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勤工儉學,全面發展
- 三月桐子花
- 蔡垣
- 5625字
- 2020-06-09 18:01:22
星期六下午,云書看沒有其他事兒,就到姑爹那里去把提貨單拿來;這次的貨,是在武漢關下面第十倉庫提貨,拉到硚口;姑爹挺照顧的,把近處好拉的貨,留給他們。
云書借了一套繩索,卦到肩上就回來了;才進大門,勝利就問:‘算賬沒有呀?’。他生怕少了他那份,云書只拍了拍口袋,沒有直接回答勝利,勝利就朝屋里的紫云喊,紫云知道是好事兒,就笑著出來了。
勝利迫不及待地問:‘多少?’。云書說:‘你們猜?’。勝利說是十二塊,紫云說是十塊,云書把錢掏出來,高高地舉起來說:‘十五塊’,勝利說:‘我們一人要分五塊,這樣,我們一人拿一塊出來,孝敬爺爺好不好?’。
大家都很高興,一人分了四塊,云書再把剩下的三塊交給紫云,紫云拿著錢,高興地叫著爺爺,就往屋里跑。
云書把提貨單拿給勝利看,勝利看后皺起眉頭,他心想,一千四百斤,也重了一點,云書看透了勝利的心事,他說:‘不重,漢口都是平地,沒有上坡下坎的,不重,你當是肩挑背扛呀!,那貨都壓在輪子上,一使勁兒就走了’。
這時爺爺出來了,他對云書說:‘云書,謝謝你們的好意,我拿錢來做什么?,拿去,你要給我,我就拿給你爸充公呦!’。
勝利把錢拿回來,他說:‘爺爺不要就算了’。他就把錢分了,一人又得一塊,云書說:‘爺爺,你放心,掙錢是小事兒,學習才是大事,我想,一個星期只拉一次,就星期六晚上’。
爺爺說:‘你有時間、就幫紫云補習功課吧!,要她學習能跟上’。云書爽快地說:‘爺爺,你放心,我們兩不誤’。
大姑惦記著云書上學的事兒,現在開學了,不知云書找到學校沒有?,如果沒有找到學校,不行就到武昌去。
星期六她吃了晚飯,就往漢口這邊趕,天黑的時候,她趕到了家,推開大門,看家里靜悄悄的,往日那幾個調皮鬼,都沒有了蹤影。
大姑就朝屋里喊:‘爸,爸,人呢?’。爺爺從屋里走出來問:‘么事兒?’。大姑問:‘那幾個人呢?’。爺爺說:‘今天星期六,拴不住他們,早跑了’。大姑說:‘天都黑了,還往哪里跑呀?’。
爺爺說,‘拉板車去了’。大姑大吃一驚,她說:‘什么?,拉板車,幫誰拉呀?’。
爺爺說:‘幫誰拉?,幫自己拉,前兩天,和云書家大表哥跑了一趟,一人分了五塊錢,嘗到甜頭了,今天是他們自己拉!’。
大姑很不高興地說:‘為了那幾塊錢,學習都不顧了,云書找到學校沒有呀?’。爺爺笑道:‘他還找不到?,人家說他一表人才,才高八斗,學富五車呢!’。
大姑說:‘你也信他的鬼話,云書和勝利,這一對寶貝兒,不是斗嘴就是吹捧,今后要看緊一點,他們到哪里去拉呀?’。爺爺說:‘我沒有問’。
大姑說:‘他們三個,是三家人的寶貝,你真放心,一板車的東西,都要上千斤呢!,他們哪能拉得動?,我得去看看!’。
爺爺說:‘有什么不放心的?,辛亥那年,我才二十出頭,就拿大刀血戰六渡橋,你也是十八歲去的延安,妳大哥和趙哥、才十八九歲,就被國民黨追殺,跑到湖南去找紅軍,…’。
大姑生氣了,她說:‘云書才十七歲呢!,真是老糊涂了!’。爺爺說:‘我沒有看貨單,不知在哪里提貨?,送哪里去?,云書他姑爹才知道!’。
大姑不說了,她滿腹怒氣,她把大門推開就走了,爺爺在后邊問:‘你到哪去呀?’。
大姑心里想,鮑有財也太不象話,不是自己的孩子不心疼,把上學的外甥,叫去拉板車,她去找鮑有財,他肯定知道云書他們到哪里去了!。
出了巷子,大姑就攔了一輛三輪,去鮑有財家。
到了鮑有財家,有財看她生氣的樣子,知道是為云書他們拉車的事兒,就小聲地問:‘群秀來了,有什么事兒啊?’。何群秀說:‘云書才十七歲,那兩個才十三四歲呢,你也太狠心了’。
有財笑了,他說:‘前天他們跑了趟武昌,能干著呢!,我家的兩個,也是十四五歲就跟車,云書他爸,十八歲就去跟國民黨拼命了,這小孩兒不要嬌慣了,那車子四平八穩放在地上,拉得動就拉,拉不動就不拉,不是肩挑背扛,怕閃了腰’。
何群秀反問他:‘你說上江漢橋怎么辦?,上長江大橋怎么辦?,能拉得上去?,我看騾子馬都拉不上去,那板車又沒有剎車,從橋上退下來怎么辦?,還不把人壓死了!’。
有財笑道:‘你是大干部,沒有拉過車,上橋時,雇兩個小工,拉得飛快,才一人開兩角,上長江大橋,四角雇一個,下坡時,不用剎車,把扳車翹起來,后面拖著走就行了,不用剎車,云書他們知道’。
大姑說:‘我不聽你說,我要去看看,哪里能找到他們呀?’。
有財說:‘去看看也好,現在他們還沒有到倉庫,他們在第十倉庫裝貨,從沿江大道向上走,過了武漢關,從民權路經銅人像到六渡橋,走中山大道上橋口,你呀,到銅人像那里等著,就可以找到他們’。
何群秀不再和他啰嗦,也不打個招呼,轉身就走;她出了大門,攔了一輛三輪,就奔銅人像而去;到了銅人像那里后,左等他們不來,右等他們也不來,足足等了半鐘頭,才看到板車過來。
大姑站在街上,看著云書駕著轅,云書已經看見前面站著的大姑了,他就放慢了腳步,勝利和紫云埋頭拉車,他們感到重了,一定是云書不使勁,他們都轉過頭來看云書,云書朝前努了努嘴,兩人才看前方,看似大姑,就放慢了腳步,到了跟前,才叫大姑,大姨。
大姨問紫云:‘累不累呀!’。紫云說:‘不累’。大姨又問:‘重不重呀?’。紫云說:‘不算重’。大姨說:‘我來拉’。
大姑就把紫云的繩子奪過來,大姑就下命令,‘走!’。于是板車又走起來了,紫云就在后邊兒推著板車走,過了六渡橋,就走中山大道,往上奔硚口了。
大家沉默地拉著,沒有話說,過了武勝路,橋口就不遠了;云書叫休息,就把車把放下,他對大姑說:‘馬上就到了’,他把水筒遞給大姑,請大姑喝水,大姑接過來,看了看,她沒有喝,就遞給了紫云。
勝利對大姑說:‘前邊兒就是硚口,只有一站地,大姑妳回去吧!’。正好來了一兩三輪,云書截住他,云書和勝利,連拉帶推把大姑推上三輪,他們告訴三輪師傅,‘永成巷,興隆里’。師傅問在哪一塊?,云書說:‘你到大智門車站去問吧!’。
貨送到了橋口,卸了貨,就順著中山大道往下走,交了車,才十一點,早呢!;云書說:‘回去大姨一定要審我們,紫云,勝利,回去不要亂說’。
果然,一進門,老人些都在門口等著,看來大姨心情還好,她說:‘累了半天,先洗洗,睡吧!,有事兒明天說’。大家看大姨沒有發脾氣,就乖乖地洗洗,睡了。
云書勞累了一天,倒下就睡著了,早上他知道有人進屋,只當是老爸,他翻了個身,又睡了;到了十點鐘,他醒了起來,發現自己的衣服沒有了,他也沒有深想,找件干凈衣服換上,在院子里漱口時,他聽到紫云那房里有人說話。
云書草草地漱完口,就側著耳朵去細聽,聽是大姨和紫云在說話,他就三步變成兩步,趕到紫云房間的門外貼著耳朵偷聽。
大姨問:‘妳說,學校怎么收了他?’。紫云說:‘他把評語用煙頭燒了,還燒了一個角,后來專門去買了一張一樣的紙補上,不仔細看呢!,還真看不出來,一看反面,就能看出是補的’。
大姨說:‘那紙厚,補了怎么看不出來?’。紫云說:‘貼的那紙很窄,沒有關系,只是燒的地方,有一條黃邊,你說他傻不傻?,他還去告訴老師,說老爸抽煙燒了點,他還指給老師看那道黃邊’。
大姨說:‘傻?,那正是他聰明之處,紙包不住火,還不如明說,也許老師還要表揚他,是個聰明老實的孩子,他如實說了,誰還去懷疑他改了評語呢!,妳跟我說實話,到底累不累呀?’。
紫云說:‘累還是有點累,但不是很累’。
大姨說:‘江漢橋陡呢!,就你們三個,能拉得上去?’。紫云說:‘花兩角雇一個人,要是重,再花兩角,再雇一個人,就拉上去了’。
大姨說:‘就怕拉不上去,如果車子退下來,上千斤的東西滾到橋下,那還不把后面的人壓死,或者把下面的車子撞壞,這還得了?’。
紫云說:‘把車把翹起來,車子后面拖著地,就剎住了’。大姨又問:‘妳說實話,到底零用錢夠不夠?’。紫云說:‘夠了’。
大姨又問:‘他們兩個呢?’。紫云說:‘我不敢說’。大姨緊追不舍,她厲聲說:‘說!’。
紫云說:‘他們倆闊呢,有幾十塊錢,是來的時候剩的路費,全壓在云書床鋪的席子下面’。大姨說:‘你去把云書和勝利叫來’。
紫云說:‘大姨,你可不要問他們剩下的路費,你問了,他們肯定要怪我’。云書聽到這里,就趕快退回自己房里。
紫云來叫,云書就往勝利那邊走,他想先到那里和勝利通通氣兒,叫他不要亂說,才走到門口,就聽到那邊,大姑在問勝利:‘到底累不累呀?’。
勝利說:‘我說一點不累,妳也不會相信,累呢!,還是有點累,我們打籃球還累呢,所以說不太累’。
大姑又問:‘你們去拉板車,是不是去掙零用錢呀?’。
勝利說:‘零用錢有呢!,爺爺也給,趙叔也給,平常沒有什么用費,我的錢都放云書那里,我看他買了三張戲票,他跟我說,星期六晚上拉板車,一星期看一次戲,或者看電影’。
云書進來了,他問:‘大姑叫我?’。大姑就問他:‘學校收你了?’。
勝利搶著說:‘學校說,趙云書一表人才,才高八斗,學富五車呢!’。大姑說:‘一表人才,講的是人很英俊,漂亮,這跟轉學有什么關系啊?’。
勝利說:‘是不應該這么講,人家說他是個人才’。大姑說:‘還才高八斗,學富五車,人家能評價這么高嗎?,云書,是你自己評價的吧?’。云書的臉也紅了,他結結巴巴地說:‘大姑,人不能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自己對自己要有信心,難道自己認為是個人才錯了嗎?’。
大姑說:‘自己有信心是對的,但也不能把自己評價高了,要謙虛’。云書說:‘謙虛了,人家就說你不行,看不起你’。
大姑說:‘看來這是個大問題,謙虛使人進步,懂不懂?’。云書馬上接過話去說:‘謙虛使人進步,驕傲使人落后,三人行必有吾師,吾一日三省吾身,…’。
大姑聽不耐煩了,她說:‘得了,關鍵是能不能做到?,你們從靖南跑出來,跟誰商量了?,接到勝利他爸的信,全家都急死了,上千里的地,要是有個好歹,兩家奶奶都病著,你們替家里想過沒有呀?’。
云書說:‘吉人自有天相,我爸和勝利他爸,參加革命也才十八九歲,他們和誰商量啊!,大姑,你主要是對我們沒有信心’。
大姑生氣了,她說:‘我說一句話,要引出你十句,你就不能謙虛點聽著,不知你爸是怎么管教你的?’。
云書說:‘我想,他是這么想的,讓他自己去闖,闖過去了,受到鍛煉,闖不過去,就頭破血流,自己去總結教訓,再去闖’。
大姑說:‘你看,總有理由,你們是學生,主要是學習,把心思放在學習上才對’。
云書說:‘大姑,你說什么我都聽著,要說學習,我在行呢!,你問勝利,考中學時,一個縣才招五個班,我是十拿九穩,考高中時,五個縣,才招兩個班,我都有把握!’。
大姑說:‘只是說你過五關的事,你也不想想紫云,他學習吃緊呢!,你把她伙出去拉板車,聽說還要去看電影,看戲,你們就不想想學習?’。
云書說:‘大姑,這是學習方法問題,列寧說,不會休息就不會工作,人家馬克思在寫書時,累了,就做幾道數學題,這才是積極的休息’。
大姑說:‘你這個發明很好,休息代替了學習,以后紫云可以早點睡了’。
勝利說:‘大姑,人家云書不是那個意思’。云書說:‘我看紫云不笨,腦子靈著呢!,就是叫你們壓得,一坐下來就要她看書,她的壓力大,一方面來自學校,和同學比較,他比不過人家,有壓力;家里呢!,也有壓力,大家都喊她加油!要是學習上不去,就要辜負親人的期望,所以她抓緊時間學習看書,兩只眼睛看著書發呆,死讀書,哪有時間去思考、學習里的為什么?,最后就是死記硬背,那學習怎么上得去呢?’。
大姑說:‘唉!看來你深有體會,那好,你就幫幫她,讓她能跟上就行了,這個要求不高吧!’。云書說:‘低了,這個學期跟上,到班里的中游,到初三,要進前十,畢業也要進前五才行,要不,我這個師父的面子往哪兒擱呀?,不過,要真心誠意的拜師才行,一日為師,終生為父’。
勝利說:‘你盡胡說,她是我妹,你想占便宜是不是?’。云書說:‘那不叫師父,就叫老師吧!’。勝利說:‘可以’,就得到了勝利的認可。
云書就要紫云叫老師,紫云真的就大聲地叫,‘云書老師’,大姑說:‘好,要真能做到,我就給你買輛自行車’,聽了大姨的話,大家都拍手叫好。
過了一個星期,又到了星期六,大姨回來了,進了門,只見紫云那鄉下來的兩個弟弟,坐在門檻上看書,大姨說:‘天都快黑了,不看了,把眼看壞了’。兩個孩子就把書收起來,不看了。
聽到院子里有人說話,紫云媽從屋里出來問:‘大姐回來了’。爺爺出來說:‘幾個走了!今晚是到武昌’。
紫云媽說:‘我把這兩個弄過來了,真乖,比我那兩個好多了,那兩個一天鬧死了,我怕把這兩個帶壞了,就把他們弄過來,這邊孩子大點,又懂事,爸說弄過來好,我就弄過來了’。
大姐說起云書幫紫云學習的事兒,紫云媽哼了一聲,她不屑地說:‘云書吔!,他管好自己就行了,唉,怎么這三個一個人也沒看見呢?’。大姐說:‘剛才爸不是說了,他們拉板車到武昌去了’。
紫云媽吃了一驚,‘到武昌去了?’。她重復著叨叨一句,她說:‘就這樣,非把紫云伙壞不可!’。大姐說:‘你呀!,把你那兩個寶貝兒子看好就行,紫云在這邊挺好的’。
云書他們回來,已經是半夜,這次爺爺和大姑都沒有等他們,早就睡了,只是沒有閂上大門,三人回來,簡單洗洗就睡了;第二天天剛亮,云書還沒有醒,就被人推了一把,他睜開惺忪的雙眼,看是紫云,他嚷嚷道:‘干什么呀!,我正在做夢呢!’。
紫云小聲說:‘昨天出了那么多汗,把襯衣脫下來洗洗’。云書聞了一下衣袖,是有味兒了,就叫紫云出去,紫云轉過身站著,云書就把衣服脫下來,他就迅速地鉆進了被窩,紫云拿著衣服就走了。
云書起來時,都快吃中飯了,他搖搖頭,活動了一下脖子,再伸伸腰,聽爸在后邊問:‘昨天幾時回來的呀?,掙了多少錢呀?’。云書回過頭,不滿地說:‘你不問累不累,就想知道掙了多少錢’。
老爸說:‘肯定累嘛!,紫云拿衣服出來,盡是汗味’。云書說:‘昨夜貨多了一點,我想不少于二十五’。老爸說:‘夠吃兩個月了,以后我也去’。
云書說:‘想去的人多了,人家那是照顧內部的,還不準對外說,有好事誰不愿意去呀?,他們兩個使不上勁兒,不行,我再雇一個人,我看好了,我們班有個同學,膀大腰圓,請他入伙’。
老爸說:‘人家不學習了?,就像你們干一晚上,要休息一個星期才緩得過勁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