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月回到閨閣,捧著玉佩瞧了好久,之后將那塊玉佩煞有介事的擺正放入匣內,走近書案開始整理堆積如山的賬本,汀蘭端著乳酪茶也進入內室,輕輕問道:“小姐,您急急忙忙的跑出府去,怎么一回來臉色這樣不好,可是遇到什么事了?”
林清月停下筆,悵然道:“無事,等下你吩咐周離讓他準備好車馬,挑選隨行的護衛,我們要去趟綢緞莊?!?
汀蘭也幫著整理那些賬本,道:“將轉賣的布告張貼出去,鋪子里每日擠滿要挑選布料的官家小姐們,唉,您不再考慮考慮嗎?”
林清月蓋下紅印,心內誹謗若是性命不保,留著那些銀錢有何用?調侃道:“采選之期已定,適齡女子可不趕緊盛裝一番,挑首飾、買衣服、涂胭脂這會子鋪子里用上好熏香也蓋不住濃重的脂粉氣,呵呵,等會子我們一人拿個面紗擋一擋?!?
汀蘭沒好氣道:“您還樂呢,咱們要早些回府,夫人吩咐要一起用膳的,您不是最愛吃東街的紅豆酥,咱們先去買幾包。”
林清月笑道:“好,紅豆酥,桂花栗粉糕,玫瑰甜酪全都一并買了。”
“小姐,您吃那么多,也不怕長胖?!?
林清月“嗤”地一笑,道:“我們一起吃,一起胖?!?
汀蘭轉身就走,嘀咕道:“我才不要變胖,我這就去找周離讓他備馬?!?
皇宮的采選要進行十日,臨安城迎來了新一輪的關注,無論是挖空心思待選的秀女,還是考究妝容服飾的官家小姐,但凡是售賣胭脂水粉珠釵首飾的,城內外每一家店鋪都異常熱鬧,喧嘩無比。
林清月與汀蘭從點心鋪出來,手上大包小包的,汀蘭抱怨道:“小姐,您幫把手啊,別光顧著吃。”
林清月咬一口玫瑰甜酪,道:“手上這么多都給我吧,你拿著這三包。汀蘭,你看那還有一家新開的點心鋪,我去摟一眼你站在這休息一會?!?
“周離你要緊跟著大小姐,一步都別離開?!蓖√m隨手打開一包紅豆酥,囑咐道。
林清月一個轉身進了鋪子,再出來竟是大包小包的往周離身上掛,道:“想必汀蘭那丫頭等急了,我們去找她?!?
“喂,你這人沒長眼睛嗎?”汀蘭的聲音咋咋呼呼響起,只見她拉扯著一位男子,那男子身旁還站著一位隨行的護衛,那護衛威脅道:“給我放下你的手,不然......”
“不然如何,殺人滅口嗎?”林清月走近汀蘭身旁,示意她松手。
“兩位姑娘是我唐突,一時未留意,竟打翻了這位姑娘手中的點心,還請見諒?!甭曇舴路鹗嬖崎_闊,瀟瀟清明。
林清月這才看清了說話人的容貌,只見他朗目神飛,雙眸散發著威嚴霸氣,身著藍色的錦袍,腰間懸掛著如意玉佩。不知為何,無論氣質還是樣貌總感覺他和玄塵有幾分相似,不過這個想法還未深入思索便被他的聲音阻斷。
“這是我賠付兩位姑娘的點心錢,還請收下。”
林清月見他態度誠懇,轉圜道:“本是些糕點,賠償自是不必。倒是我家小妹驚擾了二位,還請恕罪?!?
玄霽望著眼前說話的女子,面容玲瓏如玉,如新月皎潔,眉目如畫,體態怡靜自有一番清澈高貴的氣質,聽她的聲音絲絲扣入心扉,讓人無法拒絕。
林清月不想多惹是非,道:“既如此,二位請自便?!?
玄霽目送著她們的離開,倒也沒有放在心上,詢問道:“顧展,那綢緞莊還有多遠?你這消息是否有誤?”
顧展恭謹道:“回主子的話,我查清楚了,這林家大小姐確是這綢緞莊背后的老板,只是鋪子經營、進貨都由鄭鈞出面?!?
兩人話語間來到了綢緞莊,進了鋪子,伙計忙著招呼,未及時瞧見他們。
環顧一周問道:“為何未見這綢緞莊的老板鄭鈞,他可是明里暗里幫著林清月做了不少事?!毙V握緊拳頭,要不是林清月過分狡猾,她怎么能躲得過那么多明槍暗箭,早在三年前就可以把她殺了為晚悠報仇。
玄霽腦中追憶著晚悠,想到那日的陽光出奇的好,她折下花枝神態俏皮、美目流盼圍繞在他的身側,笑語盈盈道:“表哥,將來你會娶我嗎?”而如今伊人不在,如若不是林清月找齊證據為父翻案,他的晚悠就不會慘死,即使他清楚林衡的確無辜,也清楚李默心勾結南唐固然該死,可是風波一旦平息往日的情愛涌上心頭,他無法掙脫那份情思只得以另一種怨恨、憤恨、仇恨的心理來充實。所以,他記恨著每一個與李家案件有關的朝臣,而林清月便是首當其沖。
玄霽眼眸浮上一層刺骨的恨意,威懾道:“請鄭老板出來?!?
顧展環顧著店鋪內圍繞著各式人群,看到其中一位伙計嚴肅問道:“你們老板鄭鈞呢,叫他出來。”
李勉看到兩位來者不善,急忙向張吉使個眼色,滿臉堆笑道:“兩位貴客請上座,我們老板外出置辦絹布了,這三個月內是不會回來了?!?
張吉匆忙趕到內室,看到正認真對賬本的林清月,連忙道:“大小姐,店內來了兩個人開口要找鄭鈞,您快去看看吧,李勉正在應付他們?!?
林清月滿心腹疑,怎么會有人從這來尋鄭鈞的下落,道:“鄭鈞除了暗地里收買殺手進莊,可還有其他不軌之處?”
張吉答道:“鄭鈞除了每日在暗室訓練殺手,其余時間就是去人口集市上將無家可歸的孩子買來收養,其他的未發現有何不妥?!?
突然李勉跌跌撞撞地闖了進來,身后跟著那位剛剛撞翻汀蘭糕點的男子,還有他的護衛,護衛放開李勉的手臂。
看到他順勢倒在地上,抱著胳膊痛苦的呻吟,林清月諱莫如深的瞧著看來骨頭是脫臼了。
她注視著眼前兩位,同時玄霽也看到了,是她。
還未等玄霽開口,林清月以不容質疑的口吻,道:“鄭鈞先前欠了我的絲坊兩萬銀錢,如今我派了人打聽他居然卷了綢緞莊的錢跑路了,怎么你們也是這家綢緞莊的債主?也在找他?”
顧展道:“你是什么人,你和這家綢緞莊有什么關系?”
林清月狡黠道:“我只是普通商人,辛辛苦苦的往臨安城內所有的綢緞莊運送絲綢。哎呦,風雨有禍不曾想這鄭鈞竟然卷走了所有的錢,我是登門要債的。”
玄霽冷漠道:“你既是商人為何會進入這綢緞莊的內室,店鋪的伙計為何要聽命與你?”
林清月辯解道:“我說這位公子一看你就是經年不在外走動,我是債主誒,他們可欠著我錢吶,敢對我頤指氣使嗎。況且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別說是進入這內室就是上他們家炕頭,他們也不能說個不字?!?
“噗哧”玄霽冷眼一橫,顧展意識到自己不該笑出聲來,便趕緊低下頭。
玄霽暫時接受了林清月的說辭,道:“哦,原來如此,那你可知這鄭鈞的下落?”
林清月道:“我在追查這鄭鈞的下落,只差官府報案,敢問公子你找這鄭鈞有何要事?”
玄霽掩飾道:“這家綢緞莊也是欠了我的錢,數額較小,因為錢貨交易是口頭約定,未記錄在冊?!?
林清月假裝恍然大悟道:“原來同我一樣,都是來追債的,我若是知曉這鄭鈞的下落,一定如實相告,不過還請公子告知姓名,家住何處?若是有消息了我也方便給你遞給信什么的?!?
玄霽思索片刻:“我叫景悠,家住西城南街?!?
顧展總覺得這位姑娘不簡單,留一份心思詢問道:“女子經商甚是少見,敢問姑娘如何稱呼?”
林清月被問及姓名時,心里默念怎么著找人報復,還是派人調查底細,眼下先編一個吧,答道:“在下小字沐月,家在外地,不過這幾日我都會在綢緞莊查賬抵扣我的欠款?!?
玄霽淡淡道:“既然人不在,我也不便久留,告辭?!?
林清月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周離,隨后目送兩人的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