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林霏這一行久了，經常會有認識不認識的人找到他們，讓他們幫忙聯系醫院的某個醫生，或是通過關系找名醫就診，或是讓醫院預留一個萬分緊張的床位，或是只是在手術的時候照顧一下，能讓自己放心。

這種事有時候吃力不討好，兩邊都討不到好處也是經常有的事，所以林霏不愛去做。家里的親戚找上門，知根知底地才會去幫忙聯絡。就是這樣，還是有很多人找到她，讓她用自己的關系幫忙找某個醫生。

林霏無奈，她只是在泌尿科人脈好些，但在老家似乎大家都覺得全國的醫院都是她開的，所有醫生都跟她熟。

跟錢志森吃完飯回到家，林霏一眼就看到了等在樓下的婦人，稍微有些猶豫，還是走了過去。

婦人看到林霏，臉上露出欣喜的神色，提著手里的禮品盒，迎了上來。

“小霏，你可回來了。”婦人說。

“阿姨，您是怎么知道我住這的？”林霏問。

她今年年初就在城南買了房子，全款購買，沒有用家里一分錢，林霏小小自豪了一下。

錢志森聽說她要買房子，就聯系自己的患者中做房地產生意的，給她找了這塊地盤，價格公道，地理位置好，毗鄰中學，附近還有幾家大型的超市商場。錢志森說這地兒以后保準升值。林霏很贊同，BJ寸土寸金，升值是肯定的。

林霏開心開心的是，終于在BJ立穩了腳，脫離了北漂一族的標簽。錢志森也替她開心，打趣說我老婆就是優秀，來BJ兩年就買房，多少人想都不敢想的事。

面前的婦人老實憨厚，看到林霏臉上沒有笑容，就有些局促，拎著禮品的手不知道往哪里放。

“小霏，我知道耀琦的事情讓我們兩家不和，我也說過耀琦幾次，她脾氣倔，根本不聽。說急了就跟我吵架。”婦人揉了揉眼睛，“這不就遭報應了嗎。耀琦被那個男人搞大了肚子，現在查出來是宮外孕，家里的醫院說地方小做不了這種手術，得轉到BJ來。BJ我們人生地不熟的，耀琦的預產期又快到了，我想了想，只能來找你。你看能不能幫我們找一家婦產醫院？我知道是我們家對不起你們，但是看在往日親家的情份上，你就費點心。”

原來大老遠跑來不是道歉，是來求她幫忙的，林霏冷笑了聲：“我弟弟因為你們家孫耀琦遭了多少白眼你們應該不會不知道吧。他那么痛苦那么難受的時候，孫耀琦在做什么？在跟別的男人逍遙快活。結婚這些年，我弟弟沒有虧欠過她什么，處處對她好，寵著她，不讓她做家務，她呢？見他餐館倒閉就拋棄了他，跟別人跑了。現在自己鬧大了肚子，又跑過來找我，你們真的以為我們林家都是老好人，任由你們欺負是吧？”

婦人臉上滿是羞愧，見林霏要走，忙跟在她身后：“我知道是我們不對，當初耀琦嫁過去我們都很高興，誰知道后來會弄成這樣。小霏，我跟你們賠禮道歉。但是耀琦她……她這次真的是遭了報應了，她還年輕，我聽說宮外孕很危險的，可能小的和大的都保不住。如果……如果耀琦出了什么事，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跟她死去的爸爸交代。”

婦人開始抽泣。林霏心里煩躁，不耐煩地對她說：“好些的醫院的床位都要提前半年預定，你們現在預產期到了才來醫院，怎么可能會有床位。而且我只跟泌尿科的醫生熟，婦產科沒有熟人，你找錯人了。”

婦人拉住她的手臂，哭著說：“阿姨知道你有辦法，你在BJ這兩年認識了不少人。只要你愿意幫忙，你讓阿姨做什么都可以。等耀琦身體好點了，我就讓她去你們家里道歉請罪，任由你們處置，好不好？”

淚水爬滿了婦人溝壑縱橫的臉，她三十歲喪夫，一個人把孫耀琦拉扯到二十多歲，實在是不容易。天下所有的母親都有相同之處，林霏從她身上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母親，一時心里不忍，嘆了口氣說：“我幫你找人問問吧。”

婦人臉上立刻浮現欣喜。林霏忙道：“你先別高興，我只能盡力幫忙，找不找得到還得另說。”

婦人點頭，粗糙的手掌相互搓著：“只要你幫忙，成不成我們都會記得你的好。小霏，你們家都是好人，熱情又心善。哎，耀琦真是被豬油蒙了心……”

林霏不想再聽她談論孫耀琦，止住她后面的話，說：“你先回去吧，等有消息了我跟你聯系。”

婦人應了，非要把手里的禮品盒給林霏送上樓。林霏推脫不掉，就由著她把那些保健品堆到了玄關。林霏請她進門坐坐，婦人擺著手說不用不用，有消息記得聯系我，就揮著手下樓去了。

林霏想了想，還是跟林寒打電話說了這事。林寒聽后很久沒有說話。林霏怕他想不開，就說那我不幫他們找醫生了。

林寒笑了笑，說：“姐，我哪是那么小氣的人。你就幫她們這次吧，就算是個陌生人，我們都不能見死不救，何況我跟她曾經還是同床共枕的夫妻。”

林霏又跟他聊了幾句，聽他語氣沒什么異樣，就放下心來。

也許是孫耀琦天生運氣好，林霏去友誼醫院婦產科問的時候，那邊正好有個產婦早產，生下孩子后不久就轉到家里去了，空了個床位出來。

本來排隊搶這個床位的人很多，泌尿科的主任把林霏介紹給了婦產科的領導。林霏暗地里送了一箱上等的海參到領導家的別墅里。領導就安排護士長把那個床位留給了林霏。林霏千恩萬謝，回去后通知孫阿姨，讓她盡快帶孫耀琦來院里辦理住院手續。

孫阿姨在電話里又是感激又是夸贊，語無倫次的，后來把電話遞給了孫耀琦。孫耀琦沉默了一會，只說了句：“姐，謝謝你。”

林霏笑了笑，說：“緣分這東西，強求不來。你不用謝我，我這次幫你，也不是圖你們什么。就算是個陌生人找到我，我也會幫的。就這樣吧，我們林家也不欠你的。祝你和寶寶都能順利挺過這關。”

林霏掛了電話。

孫耀琦在那邊捂著嘴哭了好久，孫阿姨拍著她的背，跟著她一起落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