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澤縣衙看起來很是寒顫,不僅門口的石獅子擺不起,就連紅木大門都有些掉漆,楊慕凡都有些不忍直視了。
夜晚的縣衙里是沒有人的,楊慕凡輕而易舉的進入庭院,直奔糧倉而去。
楊慕凡來到糧倉,發現糧倉被人鎖上了,直接伸手把上面的鎖掰開。
進入糧倉,楊慕凡清點了一下里面的糧食,大概有一萬五千石左右。以臨澤縣的情況來開,縣長應該只是一個正八品或者從七品,那他每年應該交的賦稅大概是在一萬石左右。
洛朝的賦稅與歷史上的朝代相比并不算高,只收取農民所得的五成。也就是說那兩個畜牲最起碼搜刮了臨澤縣境內一半的村子,真是膽大包天!
現在證據已經找到了,沒想到會這么輕松。不過也對,他們兩個只是兩個利欲熏心的小人,怎么可能會有什么周密的計劃。
楊慕凡甚至猜測他們根本就沒有想到會有像他這樣的江湖中人來查。畢竟洛朝天家曾下令江湖事江湖斷,江湖中人為了表示對天家的感激,也很少插手朝堂之事。
所以他們只需要一段時間內讓村民進不了城,再遮住縣長和城內百姓的口目,等到商隊來的時候拋售出去,就可以穩賺一筆。
如意算盤打的倒是不錯,可惜他們運氣不好,遇到了楊慕凡?,F在只需要再去對一下賬本,然后等明天就可以去為村民申冤了。
楊慕凡來到賬房,賬房的門不像倉庫那樣,沒辦法上鎖,楊慕凡直接推門走了進去。在房間里翻找了一會兒,找到了賬本。
楊慕凡仔細的翻閱著賬本,無形的真氣在他眼中流轉,周圍黑暗對他完全沒有影響。
半柱香后,楊慕凡合上賬本,放回了原處。這賬本記錄了縣衙這一年的開支,如今已是十月份。
臨澤縣衙的編制是三十三人,其中縣長和縣丞的俸祿是由朝廷直接發放的。除此之外,朝廷還會發放一定數量的錢糧給縣長,讓他好給其余在縣衙當差的人發俸祿。
根據賬本上記載,今年縣衙里的俸祿已經提前發放完了,那么糧倉里的那些全部都是他們收繳的賦稅。
看來這臨澤縣的縣長和縣丞都不怎么管事,只想拿著朝廷的俸祿混吃等死,縣衙內連提前發放俸祿這種事都能出現,真是讓人不敢相信啊。
楊慕凡走出賬房,運轉輕功離開了縣衙。
糟糕,楊慕凡突然想起,他忘記在客棧訂房了!也就是說,他今晚又要睡屋頂了。
“咚咚咚……”
“來了來了?!币粋€衙役打著哈欠不耐煩的說道“別敲了,這會兒才剛卯時,你就跑來擊鼓申冤,倒是勤快。”
楊慕凡拱手道:“這位公差,在下楊慕凡,今日前來有冤情要向明府(洛朝非士族階級統一稱呼縣令為明府,以表達對縣令的尊敬之意)申訴。”
一聽楊慕凡自稱在下,衙役立馬變了臉,笑著說道:“這位少俠您快快請進,明府正在衙內大堂等候。”
原來是個江湖中人,看這氣度和打扮,怕不是哪個名門正派里外出歷練的弟子。
楊慕凡跟著衙役走進縣衙,徑直走進大堂,站在大堂對坐在自己正前方的縣長拱手道:“在下楊慕凡,見過明府。”
縣長哼了一聲,說道:“原來是個江湖人士,難怪見到本官敢不下跪。
你今日在縣衙外擊鼓,是有何冤情要申訴啊?”
“回明府,在下此次前來是想為臨澤縣中以水靜村為代表的眾多村子的村民討回公道。
經在下查證,縣尉李二剩與臨澤縣城周家的護院朱牧狼狽為奸,合伙騙取了水靜村等一眾村子村民的賦稅。”
“你可有證據?”
縣長臉色凝重的問道,如果是真的那這事可就大了,自己手下居然有人敢拿朝廷的賦稅做文章,這是嫌命長了嗎?
楊慕凡還沒來得及回答縣長,一道慍怒的聲音就在大堂一側響起:“你這綠林莽夫,休要在這里血口噴人!”
眾人扭頭看去,只見站在大堂一側的縣尉李二剩正對著楊慕凡怒目而視。
“住嘴!”縣長呵斥道,“本官還在這里,何時輪到你說話了?”
縣尉瞬間啞火,低下頭不敢再說話。
“在下確有證據?!睏钅椒矝]有搭理他,自顧自的說道:“明府可以去查一查今年所收的賦稅,再對照一下縣衙內的賬本。”
縣長點了點頭,對著一旁的縣丞吩咐道:“按他說的去辦?!?
“是,明府?!笨h丞應了一聲后帶著幾個衙役走了出去,此事事關重大,如果被陛下的聽風官(古代幫皇帝在民間收集民意的官員)知道,那后果不堪設想。
楊慕凡在大堂悠閑的站著,欣賞著李二剩發白的臉色和臉上逐漸增多的汗水。
縣長頭疼的搖了搖頭,這時候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李二剩確實有問題。
這下可如何是好,自己是不想得罪周家的,可現在馬上就到進皇城述職的日子了,此事如果處理不好,自己的烏紗帽難保。
過了一會兒,縣丞帶著衙役回來了,他臉色難看的說道:“回明府,糧倉中的賦稅……比實際數額多出了五千三百零四石?!?
縣長聞言大怒,高聲道:“傳本官之令,將縣尉和與他一同前去征收賦稅的衙役拿下,再去周家把朱牧帶來?!?
不一會兒,朱牧和李二剩以及九名衙役便跪在了大堂之中,大堂的兩側站滿了手持木棍的衙役。
大堂外熙熙攘攘的站滿了人,都在討論著縣尉李二剩和周老爺小妾的弟弟、周家的護院朱牧犯了什么大罪,居然被開堂審理。
人群之中,李二剩的妻子李趙氏嚇的面無人色,她知道自己的丈夫都干了什么,此次東窗事發勢必是在劫難逃。
周老爺和他的小妾朱紅杏也在人群里面。朱紅杏對著周老爺淚眼婆娑的說道:“老爺,妾身弟弟肯定是被誣陷的,老爺您可要為他做主啊?!?
周老爺怒聲呵斥道:“給我閉嘴,再叫嚷就把你賣去青樓!”朱紅杏被嚇的不敢再說話了,就算她再受寵,說到底也只不過是一個妾室。將周老爺哄的開心自然會平安無事,一但惹得周老爺不高興,下場會無比凄慘。
縣長“啪”的一拍驚堂木,大聲喝到:“升堂?!?
“噠噠噠……”“威武――”
兩側的衙役們手持木棍不停的搗擊地面,嘴里拖著長長的腔調。
門外的人群立刻止住了喧鬧,不敢再出聲討論。
李二剩和一眾衙役見過這種場面,表現的還算鎮定,可朱牧卻嚇的面無人色,渾身抖如篩糠。
縣長大聲問道:“李二剩!本官問你,你可知罪!”
李二剩一臉灰暗的說道:“回明府,下官知罪。”
縣長點了點頭,對李二剩的態度很滿意,繼續向朱牧問道:“朱牧,你可知罪啊?”
朱牧聲音顫抖的回道:“回明府,小人、小人知罪?!?
“你們可還有同伙?”
“有?!崩疃:敛贿t疑的回答道:“周老爺宅子里的九名家丁,張安、孫平……等人?!?
李二剩知自己再劫難逃,也沒有替別人隱瞞的打算,把所有的人都供了出來。
“去把張安等人帶來。”
“是?!?
不一會兒,九名家丁就被衙役們帶了過來。家丁們一個個跪在地上,大聲哭喊著饒命。
楊慕凡看著眼前這簡單粗暴的審訊方式,忍不住在心里感慨:要是現代的那些罪犯也像古代這些罪犯一樣容易對付該多好。
之后縣長又向他們問了幾個問題,每次都是李二?;卮鸬?,他甚至把整個案件的犯罪過程原原本本的述說了一遍。
讓楊慕凡聽的是膛目結舌,這家伙還真是實力坑隊友啊!整個案子都是他一手策劃的,所有人都是他鼓動的,結果被抓后他是交代的一干二凈。
當然估計也是因為這家伙自知必死,也不想讓別人好過吧。按照洛朝律法記載,征收賦稅是一件很嚴格的事情,無論是多收、少收都會判死刑。
而李二剩就是負責征收臨澤縣賦稅的,不管他交不交代都是必死的結局。
這應該就是所謂的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吧。
大堂外的人群也在進行著激烈的討論:
“沒想到這兩個畜牲的膽子這么大,連賦稅的主意都敢打。”
“是啊是啊,前段時間我在客棧里喝酒時聽‘王事通’王五說過這事呢,當時我還不信,沒想倒是真的啊。”
“那個王五肯定是不知道從哪里瞎聽來的,這事能讓他一個藥鋪伙計知道?”
“對的,不過他們兩個還真不是東西,多收了一遍賦稅??h城外的那些村子里的村民可怎么過冬?。俊?
“是啊,是啊,幸虧發現的及時,不然肯定要餓死不少人,真不是東西??!”
“就是就是……”
聽著周圍村民的議論,楊慕凡這才想起那個王五,對方是有功力的人,為什么會是一個藥鋪伙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