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蘅和敖粲的首次見面也是在水邊。
某日,敖衛和杜蘅一同到湖邊垂釣,因為杜蘅總覺得是敖衛釣走了本該咬她的鉤的魚兒,所以他們倆雖然說是一起來的,卻隔開有十萬八千里遠。
杜蘅顧自懊惱著,明明所用魚餌都是一模一樣的。
小懶蹲在她的頭頂上,不斷揮舞著翅膀為她加油鼓勁:“黎明前的黑暗!堅持就是勝利!”
然而,半天過去了,杜蘅提起魚竿,發現魚鉤上的魚餌紋絲未動,仍是她放下去時的樣子。
杜蘅不由地泄氣:“小懶,咱們今天真的能釣上來一條魚嗎?不會又像上一回那樣吧?”
上一回他們在溪邊垂釣,結果最終只有敖衛的魚簍里裝著有魚,杜蘅一天下來一無所獲。傍晚時分,他們圍著篝火烤魚,魚肉很香,但是如果是用她自己釣上來的魚烤,應該還會更香一點。
杜蘅猜忌完全是因為敖衛天天待在溪邊,所以溪水里的魚兒都聽他的,于是這回出來,她便要求轉場,要換一個他沒有待過的地方垂釣。
其實,上一回釣魚,她中途跑去撲蝴蝶來著,沒顧上照看魚竿的動靜……
但是這一回不同,杜蘅打算一雪前恥。
小懶仍待在她頭頂上吵吵嚷嚷著,杜蘅的魚竿一動不動,顯然沒有一條魚兒咬鉤。
杜蘅突然間福至靈犀,對小懶道:“這么久都釣不上來魚,該不會是咱們大聲講話,把魚兒們都嚇跑了吧?”
“應該……是的吧?”
看敖衛釣魚,從來如同老僧入定,如果阿懶在一旁忍不住吵鬧,他便念咒術是它說不出話來。
所以,莫非真是這樣?
“你從前釣過魚嗎?”小懶問她。
“……沒有。上一回是第一次,今天是第二次。”
好吧,一個連綁魚鉤都是現學現賣,又三心二意的新手,晚飯是指不上她的了。
杜蘅索性將魚竿支起來,自己跑到旁邊去蹲守。
離魚竿挺遠,哪怕是說話也不會驚擾到魚兒咬鉤,可是現在杜蘅卻又不愿意說話了,聒噪了半日的小懶或許也是累了,開口說話也少了。
藍天白云倒映在一面湖水上,波光粼粼,讓云朵的倒影也好像活了起來一樣,在湖水中游動,眼前一派靜謐祥和。
杜蘅看著虛幻的倒影出神,看得久了,竟忘記了天上地下,哪個才是真實存在的。
就在這時,杜蘅冷不丁地站起身來,驚得頭頂上的小懶飛開來,連忙問她怎么了。
她卻只是指著湖面上的云影不說話,眼神仍打量著湖面上的動靜,然后就著急地四處張望著敖衛現在的位置,要到他那邊去。
小懶看了一會兒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她便說道,那片云影好生恐怖。
經杜蘅提醒,細看之下,湖面的倒影中有一抹白云的倒影蜿蜒如長蛇,橫貫了大半個湖面,形態逼真,竟真的像一條巨蛇沉在湖底一般。
小懶抬頭望向天空,就看見天際也有一抹同它一樣的白色云朵。
“不用害怕的。”小懶顯然只當做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沒放在心上,它學著敖衛的口吻道,“就是形態上特別了些,不必放在心上。”
說完,小懶又道:“不過,那云的倒影確實駭人,你看那長長的尾巴,再看那顆腦袋,居然還能依稀看出眼珠子和牙齒來……唔……唔!”小懶驚奇地發現自己說不出話來了。
說話間,杜蘅已跑出了十余步,將故作老成的小懶留在了岸邊。
此時只聽“嘩啦”一聲水響,正好在云影的位置上,一顆巨大的赤色龍頭從湖中央抬起來,那一對眼珠子足有孩童的拳頭一般大。
小懶登時目瞪口呆,萬萬沒想到湖下真的暗藏乾坤,而杜蘅已跑到了敖衛身邊,順便嚇跑了正準備咬鉤的草魚。
“有,有妖怪!”杜蘅站在敖衛身邊,用手指著那顆赤色的腦袋道。
敖衛和杜蘅雖然隔得遠,但是面前的湖是同一片湖,他又怎能可能看不到呢?可是敖衛顯然沒有多少訝異,這讓心驚肉跳的杜蘅也像吃了顆定心丸。
“這湖里的魚有什么好吃的?走,請你們到登仙樓吃紅燒河豚!”
一道亮眼的光從湖心打到岸上,他們面前憑空多出來一個身著赤色華服的男子,他自來熟地說笑著。
那妖怪生著一雙狹長的眼睛,一看就不是善類的形容,他看著杜蘅警惕的神色朗聲大笑,意有所指地對杜蘅打量著道:“哈哈!這就害怕了?你莫非還不知道站在你旁邊的是何方神圣?”
“與你何干?”杜蘅語氣不善。
說著,那赤龍炫耀似的又變回了原形,在空中騰云駕霧,忽高忽低地飛著,杜蘅看他有鱗有須,和民間傳說中所說的神龍是一樣的形容。
“真沒意思,”沒人喝彩,赤龍又變回人形,落在他們對面撇撇嘴道,“凡人見了我們,尊敬有加,倒身就要下拜,偏偏你無動于衷。”
“那是因為久旱之地求降甘霖,我又沒什么要求你的。”
赤龍在杜蘅這里碰了一鼻子灰,便轉而道:“這破魚有什么好吃的?我請你吃紅燒河豚吧?”
“不去!”
赤龍見她拉扯著敖衛,便對敖衛求助道:“哥哥,你是哪頭兒的?你怎么都不幫我?”
可是敖衛沒有過多理會他,反而看著也沒多少害怕的杜蘅認真道:“他是我的堂弟,名喚敖粲。以后我不在你也不必怕他,記住龍喉下有逆鱗徑尺,擊之可傷。”
“食得一口河豚肉,從此不聞天下魚。我好心請你們吃飯,你就這般對待我?”
敖粲聽了直跳腳,手舞足蹈的就要上來扒拉敖衛,剛要近身,就見敖衛冷冷地看著他是要念咒,忙退開幾步,只能極不服氣地氣哼哼喊道。
敖衛將自己釣上來的幾條鱸魚、草魚從魚簍里一一放回到湖中,杜蘅阻止他:“為什么放生?”
敖衛拎著空空如也的魚簍回答她:“這幾條魚只夠我們自己吃,敖粲來了,今晚我們去登仙樓。”
杜蘅不舍得敖衛辛苦釣上來的那些魚,更加不喜歡敖粲:“我們為什么要遷就他?我才不稀罕他請客!”
“我付錢。”
敖粲笑得更開心了,那雙眼睛眼尾微微上挑,妖氣十足,“有哥哥在,哪里有弟弟付賬的道理?”
他們走在人來人往的酉州古街,敖粲驚訝于酉州的繁華,不免驚嘆一番。
敖衛是向來話少,杜蘅對他十分冷淡,陪他說話只有那只橐翡鳥,這讓出來此地的敖粲很是不習慣。
“那你說說,你為什么這么不喜歡我?”從小仗著長相俊美,又會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敖粲在外面極少受挫。
杜蘅掩鼻:“你渾身銅臭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