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點40分，秦天背著三元八的牛仔包出門，朝紙箱廠而去。

今天，會非常忙，上午約了小麗、馬面魚看廠，中午約了扁頭，帶“學渣先鋒隊”一批人過來面試。下午，要和王雨菲準備些財務上的事，他準備將50萬元貸款全部貸出來。晚上，則是繼續和丁春生他們準備承包方案，準備明天報名。

拍下紙箱廠，到底用來干啥，目前只有三個人知道，還有兩人是小麗和馬面魚。

大方向，這是用來處死貴豪的。

細節運營，秦天連老爸都沒敢講，怕他嘴漏說出去，提前泄露商業秘密。

生意上的事，打對手一個猝不及防，容易使對方亂了分寸。

10分鐘不到，秦天出現在了廠門口。

門衛老頭當然熟，笑著跟他打招呼：“秦天，你爸和一幫老油子在廠里呢。”

秦天走進門：“管他。我來看看廠?！?

“你看廠？干什么？”

紙箱廠還沒過戶，秦天拍下廠子的事，雖然圈內人都知道了，但消息沒傳到老頭耳里。

秦天也不答，在大門里面的院子里轉悠幾圈，等著小麗、馬面魚和韓長庚到來。

韓長庚不來，他頂多在外面瞎轉轉，想挨間開門可不行，門衛老頭有紀律的。

倒塌的食堂在大門北邊方向，走一百多米到底就是，現在那兒隱約傳來說笑聲。

廠里另幾個方位也有聲音，看來這幫人分散開了，有的還在循舊跡、懷故情，有的在食堂那邊準備野炊的事。

打行政樓方向，夏根生左手插在褲兜，敞著半邊西裝，右手拿著煙，挺胸凸肚地從小路冒了出來。

“唷，秦天，你也來了？”

秦天笑著打招呼：“來看看?！?

夏根生夾著煙，指著行政樓：“夏伯伯當年若不走，就當副廠長了。若我來管理，廠子不會倒?！?

秦天點了一半的頭。

夏根生能當副廠長，當年是有傳說。不過他當上后，廠子是倒得更快還是更慢，這可不好說，企業管理，最怕獨斷專行。

夏根生：“國企這玩意兒，最終競爭不過私企的。我兒子開了冷凍廠，搞水產口的，阿天你知道管理有多先進嗎？都是從國外學的，這效率，國企怎么跟他比哦？”

“水產冷凍廠？”秦天問道。

心里卻不由得笑了，這給吹得，管理還從國外學。

冷凍廠能要多強管理技術？貨從漁民那兒便宜收來，扔進冷凍廠間，等魚價貴時擇高賣出。

一個馬面魚的叉車，就足以搞定的事，還先進管理。

說起兒子，夏根生就得意了：“甬市那邊水產品多啊，我兒子現在雖然規模比不上大老板，但一年能賺上萬，能耐也不小了，三十出頭的人，一年一個萬元戶，阿天你想想?！?

秦天沒理他，在想水產的事。

容石縣和甬市距離幾百公里，中間隔著個滬市，但都靠海，對水產品的需求量大。

甬市有周山群島，是國內四大漁場之一。容石這邊，漁場正在萎縮，很多漁貨從甬市那邊進，有的直接開船到漁船收貨。

目前，秦氏龍閣的高檔海鮮，完全依靠馬面魚的老爸，這兩個月，馬元鋼也發了不少財。

但秦氏美食以后發展，也會有一部分滲透到中低端市，大量收購快銷型水產品，那是免不了的事。

要么，提前布個局，把夏根生兒子的冷凍廠先收購了？

“阿天，高中畢業后，想不想跟我兒子去干？月工資起碼兩百。”夏根生笑著。

還沒等秦天回答，他腰間的BP機“滴滴滴”響了。

他大刀金馬拿起BP機，還特意用手擋著陽光看號碼：“阿天你看，說曹操，曹操就到，我兒子來電話了。伯伯在電話中給你講一聲吧，下半年就讓你賺錢?！?

走近門衛，扯著嗓子吼：“老洪，借個電話。話說，長途電話能打么？”

門衛也扯著嗓子：“電話拆了呢。”

“啥？”夏根生愣了愣。

門衛：“廠子都給賣了，哪還有電話給留著？”

“那……附近哪兒有公用電話？”

門衛：“一直往前走，走到解放路那兒，有家小店有電話?！?

夏根生熟悉這兒的地段，就有些懊惱：“得走十來分鐘吧？”

這時候，秦天斜背著的牛仔包，發出了“嗶嗶、嗶嗶”的聲音。

正往廠門口走的夏根生，突然停下腳步，納悶地轉過身來。

“嗶嗶、嗶嗶……”

這什么聲音，聽起來挺震撼霸氣的，比BP機的“滴滴”聲，威武雄壯多了。

秦天把牛仔包甩過來，拉開拉鏈，掏出大哥大，釣魚竿般的天線豎在頭頂，自己感覺跟天線寶寶似地：

“喂，小麗，自行車半路斷鏈了？咳，馬面魚這貨份量足，你18寸的車沒斷梁就是天保佑了。咋會想出你載馬面魚這餿主意？肯定被這貨的帥給迷暈了。那你趕緊去修。馬面魚呢？好好，先讓他過來?！?

夏根生眼睛都直了：“秦……秦天，你這確定能打……打電話？”

秦天把大哥大遞了過去：“你打好了。”

夏根生雙手哆嗦著，生怕掉了：“這……這怎么撥……撥號？”

秦天拿過大哥大，照著BP機顯示，撥出號碼。

夏根生：“大哥大，這得不少錢吧？三千元要不？肯定挺貴的。”

“呃……也不貴?！鼻靥鞜o語。

“要是三千出頭，我讓兒子也去買一個，他還沒用上呢?！毕母凵穸荚谂d奮著，沖著話筒就吼，“兒子，兒子，我用大哥大給你打電話??！大哥大哪兒來的？爸老廠那個小秦叔叔你知道吧？對，接爸班的秦叔叔，他兒子的大哥大。”

“什么？”

不知他兒子在電話中對他說了啥，夏根生猛地瞪圓眼，直勾勾地看著秦天，看外星生物似地。

良久，嘴里幽幽冒出一句：“我兒子說，大哥大要兩萬元？”

一旁正在掃地的門衛老頭，這給炸得：“臥槽，老夏，兩萬元？我管門崗一個月，才80元呢。”

夏根生知道了這東西金貴，三言兩語把話說完，雙手捧著大哥大，畢恭畢敬給遞了過來，也沒話，只是眼神不敢對著秦天，嘴角有些在抽。

秦天接過，隨手給扔進牛仔包，拉好拉鏈，甩到了肩上：“夏伯伯，你去忙吧，我在這兒有些事。”

夏根生就不肯走了：“阿天，你……你辦什么事？跟伯伯講講實話，看起來，你錢賺好多的?！?

半禿頂和兩個舊同事正好從廠房另一邊，目睹這一切，愣得都快傻了。

半禿頂突然扯起嗓，朝食堂那邊吼：“向東，你兒子買大哥大了？”

遠遠地，飄來老爸的聲音：“那磚頭樣的東西是不？是他買的，不用線就能打電話，這玩意兒，也是神奇。”

四個在食堂準備午餐的同事，“嘩啦”全跑了過來，把秦天圍在中間：

“什么？大哥大？”

“阿天，快讓叔看看，大哥大長啥樣的？”

這時，打廠門外，開來一輛普桑，一個穿警服的駕駛著。

副駕那人，盯著廠門內的夏根生左看右看，突然喊了起來：“唷嗬，老夏、夏根生！我沒認錯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