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蒼青馬車緩緩進城,城內雖不似臨安的繁華,倒也透著祥和安謐,街上穿著五彩的異域服飾,男子大多不束發,女子額間的銀飾在陽光的映襯下更顯得透亮光白,每個人臉上洋溢著樸實平和的笑容,緩慢充足的田園生活一直是林衡期許的,長吁一口氣,感慨道:“晨興理荒穢,帶月荷鋤歸。清月選對了地方,算是全了我一片歸隱之心”。
林夫人笑道:“你們父女倆一樣的心性,咱們全家就差清兒,就能團圓了。”
周離黯然神傷片刻后,詢問道:“老爺、夫人,咱們如今進城可有什么打算?”
林衡道:“先投宿一家客棧,找當地人詢問看看哪頭城區安靜,咱們一家就在哪置辦些田產鋪子什么的,到時就算落葉歸家了。”
汀蘭掀開車簾,對著大理的異域風光很是歡喜,目不暇接,開懷道:“長姐之前就經營綢緞莊,咱們若是置辦些鋪子,可以吃租金,就不要自己經營了,看賬著實累眼。”
林夫人撫了撫她的頭發,和藹道:“你說得對,安穩下來后,到時也該給你和周離各自說門親事,我和老爺就等著含飴弄孫了。”
周離心內一滯,滿心滿肺涌起不可名狀的酸楚,他發瘋似的想知道那個人過得好不好,他不敢說出來,似乎想念也成了對她的褻瀆,將這份心思拼力的按下,木然的做好她讓自己做的每一件事。
而在大理的北邊的盡頭—汴州城內,林清月正在騎著快馬行駛在小道,她要趕在天亮之前出城。
今早剛剛洗漱后,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起,她對著銅鏡,反復確認臉上的珍珠黑玉膏沒有破綻后,不緊不慢的開門,進來了兩名士兵,拿著通緝她的告書,粗聲詢問道:“這個人你見過沒有?”
林清月做小伏低,顫聲答:“回大人的話,不曾見過。”
另一名士兵在她臉上流連片刻后,“若是見到此人,要立刻回稟官府,聽清了嗎?”
“是是,小女子定不敢隱瞞不報。”林清月止不住的哆嗦,頭更低了,手指搓著衣袖。
兩名士兵見她這么一副窩囊樣,徑直離開了。
她心底沒有來的心慌,行蹤竟然被發現,是不是柴軒羽告密,不會的,那人雖然高深莫測,但是能瞧出他對大晉、后漢皆有仇恨,雖然只有數面,但是能確定他必不是攀附的小人。只是心底泛起疑惑,為何與大晉分庭抗禮的后漢此刻會協助大晉,公然在汴州城內抓自己,除非是后漢的朝局出了事,否則怎會任由他們抓人。
耳邊呼嘯鶴唳,心內慌張不止,突然背后一支箭矢穿破她的右臂,她及時勒緊馬繩,待看到路邊的一米高的草叢后,立刻跳下馬,并抽出箭向馬的尾巴扎去,林清月趴在草叢后,看到約莫三人追著那匹受驚的馬離去,她正準備離去,卻聽到那些人返回,為首的人說:“肯定是中箭后跳馬跑了,就在這附近,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第二個黑衣人說道:“咱們都尋找了一年了,主子為何會對一個宮婢這么趕盡殺絕?”
為首的人呵斥道:“住口,此宮婢誤了主子的大業非死不可,你去前面搜查。”
林清月升起難以言狀的憤恨,她何曾誤過誰,她對玄塵最后的一絲眷戀,以及在他身上耗費的所有殫精竭慮、籌謀算計都消散在這一句非死不可。
林清月簡單的包扎一下,仔細的觀察一下地形,她拿出毒粉和匕首,看著距離最近的兩人,她不慌不忙向遠處扔了一個石子,為首的人喊道:“你去那邊看看,別讓人跑了。”
林清月悄沒聲的從草叢出來,緩緩靠近,為首的人感覺背后有人,林清月眼疾手快立刻將毒粉撒向那人的口鼻,用撕下的衣物死死抵住那人的嘴巴,隨后拿出匕首麻利刺進心脈三寸,轉瞬黑衣人就沒了呼吸。
“還有兩個人”林清月嫌惡地黑衣人拖進草叢,計劃著接下來的獵殺。
第二個黑衣人從遠處跑回來喊道:“大人,什么都沒發現,大人你在哪?”
林清月貓在草叢中又扔了一個石子,第二個黑衣人果然上當,就在查看之即,她跳出來拿出匕首直接穿透黑衣人的咽喉,黑衣人應聲倒地。
林清月眼中閃著寒光,肅殺道:“真是無用,那么,還有最后一個。”
她無望的看著天空,夜色如墨,不想在此刻耽誤許久,就直接對著遠處高喊:“你是不是在找我?”
第三個黑衣人拿出利劍直直砍向她,林清月輕松閃過,抓著黑衣人右臂肘用力,聽見骨頭分離之聲,利劍穩穩落在地上,她間隙將匕首穿進左肩的琵琶骨,黑衣人跪倒在地求饒道:“請姑娘放我一馬,我必不會將姑娘的行蹤透露。”
林清月收回手,詢問道:“你是怎么知道我在汴州,是誰派你們殺我?”
第三個黑衣人磕頭道:“我是奉六王爺之命前來,我們剛剛到汴州,就有人給我們一封信,信上說你會在此處讓我們跟隨。”
林清月似乎感覺心臟處覆了一層霜雪,經年不化,生出的冰晶刺傷了蜿蜒的脈搏,徹底毀了殘留的幻想,長嘆一口氣,指著那兩具尸體問道:“他們和你什么關系,你可有家人?”
第三個黑衣人搖頭道:“我自小是個孤兒,投奔無門去參軍,因為無根無依所以被派來。我和他們之前并不認識,只是,這次刺殺行動選了我們三個。”
林清月一動不動死盯著他,聽到他說不認識時,食指下意識的用力按向地面,她一語不言,迅速將匕首刺進他的后頸,嗤之以鼻道:“說謊就該死”,從包袱翻出火折子,三具尸體燃起熊熊大火,念道:“愿你們往生極樂”。
林清月向前走去,找到那匹馬,便翻上身,小道掀起了一陣塵土。
在火光的不遠處,柴軒羽走了出來,身旁的護衛道:“公子,為何幫助林姑娘截下馬匹,您又不愿和她見面,這林姑娘武功極高,您這出英雄救美楞是沒施展出來,屬下看那封信您就不該送。”
柴軒羽派出護衛送出那封信,原是私心想上演一出英雄救美,讓林月可以留在自己身邊,如今只能看著她又一次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