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病十殺門久矣，加派兵力，活用地方官吏。數月后，將十殺門余孽盡數逼至蕭山城，圍而殲之?！?

許衡讀完繁星來信的最后一行的最后一個字，然后皺著眉停了下來。

“然后呢？林硯和小十最終怎么樣了？”杜若緊張地問道。

“信上沒有了?！?

許衡將信紙遞給杜若看，果然幾張信紙上都沒有后續。

故事就此戛然而止，杜若有些意外，但還是勉強說服自己，接受了這個給人說不上來感覺的結局。

她沉思后，對繁星中肯地給出了評價：“果真繁星無法成為一流的說書人，是有道理的?！?

許衡笑：“這或許是個你寧愿永遠都不知道結局的故事。”

“要不要繼續讀下去是我的事，說書人怎能越俎代庖地替聽書的人做決定呢？繁星若是收了茶樓的銀子，去給客人們說書，八成會被脾氣不好的客人扔臭雞蛋的吧？”杜若仍在對這個明顯未完待續卻倉促收尾的故事耿耿于懷著。

許衡仍是笑：“茶樓里的客人哪里來的臭雞蛋？”

杜若忿忿：“那自從聽了繁星說書，以后出門去茶樓就會帶上了?！?

杜若心不在焉地將視線轉向桌子上的小食，伸出兩指將一顆軟軟糯糯的雪媚娘捏起，放進了嘴里。

許衡在這時毫無征兆地傾身靠近，杜若連嘴里的點心都忘了嚼，鼓著腮吃驚地看著越靠越近的許衡，他衣服上沾染的沉水香的味道將人籠罩在內。

杜若僵在原地，只有眼珠子能動，此時此刻，渾身的知覺都是格外靈敏的。

她聽到了自己慢了一拍以后又快如擂鼓的心跳脈搏，嗅到了沉穩的沉水香氣息，然后感覺到自己的頭發上被輕輕地點了一下。

許衡拈著一瓣金黃的花瓣，似笑非笑地舉到杜若眼前，“瞧瞧，杜若長出棣棠的花來了?！?

新近栽培的重瓣棣棠開花了，花形豐滿緊湊，花色明麗，很是好看。杜若頭上的花瓣，大概是她刨坑的時候湊巧落到頭發上的。

許衡未將那一瓣花瓣丟棄，而是輕放在桌上。

杜若神色不自然地看著棣棠花瓣，又看看許衡，然后清了清嗓子正色道：“你這樣被人看見了不好?！?

誰料，許衡反而過來問她：“這里除了我們兩人，那里還有別人？再者，有什么不好的？你倒是說說看?！?

許衡臉上帶著融融的笑意，整個人看起來如初春冰雪消融的溪流，讓杜若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杜若錯過他投來的目光，默默在心里想了想，還是義正言辭說道：“你莫要以為我和阿懶一樣吃醉了酒，我的酒量好著呢。”

許衡自然知道她還沒醉糊涂了，“我知道?！?

“那你可是吃醉了？”

許衡目光清澈，哪里有醉意？他剛剛顧著讀信，除了飲過茶湯，沒有吃過桌子上的糕點，“自然也是沒有的?！?

“那你為何？”

“你猜是為何？”

許衡目光灼灼地視著她，將她的問題原封不動地拋回給她。

杜若蹙著眉，將變了味道的雪媚娘咽下肚子，酒壯慫人膽，杜若大膽答道：“你這是傾慕于我？”

聽到她親口問了，許衡也不含糊：“是?！?

“哦?！惫适乱呀浡犕炅?，杜若比往時更迅速地從故事里走出來，站起身去給青鳥空了的小碗里再添一些水米，將許衡獨自留在桌前。

許衡感覺到自己被無視了，語氣有些危險地問她：“哦？我傾慕于你，那你是如何看待的呢？”

杜若也不看他，只顧那只也不再“咕咕”叫喚的青鳥。青鳥有些怕了，擔心被人遷怒，腳步都后退了兩步，退出兩人的范圍。

半晌，許衡終于等到了杜若的答復：“我考慮考慮。”

“你要考慮多久？”

“考慮到我考慮好為止?！?

“……”

在清寧居吃飽喝足的青鳥要下山去了，許衡取一拇指粗細的足金項圈套在青鳥修長的脖頸上，對它說：“此為回禮。”

約莫半月后的夜晚，夜風游弋，又游歷到某地的繁星見到了他的這只青鳥信使。

“怎么樣？他們對故事是這么說的？”

繁星撩起自己衣袍的下擺蹲在地上，靠近青鳥迫不及待地問。

青鳥復“咕咕”叫喚起來，想來是在事無巨細地向繁星反饋著。

“還好，還好，杜杜說還想聽下去，那就說明我的故事還是很有市場的嘛！”他摸摸下巴思索道。

“那你在他們那里，可有聽到他們還說了些什么沒有？”沒兩句話，繁星不改八卦本色。

青鳥：“咕咕……咕咕咕……”

過了一會兒，繁星就聽懂了，立馬高興地哈哈大笑起來：“……哦？真的？哈哈哈！杜杜真是好樣的！敢這樣對諸繩水君說話的，估計也只有咱們杜杜了?！?

他親切地拍拍青鳥的腦袋，滿意道：“乖?！?

于是繁星看到了青鳥脖子上的金項圈，不由地驚呼許衡大手筆。

青鳥果斷地躲開繁星的手，表現得有些生氣，“咕咕！”

“什么就是你的？那是讓你帶回來給我的！”

“咕咕咕！”

說完，青鳥拔腿就跑，絕塵而去，跑得比夜晚的風兒都要快。

對于這樣貴重的金項圈，繁星怎會輕言放棄？他在后邊窮追不舍：“你這該死的臭青鳥，跑什么跑？你給我站?。　?

……

一番消耗體力的追逐過后，自然是老奸巨猾的繁星在這場角逐中勝出了。

繁星挑了一根粗壯結實的樹杈，坐在上面拿出辛苦得來的金項圈對著月亮，掂量了下分量后開始仔細地端詳上面的繁復花紋，“給你時都說了是回禮了，不是我送的禮，那里來的回禮？”

地上的青鳥因沒能守住寶物而垂頭喪氣，郁郁寡歡著，它用腳刨著地上的沙土，發出“沙沙”的噪音，對繁星的話根本聽不進去。

自己怎攤上這么個貪財又小氣的主子？現在換還來得及嗎？

從前見的諸繩水君好似不錯，青鳥小心翼翼地抬頭望向繁星，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