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德開著車,一路不言語。
老頭在想些什么,旁觀者大致知曉。
勸慰是無用的,那個吸血鬼不會再見到天日了,‘熾型’是活活曬死,倒不如自己一頭撞死來的干脆。三個月的刑期,那些審判者還算仁慈,給了他自我了斷的機會。
好一陣,車速都是飛馳的,等它慢下來的時候,哈德打開了收音機,調了兩個矮子節目,又換成了音樂,等車完全熄火之后,他關掉了收音機。
他要去調查莫肯鎮,前提是夜鶯部長允許他這么做。
可能這個案子已經易手,基本會是‘船長’的親信來負責,老天爺啊,真是雪上加霜。
哈德打開酒壺,大灌了兩口,眼圈還是那么紅。
“我會送你回去的,去莊園。我只是有點累,我想停一停。”
丁童:“沒關系,我也想停一停。”
“謝謝你的證詞。”
“可官司輸了。”
“證物被人換掉了,我早該知道這事有內幕,我早該知道……”哈德灌下一口威士忌,褶皺的喉部蠕動著:“天不隨人愿,有人策劃了這個案子,可能還是議會的高層,沒準就是船長本人。但我會查出來的,我要讓他們都吐出來。”
“哈德,我有個事想問一下。”
哈德一邊喝酒,一邊提手示意年輕人請說。
“莊園里的人說,每個像我這樣的人,都應該只擁有一種能力,我指著的是那種特殊能力。”
“不錯,基本都是這樣。”
“有例外的么?”
“極少,起碼十年來沒有遇到過,墓林的土壤只是激發你的潛能,你是被轉盤選中的。”
“那些土壤為什么能激發潛能?”
老人扭好壺蓋,他堆出難看笑臉:“小兄弟,你的問題讓我很慌亂,你想把整個世界的謎題都解開么?很多事情我也解釋不了,不過我的老師會解釋,因為那墓林就是她搞的。”
“馬蒂·巴貝爾。”
哈德驚了一下:“不錯,幻影告訴你的?”
“嗯,他跟我說過什么……說我是他的師弟,說是那個叫馬蒂的女人讓找我的。”
“我是接到恩師的通知之后才去找的你,本來應該是我去接你,公務繁忙,所以讓雷利爾去了,這家伙到現在都沒個蹤影,他辦事很沒有譜。”
“我什么時候能聯系外頭的人?我被你們帶到這里來,肯定有人當我失蹤了,或者是死了,我需要跟他們取得聯系。”
“再看吧,暫時還不行,你得度過三個月的新手期。”
講到這兒,老頭停頓了,拍了干巴巴的腦門:“我忘了件要緊事,關于你和那兩個‘新世界’在紐城遇到的卡車襲擊事件,就當沒看到,當什么也沒發生。”
一猜就是這樣,畢竟也算惹禍。
“那卡車不是我們……我是說,我之前似乎預見了什么,這種情況經常發生么?應該算襲擊事件,我……”
“別說了,全部忘掉,這個世界每天都在出事,‘新世界’鬧出亂子的事常有,會有人處理的,別再煩我了。抱歉,我現在沒心思計較其他的了,我得把你送回去,然后去查案子。”
他摸了摸丁童的手:“你手很涼。”
那開個空調吧。
丁童感覺他的手一樣沒有熱乎氣。
這股暖氣真溫馨,哈德的眼睛都變得有神了,但右側的人不舒服了。
腦袋跟被針扎了一樣,疼,就是個刺疼,一陣陣的,不連貫。
心跳加速了,暖氣像興奮劑。
“哈德,我的心跳加速了。”
“你還不習慣坐快車?你得適應。”
這不是車速快慢的反應,是在暖氣開始之后才有的,他們從地宮出來,跑了一大圈,半點兒事都沒有。
撲通。撲通。撲通。
心快能跳出他的衣服了。
撲通。撲通。撲通。
哈德摸他的額頭:“你有點發燒,我這兒有藥。”
“不是,是暖氣,我想吐,唔!”
“你居然還暈車,我還是關掉暖氣吧,夠糟心的。”
……
到了莊園,他還是沒能安靜,心跳的速度始終很快,精神也振奮,真懷疑那些暖氣添加了雞血。
老夜鶯只把他丟在了門口,車子的消失比到來要快。
酒莊就別去了,都快吐了,現在要的就是休息。
會是聽證會后的恐慌么,看點雜志?沖個涼水澡?哼,涼水澡個大爺,腦袋暈暈乎乎的,極大可能是發燒了,睡覺最好。
宿舍里,黃維維獨自躺著,翻看著時尚雜志《俏女郎》,好大一個金發美妞的封面。
“哦,人類的世界真奇怪,這種人也能算‘妞’么?我都要吐了,大黑鳥成天就看這些,他這個偽君子,他該被處以極刑,割掉他的大黑鳥才給力。”
“丁,你回來了?你去聽證會了嗎?都看到什么人了?有白卡伊么?!”
黃維維快速坐起來,他的胳膊打了繃帶。
“有白卡伊么?”
“你怎么了?”
“你看上去很不對勁。”
丁童坐在床鋪邊,腦門全是汗,他的眼睛布滿血絲。
“你身體不舒服?我去給你倒杯水,需要外賣么?”
“不,我不舒服,應該是發燒了。”
“你穿著夜鶯部特質的衣服,還能發燒?”
黃維維過來,用手背沾他的腦袋,嗤啦一下,他的手背被燙焦了。
“啊嗷~”
“你怎么了?你的頭比開水壺還要燙人。”
丁童的腦袋抽出了一下,他看到了一片漆黑,一片火熱火熱的地方,閉上眼睛也無濟于事,還是火熱火熱的,真像是掉進了太上老君的煉丹爐啊。
充滿滾滾濃煙和怪石的地方,沒有火焰,但這地方就是熱的。
像巖漿。
黃維維的腿腳打軟了,屁股都沒站到床單,滑在了地板上。
“你的眼睛。”
他退無可退,打繃帶的膀子又麻又癢。
“你的眼睛。”
眼睛變黑了。
“我的亞姆瑞夫老爺呀——你是魔鬼么?”
黃胖子跌跌爬爬朝門口撞去,他的腳被空氣給抓住了,右腿不著根基的劃著。
“天爺,天爺……你眼睛怎么了?別這樣,咱們是朋友,我是小黃人,你不認得我么?!救命啊!救命!!”
懸在半空中倒掛,黃皮人的汗滴在地板上,他手上啥也沒有。
來根電棍就好多了。
“嗷嗚——唉?!”
懸著的那條腿在直線右移,接著是左移,再右移、再左移!
“嗚!老——爺,老!!爺爺也也也……”
“救嗷嗷哦哦哦哦米米米米名明命!”
丁童的臉太白了,唯有眼球漆黑,比甲殼蟲還要亮,他站在黃維維面前兩米處,脖子不規則的向右轉。
簡短的轉,就半公分的傾斜度。
轉一下,回到原點,再轉,又回到了原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