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龍閣在開會，幾公里外遙遙可見的貴豪大酒店，也在開會。

不同的是，秦氏龍閣歡聲笑語，掌聲熱烈，貴豪卻士氣低沉、憂心滿腹。

容東方揉著發酸的額頭，呆呆望著手上報表，遲遲下不了決心：“赤了尼娘的，三樓關還是不關呢？”

林得華哭喪著臉：“容總，3月份前20天的利潤，連服務員人工成本也支付不了，虧損太嚴重，高端路線這條路，絲（是）走不通滴。”

容東方不是貴豪股東，但聘請他為常務副總，主管全部事務，他兩地奔波，既要管市里家族企業淮陽大酒店，又要顧及貴豪，有些心力憔悴了。

賴志前無力地斜靠在椅子上：“我們關了貴豪帝庭，那不是向秦氏龍閣投降么？忒沒面子了，也等于給姓秦的做了個天大的廣告。”

容東方瞪了他一眼：“面子要緊還是性命要緊？”

林得華揚揚報表：“小賴，不要考慮面子不面子了。三樓帝庭，除了開業頭幾天上座率在40%左右，后面絲一路下滑。3月份你看看報表，上座率只有15%。一天訂出三個四個包廂，夸張點說，連水電費開支都不夠！”

“二樓中檔菜，目前在全縣確定了優勢，嗯們（我們）應全力發展二樓。嗯（我）建議，立即關了三樓，這個止血點不止住，整個餐飲的利潤都會被它嚴重拖累。”

會議室里，其他管理人員紛紛附和。

容東方終于痛下決心：“赤了娘個逼，關了！一個號頭（一個月）虧了10多萬，赤逼忖忖（媽的想想）也心痛！”

他捏緊拳頭：“得華，給我全力經營好中檔菜市場，娘逼（瑪的）讓他一個人去走高端路線，老子不跟了！中低端雖然利潤薄一些，但薄利多銷。面子勿要顧及了，賺鈔票要緊，否則股東那兒無法交代。”

“滴滴滴……”林得華的BP機響起。

他拿起會議室電話：“怎么說？”

電話里傳來一個聲音：“林總，承包沒有意外發生，秦天98萬拿下了。”

“知道了。”

擱掉電話，他朝容東方點點頭：“木有意外，98萬。”

容東方：“兩個號頭（兩個月）以來，幸虧我們策略對頭，在中檔菜市場上攻城掠寨，所向披靡。目前搶占市場份額，基本已定型了，勿大會（不太會）有大的起伏，當務之急，是將我們的市場份額穩定住，不允許被別人奪去。”

“三樓貴豪帝庭，明早（明天）開始關門，已經訂出的包廂退掉。不用出聲明，出聲明更木有面子了。”

“小賴，你們幾個三樓廚師，明早起全部歸到二樓。我們走和姓秦的不一樣的經營路線，以后再寬寬（看看），有沒有殺回馬槍的機會！”

林得華：“容總，依你看，秦天會不會放棄中檔菜市場？”

容東方深有信心：“伊（他）競爭勿過阿拉的。”

林得華：“我從內部打聽到，秦天第二輪承包后，三樓二樓會走高端路線，畢竟現在他三樓的生意實在太好了，每天包廂爆滿，連大廳也爆滿。但一樓干什么用，現在卻絲無人能知。”

賴志前：“這貨還拍下了城西紙箱廠，那場地太大了，難道想跟我們競爭中檔菜？”

容東方：“不可能。那兒地方太偏，只適宜于做工廠，餐飲做勿起來。”

林得華：“也絲奇怪，嗯（我）打聽到，紙箱廠分三部分，兩部分已經明確了，一絲做培訓基地，啥傳統文化甚么，盡玩虛的；二是做冷凍庫，這幾天日日夜夜機器不停；但第三部分做甚么，跟容石飯店一樓餐廳一樣，也絲木有人知道。”

賴志前吃怕了秦天的苦，此刻眉頭緊鎖：“姓秦的葫蘆里賣的什么藥？這貨，臉上笑嘻嘻，肚皮里盡是壞主意。二師兄，當還是得當心些。”

容東方：“赤了娘個逼，老子做了廿多年餐飲，還做勿過迪種小句（這種小鬼）？中檔菜，是我強項，現在貴豪經營集中，想跟我拼中檔菜，伊（他）頭腦發昏嘞！大家勿用怕！”

……

貴豪，三個月前還不可一世，自以為開業就將掃蕩容石縣，獨霸餐飲江湖。哪料，石頭縫里冒出個秦天，貴豪的兩百多萬元投資，能不能收回本，現在成了一個問題。

住宿業方面，它尚沒有競爭對手，都是最高檔的，目前容石縣外來客人不多，但憑一些從容石飯店客房和其他賓館流失的存量客戶，保本運營沒有問題，從3月份經營來看，還可以略有盈利。

卡拉OK等娛樂業，是外包的，貴豪只拿出租費，幾個小錢用不著算。

核心就是餐廳。

三樓帝庭，2月份略虧，3月份巨虧10幾萬，虧損部分攤薄到整個餐飲成本中，貴豪這一個多月來風里奔雨里波，落得個勉強保本。

現在止住三樓這個出血點，意味著中檔菜市場，每月至少有十萬出頭的凈利潤。

補掉其他方面的損益，歸屬于貴豪股東的純利潤，能有五萬多元。

五年收回投資，這是股東投資的初衷。

如果按每月十萬以上利潤經營下去，等以后容石縣旅游市場啟動，生意回暖，貴豪股東的投資初衷，是能夠實現的。

當然，首先是二樓每月得有十幾萬的凈利潤。

……

一個月時間悄然過去。

餐飲江湖，總體上是平衡的，貴豪的生意也穩定了下來，市場份額基本上三分天下，貴豪占一，縣府招待所等國營飯店占一，其他中小飯店占一。

容石飯店二樓一樓，整個4月份都停業，所有食客幾乎都流向了貴豪。

容東方不知秦天在往葫蘆里裝什么，他嘴巴硬得像石頭，心里不得不防。

他暗地里，去過城西紙箱廠多次。

行政樓被裝修得很有文化氣氛，群藝館那幫文化界人士，將這兒當成了天堂，吟詩的作曲的繪畫的寫字的，在三樓。

唱歌的彈琴的越劇京劇在二樓；

一樓是培訓班，五花八門的不知培訓些啥。湊近聽，其中一班還能聽到“愛老虎油（I love you）、唯偶克母（Welcome）”這樣的外國腔。

“這幫窮癟、鄉下人，裝什么洋盤？”容東方在心里痛罵了一聲。

冷凍庫已經完工，一個長得挺帥的小伙，開著叉車，行云流水般往庫里放貨物，看這麻利的動作，小伙一人干三人的活毫無問題。

紙箱廠靠北近食堂的地方，有一排廠房，設備已經調試完畢，車間正在出試樣，是一些小包裝的硬紙盒。

這些廠房旁邊，有半個籃球場地，還豎著籃球框。場地上，有約二十個小年輕，經常列隊、跑步，跑得興起，有人還會振臂高呼：“學渣先鋒隊，活出新天地”、“我們的目標，是賺錢！”“學渣學渣，社會棟梁！”

容東方搞不清這些窮癟三在鬧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