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安神檀香，果真是名副其實，云岱昨晚起初是沒用的，直到翻來覆去，一直想著孟祈說的那些話，最后才起來，點上了香爐。

檀香的味道不是那種濃烈的味道，只有淡淡的香味，片刻后充斥了整個屋子。

二十年來第一次，云岱在閉上眼不久，便沉沉入夢。

第二日的時候，她破天荒到用早膳的點才醒了過來。

“小姐，你今天氣色很好噢。”小蘿一進門就夸。

云岱喝著粥，若無其事的問：“少爺呢？”

“少爺一大早就出去啦，走的時候還問起你了，我和小苓說你還在休息，少爺好像笑了一下就走了。”小蘿今年也是剛及笄的年齡，圓圓的臉蛋永遠紅撲撲的，看著很是討人喜歡，“少爺笑的時候好好看噢。”她冒著星星眼說。

“他不是常笑嗎？”云岱喝著粥，想著他每次朝她笑時，那雙深邃的黑眸總會比往常亮了幾分。

小蘿愣了愣，吶吶說道：“少夫人你說什么呢，少爺很少笑的，他以前雖然很少待在鳳城，但是在鳳城也是出了名的肅冷，眾所皆知，少爺幾乎都不笑的，這一點，跟少夫人還真是有幾分相像呢，怪不得你們兩個看著那么般配。”小蘿心思單純，口直心快，也沒注意到這句話有什么不妥。

云岱愣住，沉默了下來。

早膳過后，云岱尋思著回趟云家，這兩天那些風言風語，小苓也不是沒少跟她講，她知道現在云家上下都不敢出門。

今日天氣不像前些天那樣晴空萬里，早上起來的時候，外面的天便烏云壓城。

到云家的時候，府內一片安靜，下人們兢兢業業，放低了聲音，原先的云家仆人并不多，現在大多叔的下人都是這兩年剛進云府的，上回她來得急走的也匆忙，許多人也沒見到她。

這會她一路過來，有不少人紛紛看向她，猜測著她的身份，小苓皺皺眉，咕噥的開口：“現在回云府，覺得陌生了許多呢。”這些年一直待在孟府，和孟府的人也有了感情，這么一對比，孟府突然讓人覺得格外親切。

“不用管這些。”云岱說著，就看到前方的張管家，他迎了上來，“大小姐來了啊，老爺和夫人正在房中。”

“爹身體怎么樣了？”

張管家嘆了氣，“昨日老爺突然胸悶，喘不上氣來，趕忙去請大夫來看，老爺身體本來就不好，大夫說情緒要是一直這么悲傷下去，情況不堪設想啊。”

“嗯好的，謝謝張叔，麻煩張叔了。”她客客氣氣，眼前這個跟云德禮年紀一致的男人，說起來也算是從小看著她長大的人。

經過張管家這一出，也才讓那些人知道她是云家的大小姐，也就是嫁進孟府的孟少夫人。

房里，云德禮已經睡下，李茹朝她打了個噤聲的手勢，帶著她走到了外面。

“聽張叔說，爹病了？”

李茹疲憊的揉了揉眉心，“你爹這個人平日里都死要面子，現在發生這么大的事，能不被氣的倒下嗎。”

先不說云德禮，任何男人經過這件事，估計也是一蹶不振。

“娘辛苦了，過了這段時間，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云岱垂著眸子說道。

“是啊。”李茹苦笑，“人們是會淡忘這件事，可是并不代表，這件事不存在啊，要是一些有心人，故意拿來說事，你爹保準又被氣倒。”

云岱啞言，這確實是，就算真的沒人提起，事情也是真實的發生過，當事人只會終生難忘。

“現在麻煩的是布莊那邊的事，沒了你爹坐鎮，底下那些人都不知道要怎么亂來。”李茹憂心忡忡的，看了眼自己的女兒，突然想到，在云岱未出嫁前，曾經也負責過云家名下的幾個布莊生意，并且從未出過錯。

“阿岱啊，你……”她頓了一下，又覺得不妥，“算了算了，你都嫁進孟府了，讓你回來云府幫忙肯定又會被人說閑話，是娘糊涂了。”

“如果家里需要，阿岱可以幫一些忙的。”反正她在孟府也沒什么事干，而且布莊那些賬其實并不難算。

“那……那就看你自己吧，娘也不懂生意這些。”李茹也不想等云德禮好了之后，發現家里的生意突然一落千丈。

她們母女之間，也沒什么好聊的，李茹不知道要說什么，云岱更不會主動開口，“娘，要是沒什么事，我就先回孟府了。”

“嗯好，回去的路上小心。”

云岱點點頭，正要離去時，李茹問：“孟祈對你好嗎？”

她動作一頓，想起房中那些檀香，還有這兩個月他的關懷，最后，她輕輕的回答：“他對我很好。”

剛從那邊的廂房離開，豆大的雨點便從天而降，傾盆大雨隨即下了起來。

小苓連忙拉著云岱到亭廊那邊躲雨。

“呼，小蘿說對了，今天還真會下雨。”小苓說完，不遠處也有別的聲音傳來，很顯然，不止她們兩個在這里避雨。

“欸，大小姐來了，你有沒有見到？”一名女子的聲音傳到了那主仆二人耳里。

“你是說那個嫁到孟府的大小姐？她不是從來不回云府的嘛，我都來兩年多了，也沒見到她回來一次。”另一個不以為然的聲音響起。

“是啊，我跟你說，那云小姐長的還挺好看的，你說那云少爺不是老爺的親生兒子，那云小姐就一定是親生女兒嗎？”她哂笑道，“我之前就覺得，老爺怎么可能生出云少爺那么俊逸好看的男子，果然不是老爺的種，現在那云小姐看著跟老爺也沒有一點相似之處，該不會……”

“住嘴！”小苓忍無可忍跳出來打斷她們的話，哪有下人這樣非議自己的主子的，這兩個小丫鬟，真是太過狂妄了。

亭廊的中間有面墻，她們各自站在另一邊，那兩個小婢女也沒料到還有人在，而且還是話里的主人公之一。

云岱也慢慢走了出來，隨意的瞥了她們一眼，目光清冷看不出情緒。

“小……小姐，奴婢知錯了，奴婢下次再也不敢說這種話了。”兩名丫環跪了下來，暗暗咬牙，誰知道會這么倒霉，說別人壞話的時候，剛好旁邊就當著當事人。

“嘴碎。”云岱云淡風輕的開口，模樣不怒自威。

兩個婢女瞬間將頭壓的更低，“是，小姐教訓的對。”

云岱：“……”她這就叫教訓嗎？往常如果碰到這種情況，她壓根就不會搭理，愛說多難聽就說多難聽，可是如果她們兩個今日的說的這番話，讓云德禮或李茹聽到，免不了又是一場鬧劇。

“你們離開云府，今日之事，我就當沒聽到。”

“小姐不要啊，我家里還有兩個弟弟需要我照顧，如果我爹娘知道我被辭退，一定會打死我的，求小姐息怒。”其中一個聽了，立馬著急起來，云府的薪水也算不錯，府中也不大，干的活也不多，她怎么舍得放棄這份工作。

“那就打死好了。”她說，讓那個丫鬟硬生生愣住，不太確定她說的打死，是讓她回家被爹娘打死，還是在云府被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