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舞在廚房準備菜肴，馮七七打下手。

謝舞熟練地將切好的蔥姜蒜放入鍋中，炒香，再把嫩生生的小油菜放進去，大火翻炒幾下，出鍋。

馮七七看得嘖嘖贊嘆。

“色香味俱全。沒想到小舞你竟然會做菜。”

謝舞把盤子遞給她：“十四歲的時候，媽媽專門讓謝氏的首席廚師教的。她說做飯可以提升人的情商，可我翻閱了很多美食書籍，都沒有看到過這句話。”

馮七七走到客廳，把那碟小青菜放到已經收拾好的桌子上：“可不可以提高情商我不知道，但跟你在一起的人肯定會很幸福。”

門鈴響了，馮七七跑去開門。

林霏提著滿手的塑料袋，對著馮七七揚起個大大的笑臉，開心道：“Happy new year！”

“快進來快進來，飯菜做好，就等你了。”馮七七接過她手中的超市袋子，領著她朝屋里走。

“哇，”林霏看到了桌子上琳瑯滿目的飯菜，驚呼，“不是說吃火鍋嗎，我買了好多涮鍋的蔬菜。”

“火鍋等晚上再吃，中午先嘗嘗謝大廚的手藝。”馮七七說，拉開高背座椅，“小舞，好了嗎？我快餓死了。”

謝舞從廚房里出來，手里捧著個湯盅，放到桌子最中央：“好了，人到齊，可以開飯了。”

林霏掃了眼桌上，青椒釀肉、爆炒肥腸、白灼大蝦、紅燒帶魚、京醬肉絲、蒜蓉海上青，外配一疊色澤金黃誘人的土豆絲餅和一大蠱乳白色的蝦仁冬瓜湯。口腔不自覺分泌唾液，本來沒有什么饑餓感的胃也開始咕咕叫了。

馮七七一聲歡呼，率先坐到椅子上，拿起筷子夾了個白灼大蝦，在旁邊的蒜蓉醬油碟子里沾了沾，送入嘴中。蝦肉鮮嫩可口，味道出乎意料地好。

“怎么樣？”謝舞問。

馮七七猛點頭，吃得不亦樂乎。

林霏喝了口湯，驅散身體的寒意，笑道：“都是家常菜，小舞少有的接地氣了一回。”

謝舞不同意：“我一直都很接地氣。”

馮七七咽下一大塊肉，終于空出嘴來加入談話：“你不知道你的粉絲都叫你什么嗎？神仙姐姐，四千年一遇美少女，把你夸得天上僅有。”

林霏笑：“能跟四千年美女一起吃飯，感覺好榮幸。”

謝舞把一根肥腸扔到她碗里：“美女不但跟你一起吃飯，還親自給你夾了個腸。”

林霏樂呵呵地吃掉了那根肥美多汁的豬大腸。

一頓飯吃得其樂融融，十分有默契地都沒有提起洛辰，但三人都控制不住地想到他。想到那個陽光般明媚的少年，今天在BJ城郊的雁西湖大酒店將舉行盛大的婚禮。想到他將會在牧師充滿神圣感的禱告聲中，將代表著純真愛情的戒指帶到一個女孩手上。想到今天之后，那個女孩將會被人們稱為洛太太，這個在校園中無數次被她們用來打趣林霏的稱呼。

大學那會，幾乎所有人都認為洛辰結婚的那天，新娘肯定是林霏。謝舞甚至都想好了要送什么給他們做禮物。

誰都預料不到事情的結局，然而正是因為不知道結局，當時享受到的幸福和快樂才沒有打折扣，才能讓我們能保存下最美好的回憶。

吃飽喝足，三個女生窩在沙發上看電視。

馮七七切換到芒果臺，電視上正好出現謝舞360度無瑕疵的臉。林霏搶過遙控器，說就看神仙姐姐，不許換臺了。

謝舞抗議數次無效，只能陪著兩個瘋瘋癲癲的女人看電視里的自已跟男主角上演一場愛而不得的戀情。

“怎么沒有吻戲。”林霏表示惋惜。

“不能讓那些個男的占小舞便宜。”馮七七解釋。

林霏理解地點頭：“看來耀星傳媒的老板對小舞不錯。唔，其實這男主角長得也挺好看的，可甜可咸，收來做后宮吧小舞。”

旁邊的位置已經空了，謝舞跑去陽臺上跟苗苗聊天了。

馮七七眼睛盯著電視，手里的爆米花掉回貓咪形的大碗里，露出癡漢笑：“哇，這么勁爆嗎？”

林霏也睜圓了眼，不想錯過任何一個細節：“沒有吻戲，但是有船戲啊！不愧是小舞！”

兩人津津有味地看著電視里的謝舞勾引正派禁欲系男二號，不時流著口水發出“嘖嘖”“可以有可以有”“嗯，這姿勢”等感嘆詞。

陽臺上的謝舞突然說：“下雪了。”

兩人都沒理她，直到勁爆的戲份結束，才回過神問：“下雪了？”

謝舞點頭，抱著苗苗指了指窗戶外紛紛揚揚落下的雪花。馮七七和林霏扔下爆米花，跑到陽臺上，看著漫天飄舞的精靈感嘆。

“哇，真的下雪了！”馮七七打開窗戶，讓那些柔弱的雪精靈落到自己手上，看著它們漸漸融化成水。

“BJ今年的雪比往年來得早些。”謝舞說。

“瑞雪兆豐年。”林霏說，“明年一定大吉大利。”

雪越來越大，有些飄進窗戶，惹得苗苗跳起來去抓。雪花粘上她的爪子，冰冰涼涼的，她就伸出鮮紅的舌頭舔。

林霏的手機響起來，她跑回客廳接聽。

馮七七透過門縫觀察林霏接電話的表情，悄悄問謝舞：“你猜是誰打來的。”

“家里人吧。”謝舞說。

“會不會是洛辰。”馮七七心中有小小的期待。

謝舞也望向林霏，可從林霏的臉上看不出端倪。

“咦，朝外走了。”馮七七站起身。

林霏已經換了衣服，穿上雪地靴，打開門走了出去。

“難道是洛辰在婚禮現場終于想明白了自己愛的是誰，拋下身穿白婚紗的新娘，過來找林霏了。”馮七七雙手交叉，眼中露出興奮的光。

“你該少看些言情小說了。”謝舞把苗苗從窗臺上抱下來，走回客廳。

林霏在樓下轉了一圈，才在自行車棚下找到周宇澤。他頭上已經落了一層白雪，眉毛也白白的，像個圣誕老人。

看到林霏，周宇澤臉上露出笑容，迎了上來。

林霏稍微有些猶豫，最后下定決心，走到他面前。

她抬頭望著周宇澤，看到那張臉，心中想，連身高都這么像。

周宇澤上午就給林霏打電話，問她過年有沒有回家。林霏當時正在菜市場，跟他聊了幾句，突然想事情也該有個了結，就約他下午在馮七七住的小區樓下見面。

他來得很準時，臉上的表情是一種混合著希冀的開心，并沒有預料到她接下來說的話。

“周宇澤，很抱歉選擇這個時候跟你說這些話，但是……這是我內心真實的想法，想讓你知道。”林霏的聲音很平靜，細雪落地有聲，悉悉嗦嗦，如果你的心很靜，就會聽得到，“我大學時的戀人今天結婚了，婚禮在雁西湖舉行，我雖然控制自己不去想，但從早上睜開眼睛的那一刻起，腦海里他的影子就沒有消失過。”

“你跟他長得很像，輪廓，身高，尤其是笑起來的時候。你在我身邊，我經常會以為又回到了大學時光，然后心就開始控制不住的痛。這也是我對你的態度一直不怎么好的原因。”林霏頓了頓，沉默在兩人中蔓延。

周宇澤沒有說話，只是慢慢淡去了臉上明媚的笑容。

“我承認對你有好感，但是……我不想把你當作他的替身，這對你也不公平。”

周宇澤點頭：“我明白了。”

他笑了笑，林霏看到那雙眼睛里原本星星點點的光已經熄滅了。

“那么，friend？”周宇澤朝她伸出手。

“嗯，friend。”林霏握住了那只手。

男孩高大的背影消失在視野里，雪越來越大，剛下樓的時候還能看到裸露的地面，現在天地萬物入目蒼茫，周宇澤仿佛是走進了世界的盡頭。

林霏在車棚下佇立了很久，才慢慢往樓上走。

雖然答應做朋友，周宇澤卻沒再找過林霏。林霏后來翻看周宇澤的朋友圈，更新一直停留在除夕夜那一天。再后來，她就看不到他的朋友圈了，因為他設置了半年可見。

林霏還記得那最后一條朋友圈的內容，大男孩的笑容很明朗，說心儀的女孩子第一次主動約自己見面，好激動……

林霏心底雖然失落，但慢慢也就想開了。既然給不了承諾，那就放手讓他去尋找更適合自己的那個人吧。這樣于他，于自己，都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