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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宮宴(二)

宋清安跟著慕容澈走在宮苑的石磚上,她垂眸數著地上的磚板跟在他身后,月光將二人影子拉的細長,冬日的梅花紅了一路。

也不知是冬日的寒襯了紅梅,還是這寒梅映了一季的冬

好幾次慕容澈放緩腳步等她,想與其并排走,但他慢,宋清安也慢。慕容澈走走停停試了幾次無果后,就自己走了,好在這一路也算不上長,待到了太后的寢殿,慕容澈就稍微頓了頓腳,不再往前。

宋清安微微抬眸四處望了望,隨即見慕容澈意味深長地看了自己一眼后,就有下人掀簾,讓他率先進了屋子

“容澈,拜見太后娘娘”慕容澈進屋后躬身對太后道。

“來了~”

太后見到慕容澈后立即露出笑顏,但瞥見緊跟著的宋清安后便笑意漸收,輕揚下鄂微微瞇眼看著她。

宋清安一進屋內,便見殿內香氣縈繞,處處富麗堂皇,華貴無比。太后坐在正位上念著佛經,手中的舍利子罕見而又珍貴,便立即跪下道“臣女參見太后娘娘,愿太后娘娘福壽延綿,長泰安康”

太后聽此收了眼色道“暄兒,你先下吧,待會兒哀家在喚你。”

暄?慕容澈小字?

宋清安心里暗想著,余光瞥見慕容澈行禮告退,而他轉身走后,太后娘娘似乎沒有叫她起來的意思。

宋清安心下了然,她早就料到會是這般。哪兒是什么太后想要見見她?這分明就是太后想要敲打她,打壓她,看看她是不是真的是個草包,若自己真如傳言般不堪,怕是又沒什么好果子吃。

慕容澈在人前給她留足了面子,剩下的,就只能看她自己了。

宋清安規規矩矩的行著禮,就這么凝神跪著,不動不言語也不焦躁。也不知過了多久,才聽見一道極具威嚴的聲音自上首傳來

“起來吧”

宋清安聽罷這才起身,退到一旁靜靜的站著。

太后喚她平身后刮起茶來,又晾了她許久,這殿上之人無一敢言語,氣氛沉悶到幫著太后捏腿的小宮女手都在微微的顫抖,過了好大一會兒,太后才打破沉寂,突兀的說了句“我現下有些悶得慌”

這是要發難了!殿上不少人聽得明白,偷偷看了宋清安一眼,這宋三小姐看著到是還不錯,可若真如傳言那般,那也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太后說罷看了宋清安一眼,接著道“會撫琴嗎”

還未等宋清安言語,幾個小宮女就已經抬了一架古琴在殿中央架起來了,宋清安見此微微挑眉,也未再言語。

這是不會也得會了,太后既然要發難,自己也就只能來什么接什么了。

“清安不善琴技,給太后娘娘獻丑了。”說罷微微俯身后,坐在錦凳上撫起了琴。

這架古琴不是凡品,是大漢皇室有名的臻津古琴,臻津古琴最大的特點就是所有弦的琴調都偏低,但琴譜的調卻是有高有低,若是不善琴技,便會被它的音域打亂旋律,彈都彈不下去。若是真有本事,便能彈出一首曲子,但也只是彈完,而非動聽。若真的想撫好這把琴,就得學會低沉的調子通過左右手的配合按出高調的旋律,不苦練是萬萬不能成的,但即使是苦練,因為此類琴品稀少,也鮮少人能駕馭的好這琴。

殿上眾人都留了個心眼悄悄注意著宋清安,也不知此番這宋三小姐究竟會怎么做,要知道,這琴便是自小就在宮中教養七公主慕瑾也只能勉強彈好,更妄論宋清安這個自小就不在京中長大的小姐。

正在眾人等著宋清安發覺琴音不對,無法彈下去受太后責備之際,一聲響亮悠長的聲音突然響起,余音繞梁竟是出奇的好聽。

琴聲悠揚,讓殿內氛圍頓時好了不少,太后聽了微微有些吃驚,不自覺放下佛經,端起青漯茶,邊喝邊刮茶。

一切好似寧靜而又愜意,正在眾人享受琴聲之際,太后突然扣倒了茶杯,單手撐起太陽穴來。身旁嬤嬤忙道“太后頭疾犯了,快拿藥來!”

宋清安琴音戛然而止,忙起身走到太后身邊,也沒怎么多想,雙手一抬,幫太后按起太陽穴來。劉嬤嬤忙幫著下人端藥,眾人四下也都有些慌亂起來,要知道,這太后的頭疾不犯也就罷了,一犯起來簡直要命!所以一時間也就都沒怎么注意到宋清安。

“嬤嬤,今日忙著舉辦大宴,那藥沒熬啊!”

一個身著淺綠色衣服的宮女慌慌張張的對劉嬤嬤說道。

劉嬤嬤氣不打一處來,往日里下人們都是熬好了藥溫著的,就怕出現這種情況。可太后的頭疾自姚太醫治過之后,就很久沒犯了,這今日怎么又突然頭疾了呢?

宋清安見眾人亂糟糟的聚做一團,悄悄滑出藏在袖口的銀針,不動聲色的往太后頭上椎了椎后才接著按起來

“那還不快去叫太醫啊!叫太醫來先施兩針!”劉嬤嬤急忙吩咐人去叫太醫。可好大一會兒才見一身著褐色平繡長衫的人提著藥箱匆匆趕來。

“臣,參見太后”那太醫到了之后跪倒在地躬身道。

“今日姚太醫有事,便只派了崔太醫來”領著崔太醫的那個小宮女急忙解釋道。

劉嬤嬤見了只覺自己腦仁疼,怎么一出事,要啥啥沒有,可事已至此也只得回身對著太后道“太后娘娘,這……”

……

太后沒理她,劉嬤嬤剛剛注意到宋清安時見她給太后捏得正好,太后也沒出聲叫停,看著好像很舒服的樣子也就沒趕她走。這會兒趕緊給她使了個眼色示意她走開。宋清安自然也是個有眼力見的,就收手退到了一旁。

誰知太后此時突然睜眼坐直了身子,眾人這才道不好。宋清安完蛋了,太后想聽琴解悶,好家伙她給人彈出頭疾了!

就在眾人都以為太后要發怒之際,見她老人家竟只是上下打量了宋清安一番后揮手淡淡的道“下去吧”

啥?崔太醫簡直一頭霧水,怎么?太后這是叫他來給她磕了個頭嗎?崔太醫在太醫院的職位并不高,也就沒敢多問,見太后的頭疾似好了不少,劉嬤嬤也瘋狂給他使眼色后,躬身退出了寢殿。

好了,太醫終于走了,這下輪到宋清安了,劉嬤嬤暗想著。但見宋清安不驕不躁的,琴技也樣好,根本不似傳聞中那般不堪,此番舉止已經很好了,便想出言勸倆句,誰料話才到嘴邊就聽見太后問道“你會醫術?”

宋清安俯身道“臣女在江南養病時,學了點皮毛”

彈得一手出色的臻津古琴,卻道不善琴技,把她給按舒服了卻只說學了點皮毛。太后看了看宋清安,似被她按的舒服了,心情也好了不少,想了想后開口道“你過來”

宋清安起身上前,步子平穩,儀態端莊,挑不出一點錯的走到太后跟前。

劉嬤嬤打心眼里對這個姑娘有好感便準備出口為她說倆句。因為她知道,太后對這個孫媳婦一直都不太滿意。可話到嘴邊竟看見太后將娘家陪嫁的鐲子從自己腕上褪下來,帶在了宋清安的手上。

“好說將來也是我慕家的媳婦,戴的首飾就這么幾件,哪里像我皇家的媳婦”

太后此番言語讓宋清安一驚,以她掌管韻海閣做生意的經驗來看,這個鐲子絕對不是什么凡品。她自認見過的寶物不少,這鐲子還真沒見過,忙跪下推辭道“多謝太后娘娘,可這鐲子,我怎么好收”

“一個鐲子而已,就當是我的見面禮了”太后淡淡的說罷,劉嬤嬤卻是一驚,這可不是普通的見面禮啊!

“好了,宮宴也要開始了,暄兒這會兒估計也在殿外等著你了,趕緊去吧”太后說罷便拿起了桌上的佛經。宋清安見此也不好多打擾,只得先收了鐲子,行禮后起身告退了。

“常來我這兒,讓我見識一下你的醫術”都快掀簾子出屋的時候太后突然對著宋清安道

宋清安偷偷淺笑,這是被她按舒服了,叫她常來治治這擾人的頭疾呢。心下暗想著,面上還是恭敬的轉身俯道“是,多謝太后賞識”接著宮女便掀簾讓她出了里屋。

她走出里屋后似聽見太后滿意的“嗯”了一聲,捂嘴偷偷笑了。

身邊的一個宮女見了不禁道“宋三小姐真是好本事,奴婢很久都沒見過太后這般模樣了”

宋清安聽了后也只是微微笑了笑,還未言語就見慕容澈突然自殿外走進來凝神望著她。宋清安見此也只得對著那宮女點了點頭后,朝他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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