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有才陡然睜大的眼睛，“你個小屁孩，懂個什么！”

江嘉豫嗤笑道，“說罷，那個破家?guī)煚敶虻氖鞘裁粗饕狻！?

“瞅瞅，有沒有點學(xué)生的模樣，天地君親師。”梁有才摸了摸江嘉豫的腦袋，有些不滿地說道。

江嘉豫看著天邊的紅霞已經(jīng)暈開，再過不久，附近人家養(yǎng)的公雞就要打鳴了。

嘆了一口氣，站到梁有才的身后，“夫子，學(xué)生這不是心急嘛！今夜若非夫子披星戴月，恐怕江家無法打贏這場官司。”

說著，江嘉豫主動揉著梁有才的肩膀，好聲好氣地說道，“梁夫子，現(xiàn)在能說說了吧！那個錢師爺打的到底是什么主意。”

梁有才的眼神早就恢復(fù)了清明，除了一身的酒味，整個人看不出絲毫飲酒的跡象。

“行了，別揉了。沒半點力道。”梁有才嫌棄地說道。“錢師爺，錢之楠，錢阿大，錢氏。明白了吧！”

江嘉豫摸了摸鼻子，“莫非，錢師爺是錢氏的哥哥，錢之楠的父親？不對。上次在王家，王夫子的下人明明說了，錢之楠的父親是罪官。”

梁有才沒好氣的說道，“什么關(guān)系我不知道，但跟錢姓肯定有關(guān)系。行了，不早了，睡吧！”

江嘉豫拉著梁有才的袖子，不肯讓他走。

梁有才知道眼前的小鬼頭看著可憐巴巴，實際一肚子壞水。

“他要見錢之楠。安排在明晚子時。”

江嘉豫滿臉不情愿地看著梁有才的背影，“又要熬夜啊！”

梁有才聽著江嘉豫怨念的聲音，才覺著心情大好，回頭甩了一句，“反正你也長不成大個子。”

李氏個子不高，江仲魁梧，但身高并不突出。

作為他們的女兒，江嘉豫已經(jīng)想得到自己長不成從前的瘦高身材。

有些失望，但那些對上輩子的追憶轉(zhuǎn)瞬即逝。

江嘉豫的思路瞬間回到錢師爺要見錢之楠這件事情上來。

看來，要細(xì)細(xì)地查一查，錢之楠的父親到底和錢師爺有什么關(guān)系。

江嘉豫思定，才發(fā)覺身邊一個可用之人也沒有。

六子倒是挺機靈的，但他是良民不是奴仆。

她急需一個婢女。

然而養(yǎng)人需要銀兩，想到江家連丁稅的銀子都勉強湊得出。

江嘉豫又是一陣心煩。

睡吧，辦法總比苦難多。

當(dāng)清晨的陽關(guān)頑皮地叫醒躺在被窩里不愿睜眼的江嘉豫的臉上的時候，仿佛冥冥中自有注定，六子已經(jīng)守在江嘉豫住著的客棧門口了。

李氏一早出門買早點看見六子，就順道請了他入院。

客棧的后院這會兒住的人并不多，六子坐在院中老槐樹下的石桌旁，李氏端著豆汁上樓叫江嘉豫起床。

聽說六子來了，江嘉豫方才撐著身體從床上起來。

“娘，六子哥沒說有什么事兒？”

李氏道，“你小舅一大早就出去了，估計是怕我們在這里不習(xí)慣，讓他隨著照應(yīng)。”

江嘉豫點了點頭，想著既然無事，就吃個安穩(wěn)的早餐。

習(xí)慣了宮中食物的精細(xì)，清風(fēng)鎮(zhèn)的早點別有一番風(fēng)味，豆汁入口不覺著經(jīng)驗，待豆子的柔順在口腔中回繞一周，再順著喉嚨滑入，唇齒間留下幾分豆香，再來一口酥油炸的條狀面餅，滿足感悄然而生。

吃過了早點，江嘉豫坐在六子的面前。

“吃了嗎？”

六子討好地笑道，“謝小爺關(guān)心，吃了。”

江嘉豫單刀直入，“錢之楠的父親是誰？犯了什么事兒？和錢師爺有什么關(guān)系？天黑之前我要知道。”

六子點了點頭，“小爺，這個并不容易打聽，畢竟是十幾年前的事情了。”

江嘉豫的臉上笑容頓失，“那行吧。我讓先生去找梁夫子，夫子定能請動于捕頭。”

看著江嘉豫說走就走，六子連忙上前攔截，“別介啊，小爺，我去，我去！只是，這銀子你看……”

“記小舅賬上。”不理睬六子，江嘉豫徑直上樓。

唯有六子站在原地，還剩一臉孤零零的討好的笑容。

“小爺?shù)钠獾故遣恍。　?

說是記在李小舅的賬上，但江嘉豫心知，這些日子的相處，她已經(jīng)慢慢習(xí)慣江嘉豫這個身份，還認(rèn)下了梁有才這個夫子，不妨再松松手，弄點銀兩，起碼讓自己好過點。

也免得總有王松榆之流，看江家是村戶，用銀錢欺辱。

說起銀錢，江嘉豫自然而然地聯(lián)想到了駱?biāo)囓埃茫攘肆隋X之楠的事情，她還得去找那位姑娘聊聊她外祖家的出海令。

傍晚還沒到，六子趕在飯點之前帶來了消息。

“小爺，你當(dāng)真料事如神，那位錢師爺當(dāng)初坑的家破人亡的那位東家，正是錢之楠的父親。”

江嘉豫摸了摸鼻子，倒是有些意外。

難怪總覺著錢師爺看老爹江仲的眼神不對勁。

六子一臉愁苦像，一臉偷偷瞧著江嘉豫，“小爺，這次江爺?shù)墓偎具€有的救嗎？要我說那個錢師爺也太不是東西了，害死了人家爹不說，還揪著人家兒子不放！”

江嘉豫點了點頭，“對，的確不是好東西。”

想了想，江嘉豫又道，“這種壞東西做的壞事情肯定不想讓大家都知道。六子，我已經(jīng)決定賄賂錢師爺救出老爹，這消息你從哪里打聽來的，拿著這個，安排對方去找藝馨姐姐討口飯。”

江嘉豫給六子的是駱?biāo)囓白咔傲粝碌囊环庹埣恚埥胰穗S時去嘉興駱府看她。

六子直到拿著信箋走出客棧大門，還有些恍恍惚惚，李訟師走的是為民伸張正義的路子，怎么這位小爺這么快就學(xué)會了同流合污呢！

江嘉豫坐了片刻，等梁有才從客房走下樓一起用餐，才暗暗地拽了一把梁有才，將六子剛才說與她的消息盡數(shù)告知。

梁有才眼睛一亮，“合著，那個錢阿大出來是為了考驗江家啊！”

江嘉豫點了點頭，“看來傳聞有誤，錢師爺當(dāng)初的主動告發(fā)，怕是與那位錢縣令商量好的。”

梁有才瞅著江嘉豫，“這位錢師爺?shù)淖龇ㄔ趺从悬c像是……”

梁有才沒說完，江嘉豫接話道，“托孤？”

梁有才沒好氣道，“錢之楠已經(jīng)到了可以立戶的年紀(jì)，江家村戶之家，連自己都養(yǎng)不起，還托孤呢！背鍋還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