊嗎？元星已知生命力最強的生物，最小才50微米，但能在外太空生存，核輻射對其無效，既然50微米能做到，50公里，500公里更能做到，圣柜飛船，其實是生物技術制造出來的。”

這些信息是瑞從壁畫和文字上得知的。這說明什么？這說明哪怕是深度接觸過圣柜的人類和阿薩，都不知道所謂的“飛船”其實是生物。因為以元星現有科技水平，根本無法揭開圣柜的真面目。瑞對金宮的極端行為的動機逐漸產生理解，看樣子，他們終于發現了什么，導致寧愿拋棄元星成為流民，也不想在元星上多待一分鐘。

以人造生物為載體進行宇宙航行！稱之為“宇宙怪獸”都不為過。單純的憑肉體，想想吧，單純的憑肉體，在號稱死亡禁區宇宙中航行，還要抵御低溫、射線等等，而且他們是怎么解決能源推進問題的？

糖心不知道，她只知道，這種恐怖的文明，元星擋不住。

誰也擋不住。

“不要被未知的東西嚇倒，這是師父說的，‘師夷長技以制夷’，如果能掌握圣柜，元星未嘗沒有一戰之力。”拉著糖心的手，瑞向前走去。

這是怕她走丟？的確，這個地方是挺繞的，瑞好像認得路。

“我們去哪里？”

“圣壇，那里有修復納米核心的方法，而且……你最近是不是沒有照過鏡子？”

想都沒想糖心丟給他個白眼：“廢話，你倒是在紫霧區給本小姐找個鏡子出來啊。”

“那就好。”瑞沒有再說什么。不過他的表現在糖心看來就是小屁孩故作成熟。

好想再打他一頓。

“你怎么這么熟悉這里，難道你以前來過？”

“壁畫和文字，你帶我來這里之后，我們進來的時候，那些文字和壁畫讓我的腦子里多出一些東西，這里給我的感覺很熟悉，我現在像是在自己的客廳里。”

“你的客廳可真大。”

糖心沒把他的話當真，但瑞真的沒夸大其詞。他把這個現象歸咎于納米核心，因為納米核心技術來源于圣柜。

而且瑞還發現了一個事實――永恒塔是一個生態圈，可以把它當做一個獨立的大自然。

要知道，人類曾經做過很多實驗，想建立一個獨立的小型生態圈，無一例外的失敗了。就連赫瓦格機關都沒有能力做這種東西。

現在呢，一個獨立的生態圈擺在瑞的面前。糖心看到的僅僅是冰山一角。

數次避開懸浮工兵的搜索，瑞走到一處斷言邊。對岸是一座高聳于石壁中的三角形大門。大門散發著柔和的白光，抹消了周圍巖壁散發的冷峻。

沒路了？糖心正要問，瑞突然向深淵前進一步。

大驚失色的糖心正要拉他回來，順便揍他一頓。結果瑞的腳下浮現出一個個六邊形石磚。

這里有橋？

“好神奇。”糖心大膽地前跨一步，踩上石磚，用力踩一踩，還挺結實。

進入大門，一路上他們遇到一些屏障和需要驗證才能通過的關口，全都被瑞輕松化解。這里真的像是他家客廳。

終于，他們來到一座凌空圣壇前。

圣壇的六個角連著六根柱子，其中五根柱子連接石壁，上面的紋路比常見紋路寬的多。只有一條柱子連到他們面前。糖心很奇怪，為什么這里沒有懸浮棧橋呢？

瑞則神情復雜地看著圣壇中央的光源，他知道，那就是他要找的東西。

“圣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