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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龍生怒打王小河

  • 三月桐子花
  • 蔡垣
  • 5569字
  • 2020-04-22 14:49:39

陳老師他們到了大操場,見里三層外三層的圍了一大堆人,他們幾個人就找了一個空地方站著,來早了、還不是傻等著,獅子還沒有出來呢!。龍生站在他們的后邊,靠著一顆麻柳樹。

鼓點越來越緊,腳都站麻了,幾個耍獅子的師傅、才拿著獅子走進場子。

這幾條漢子不含糊,經過一番準備之后,就耍起獅子來。先是跑圈,獅子高昂著頭,瞪著拳頭大的眼睛,張著血盆大嘴。龍生看獅子跑得倒是很快,只是那前腿和后腿,不像狗跑的那樣,出左邊前腳,則應邁右邊后腿,前腳和后腿、不能同時出一邊,就像人走路時的手和腳一樣,不能同時都出一邊。

他哼了一聲,小聲地說:‘哼!也就是哄小孩和我們鄉下人’。盡管聲音小,還是讓陳老師聽見了,他說:‘細的地方不受看,你要看上面大的地方,獅子不是跑得很好嗎?。

跑了幾圈,來了一個師傅,拿著一根棍子頂著一個‘寶’,就是一個紅色的球。‘寶’在前面跑,獅子在后面追,始終咬不著。追了一圈,‘寶’在獅子面前、從上到下畫了一個圈,獅子就就地打了一個滾,引得大家一陣喝彩。

接著、師傅把‘寶’高高舉起,那獅子就站了起來,哎呀!,獅子站起來有兩個人那么高,但牠那血盆大嘴、還是沒有咬著那個‘寶’,后來又重復了一遍。龍生感到,沒有什么意思!。

這時外面端來了一個方桌,放在操場中央,獅子向上一躍,就站到了方桌上,搖頭擺尾地在桌子上轉了一圈,就跳下桌子退場休息去了。

方桌一個接一個地抬進來,又一個一個地摞上,上面方桌的四條腿兒,正好放的下邊桌子的四個角上。每層都坐兩個人,穩穩當當地把著桌子的四條腿兒。到了十層,把上邊的桌子反扣著,四條桌子腿朝上。龍生不明白,這是要干啥呀?。

這時鑼鼓又敲起來了,緊一陣,慢一陣的,場外又來了一頭獅子,這頭獅子好啊!,那大眼睛還一眨一眨的,顯得很有靈氣,那小尾巴還來回擺呢!,跑了一圈,又打滾,還把后腿翹起來,在脖子上撓癢癢,真是出盡了風頭。

這一套完了,獅子就站起來,就往摞著的桌子頂上爬。龍生驚訝不已,他張著嘴、翹著腦袋看著,獅子像要到頂上去耍呢!。

獅子爬到了頂上的桌子、牠站了起來,哦喲!那獅子的頭都頂到天上去了,接著獅子前腳、站到了一條桌腿上,后腿也跟著站到了另一只桌腿上,獅子的四只腳、踩在四只桌腿上轉圈。

地面是一片喝彩,王老師和臘梅都不敢看了,把身子轉了過來。龍生笑了,他也跟著大家大聲地喝彩。

這時,后邊一陣騷動,來了一撥人,前頭的人吼著:‘讓開!,讓開!,王二爺來了,讓開!’。外圈的人,連忙閃出一條道來,這是王二帶著一幫人來湊熱鬧。快到龍生后面時,龍生馬上就轉到樹后面去躲他。

臘梅聽到后面有吵鬧,就回過頭去看個究竟,這正好和王二照面,她嚇得不得了,馬上拉著王老師就往人堆里鉆。王二看得真著,見臘梅走了,他就在后邊兒喊:‘妹子!別走呀!’。

王二撥開人群,就追了上去。臘梅鉆到人群里,馬上拉著王老師蹲下、就隱藏起來。

王二追上去,看到前面有兩個穿陰丹士林旗袍的妹子,他只當是臘梅呢,就趕了過去,他說:‘妹子!妳穿旗袍,就以為哥認不出妳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上去用左邊的胳膊扣住姑娘的脖子,用右手去拽開姑娘右邊衣服的盤扣,把手伸了進去。王二口里還說:‘哎呀!妹子、你怎么老躲著我喲!’

傍邊這個穿陰丹士林衣服的姑娘,她見一個不認識的二流子擠進來,還動手動腳的。她怒不遏,就抓著這個二流子的胳膊,揚手就打,她還罵道:‘你這個爛崽’。

舞獅子的好戲全叫王二攪了,大家不看舞獅子了,都把目光轉移到了這邊來,這時過來一個大漢,他揪住了王二的衣領大聲罵道:‘你這個爛崽!’。王二轉過頭來,還沒有看清是誰,就挨了一拳,這一拳打在他的臉上,就把他打倒在地。

王二睜眼一看,真是冤家路窄,又是龍生,每次都是他壞了我的好事。王二大喊道:‘龍生、你敢打我?’。

龍生也不言語,他又狠狠地踹了王二一腳。這時王二帶來的人,拖住了龍生,王二才得以脫身,他起來就跑了。

這時、臘梅跑過來對龍生說:‘你又闖禍了,走,快點兒回去’。于是四人就逃離了大操場。

他們先送王老師回家,她家住在府背后,要經過警察局門口,四人剛走到警察局門口,就看見從警察局里沖出一伙人來,是王二要帶幾個警察去抓龍生,王二沒有想到,龍生會來自投羅網,自己送上門來。

老天也不睜眼睛,他們會在警察局門口相遇。幾個警察不容分說,就把龍生抓進了警察局。站崗的警察、看陳老師和兩個姑娘想跟進去,就攔住他們,警察嬉皮笑臉地說:‘多等一會兒,我換了崗,就帶你們走’。

兩姊妹嚇得不得了。還是陳老師壯著膽子說:‘你們抓龍生,他犯了什么法?,憑什么抓人?’。

那個爛崽警察說:‘剛才,你沒有聽他們說:他就是搶陳四老爺家的‘土匪’,抓了好長時間了,今天終于抓住了,陳四老爺說了,要重賞’。

姐妹倆聽了,大驚失色,就趕快拉著陳老師去找趙大哥和黃校長。

到了老趙家,正好人都在,幾個人商量了半天,也拿不出一個好的辦法來,最后老趙說:‘還是趕快去請老何來吧!’。

臘梅說:‘何大哥進城來,家里的活路就沒人做了,那我回去吧!’。黃校長說:‘就這樣吧!,事不宜遲,我和臘梅現在就走’。

在梯子巖山上,老何早早地就把牲畜趕回來了,正要準備做晚飯,老何見老黃和臘梅回來,看他們累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就問他們:‘你們不好好在城里玩,去看耍獅子,回來干什么呀?’。

黃校長說:‘自家的戲都看不完呢!,還要去看耍獅子?’。臘梅說:‘大哥、出大事兒了,龍生被抓到警察局去了,王二說,龍生是搶陳四老爺家的‘土匪’’。

老何吃了一驚,他焦急地說:‘你們把經過說說’。臘梅就從頭到尾地把經過給何大哥講了一遍。

老何一點思想準備都沒有,他抽著煙,在堂屋里轉了兩圈,他說:‘這事兒難辦,要是動粗的救他,就要把大家都牽扯進去,這個不行。用錢也未必救得了,這‘土匪’的罪名,是要殺頭的。使錢,那也不是一個小數目,人家問你錢是哪來的?,又要惹一身騷!,算了,我們先進城去,我在路上再好好想想!’。

走的時候,他到廂房,想把藏在草料垛的手槍帶上,他站在門口想了一會兒,決定還是不帶為好。

老何提起打狗棍、就和老黃走出了院子。他想了一下,又回來問臘梅:‘看舞獅子的那兩個姑娘、你認得不呀?’。

臘梅說:‘人家是小姐,我哪里認得,倒是聽邊上的人說,是縣長、秘書長家里的人,是他們家什么人?,我就知道了’。

老何笑道:‘你不早說,這就有辦法了!’。

老何和老黃風風火火地趕回城,走到城邊,天已經黑了,到處可見那昏黯的桐油燈,到了老趙家,老何就和老趙、老黃一起商量。

老何想要直接去找秘書長,秘書長是知道的,陳四老爺家出事那天,龍生在梯子巖被保安隊捆了一天,秘書長在山上是親自看見的。

老趙和老黃覺得、去直接找秘書長不妥,但又想不出好的辦法來。一個平民百姓想要見官,怕是見不著,你還想去理論,這事兒難辦。

老何說:‘上次保安大隊去搜山,我和秘書長見過一面,這次又是他們縣里的姑娘吃了虧,找他說明緣由,也許出于義憤,會放了龍生。你們在家等著,我和王老師,陳老師去,他們倆是大操場的見證人’。

老何帶領兩位老師到了縣政府,保安隊的衛兵不讓進,老何說:‘秘書長叫這二位老師去有事,叫我們晚上來的’。

衛兵看了兩位老師,穿著長衫、旗袍,是有學問的人,是秘書長讓來的,不便阻攔,就讓他們進去。

老何問:‘秘書長住在哪里呀?’。衛兵說:‘走到底,右邊小院’。

進到里面,這里并排有三個院子,中間是大院,是大門,一左一右是小院,開的是小門,三個院子、過節都點著煤氣燈,把堂屋和院子照得很明亮,耳房還有小煤油燈。

進了右邊的小院,院子和堂屋都沒有人,老何就叫秘書長,等了一會兒,沒有聽到動靜,正準備再喊,左邊耳房走出一個人,正是秘書長。老何連忙上前拱手:‘秘書長!給你拜年了’。秘書長連忙拱手,他敷衍著說:‘給你拜年、給你拜年!’。

煤氣燈照得如同白晝,秘書長看這老何:此人像是見過,但想不起來是誰了。老何說:‘想不起來了,貴人多忘事呀!,我是梯子巖山上的…’。

秘書長這才想起來,‘哦!想起來了,來來來!進來坐,何先生今天來,不會只是為了拜年,我想應該有什么事兒吧!,這兩位是…?’。

老何連忙介紹:‘這是陳家溝小學的陳老師,王老師’。

老何說:‘我來想問問:你們家小姐、今天是不是去看舞獅子了?’。老何就開門見山、就這樣直接地問。

秘書長支支吾吾的,也聽不出是說去了、還是說沒有去。老何說:‘今天有兩個短發、穿陰丹士林旗袍的姑娘,人家說是你們縣府的’。

秘書長看事情包不住了,他就說:‘哦!去了,去了,回來一直在哭,問她也不說,晚飯也沒有吃,怎么啦!’。‘哦!’,老何看了看王老師說:‘難以啟齒,不知道是不是,能不能先見一見’。

秘書長正為妹妹的事情煩惱,有什么事就說嘛!,還有辦不了的事兒?,他說著、就領著老何他們三人、來到妹妹住的耳房,秘書長的妹妹正坐在床邊抹眼淚,聽到有人來了,忙用手絹擦那臉頰上的淚水。

王老師看了,她認出來、那就是被調戲的姑娘,她對老何點了點頭,王老師說:‘妹子!不要哭,讓妳哥為妳報這個仇’。

老何和秘書長走出房間,老何把事情的原委說了一遍,看得出,秘書長那額頭上的青筋,已暴突起來,他沒有想到,有人竟敢在大庭廣眾之下調戲良家婦女。

秘書長說:‘你們等等,我去縣長那邊問問’。秘書長就氣鼓鼓地徑直出了門。

趁秘書長走了,王老師就過去安慰秘書長的妹妹,和她聊天兒。她嫂子和孩子回省城了,她是來玩,來這里過年的。縣長家是小姨妹,今天她們約著一起去看舞獅子,結果出了這事兒。

不一會、秘書長回來了,額上的青筋暴突得更高,怦怦直跳,他氣鼓鼓地說:‘真傻!傻到一堆了,在外吃了虧,回來只曉得哭’。

‘唉!’,秘書長對老何說:‘何先生,先去把龍生放了,余下的明天再說’。說完,他就帶著老何他們到警察局去放人。

到了警察局,警察局局長不在,問站崗的,說他出去了。秘書長說:‘快叫人去找回來’。門崗馬上進去報告,從里面出來兩個人,一個人去找局長,一個人來陪秘書長。

進了警察局,警察帶路,繞過蕭墻,走過院壩,秘書長在廳堂里案桌后的大椅子上坐下,警察還提了一盞煤氣燈來把小煤油燈換下,老何和兩位老師、就坐在兩邊的小椅子上,才坐一會,局長就回來了。

局長今天發了點小財,要去抽兩口,晚上就睡在‘相好’的家里,局里的人都知道他的套路。

警察局長聽說秘書長來了,也不知為了什么事?,他心里直嘀咕,不知是福還是禍?,是禍也躲不過,他就馬上跑了回來,他見秘書長坐在大椅子上一言不發,知道不是好事兒,后脊梁就發涼了。

秘書長走到局長面前,揚起手就是兩嘴巴,局長用手捂著臉,也不敢吱聲。

秘書長說:‘聽說你們今天抓了一個‘土匪’?’。

局長平時威風,只有欺負別人的,今天卻挨了打,一聲都不敢吭,屬于外強中干。他搞不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兒?,他戰戰兢兢地回答:‘是!是抓了一個‘土匪’’。

秘書長就大聲喝道:‘誰呀?’。秘書長的聲調都有些變了,有點聲嘶力竭,局長感到有些害怕了,他小聲地回答說:‘是一個挑水買的叫龍生的苦力’。秘書長說:‘哦!龍生,我認得,是挑水的,他怎么成‘土匪’了?,啊!’。

說到最后這一句,聲調很高,把局長嚇了一跳,局長小聲地說:‘王二爺說:他就是搶陳四老爺家的‘土匪’,我就把他抓來了’。

秘書長聲調更高了,像是在吼,他吼道:‘出事那天,龍生在梯子巖,不是被保安隊捆了兩天嗎?,他有分身之術,他招了沒有呀?啊!’。

秘書長講最后一句,‘啊’,聲調高了,又把局長嚇了一跳。他知道大勢不好,那褲腿兒已經看出在發抖了,他小聲地回答說:‘沒有!’。

秘書長又問:‘你報告縣里沒有?,啊!’。局長小聲地說:‘沒有,想明天他招了再上報’,秘書長吼道:‘去把人放出來!’。

一個警察就進去放龍生,過了一會兒,他跑出來報告:‘人死了,已經沒有氣兒了’。

老何聽了吃了一驚,秘書長也急了,揚起手,又打了局長兩個嘴巴,他對著局長吼道:‘現在把人打死了,你們能辦案子,還要縣長干什么?;我問你;王二給你們多少好處?’。

局長的兩條腿管不住,一個勁兒的抖。他小聲地說:‘王二爺沒有給,是陳四老爺給了一百,我和王二爺一人分了五十’。

秘書長氣得不行,他吼道:‘人家給錢,你就去給陳四抓人’。

聽說龍生被打死了,老何萬分悲痛,他淚流滿面,他忍不住、哭出了聲來,‘兄弟,你死得好慘喲!’

老何對秘書長說:‘秘書長,你可要給百姓做主啊!,警察草菅人命,龍生好可憐啰!沒有爹沒有媽,死了連副棺材都沒有’。

秘書長就對著局長喊道:‘拿十塊錢來買棺材,這事兒沒完’。

秘書長對老何說:‘何先生、明天你們過了早就來這里,我會還你們一個公道’。

他對著警察局長喊:‘明天一早,叫王二,陳四、抓人的警察、打人的警察一塊兒來,縣長要親自問話’。他說完,就氣沖沖地背著手走了。

老何把那打狗棍杵在地上,局長生怕打了他,連忙掏錢,他說:‘兄弟,全怪王二爺,陳四老爺’。

局長領著老何他們去領尸首,到了后面的牢房,看到龍生、直挺挺的躺在那里,老何心想:大冷的天,沒有打死,也要凍死。

老何想起龍生凄慘的遭遇,不覺悲從心起,他不覺哭出了聲。

何青山沖進牢房,摸了龍生的額頭,確實是冷冰冰的,他就哭道,‘我的兄弟,你死得好慘呀!,你死了都不閉眼睛,哥知道你死不瞑目,哥一定要替你申冤’。

他用手把龍生的眼闔上,他看著衣衫上的條條血跡,眼淚不住地流,他把手伸進去,去摸那衣杉下血跡班班的傷痕,他感到驚訝,哦!胸口還有一點熱氣兒。他對陳老師說:‘趁還沒有僵硬,先背回去’。

警察也來幫忙,就把龍生放到老何的背上,背了回去。

到了家,老何把龍生放在床上,他說:‘還有點熱氣兒,把火盆放到床邊,用棉被蓋著’。

等了半天,龍生才緩過氣來,連忙喂他熱水,龍生才慢慢地睜開雙眼,大家這才松了一口氣。

陳老師說:‘都當你死了呢!,你命真大’。老何說:‘躺在大牢里,沒有蓋被子,人還不凍僵,那警察一摸,冰冷的,只當死了,啊!好好養著吧!,給他熬點稀飯,緩和過來就好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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