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水倒灌了整個地下水壩。

哈莉和艾薇都很虛弱。

但植物不知疲憊。

它們用力生長，鉆透了石板與泥土，就像是天元突破一樣的綠色螺旋。

女孩們被植物包裹著，快速的向地面移動，這會很久，因為要穿梭到陸地上才行，現在，她們的上頭是海洋。

“我們的生意黃了。”

艾薇靠在哈莉懷里。

“蛤？誰說的。”

哈莉有不同意見。

“那個叫奧斯卡的男人，非常危險，說不定現在已經把千惠抓回去玩過家家了。”

艾薇有些氣餒的說道。

她真的挺想救那個女孩的。

“呃……我單純的小紅啊，如果不是我自投羅網，怕不是你也要像奧斯卡一樣，一邊躲避著丘比特的箭矢，一邊訴說著神明不作為。”

“什么？”

“愛情啊，愛情。”

哈莉點著她的眉心提醒著：“你覺得大道辰巳是怎么闖入戒備森嚴的來生社的，還拐跑了他們的女神？奧斯卡一定是精挑細選了很久，也沒拿出自己的意見，舍不得放手的愛意，但小丑很喜歡在懸崖邊上推上一下。”

“我聽懂了，一點點。”

艾薇夸大著事實。

“總而言之，我們看到的天使雕像，其實是千惠醬，她來自于異世界，有趣的理論來了，千惠的世界與我們的世界時間流速不同。”

“時間流速？”

“對，又因為她身上沒有組成我們宇宙的正反七種力的任何一種，所以，她是個黑戶。”

“黑戶？”

艾薇已經懵了。

“由此，我們世界上任何東西對其都是無效的，她的肉身哪怕湮滅，那些粒子也不會散亂，被我們的宇宙所容納。”

“這……”

“這就會導致，在她的時間流逝到盡頭前，她無法死去。而，她只會度過自己世界的時間流速，也許那里的一瞬，就是我們這里的幾百年。”

哈莉的語氣越發低沉。

“這不是好事嗎？”

艾薇有些疑惑。

“好事嗎？但她有情感啊，長生不死，有時候，卻是一種永遠無法解脫的詛咒。我不知道奧斯卡和她之間發生了什么，大概是她那個賜予人能力的希望，救了奧斯卡沾染瘟疫的村子。于是，他們相愛了。”

“怎么會。”

艾薇訝然，千惠有多害怕奧斯卡，她可是見過的。

“由愛轉的恨才可怕，小紅你不是沒看到我前男友被我錘的不成人形，你信不信，他再次站在我面前的時候，定然是愛慘了我的。”

“永世的糾纏，即便是小小的錯誤，也會讓兩個人形同陌路，千惠一定是發生了什么，導致奧斯卡不得不刪除他們相愛的記憶，痛，太他娘的痛了。”

“可是，他可以再追求一次啊。”

艾薇非常不解。

“誰說不是呢？可是，把能力用在賜予你能力的人身上，真的毫無關系嗎？奧斯卡內心早就明白，他已經沒有理由再存在她的身邊了，那只會給她帶來無盡的痛苦。”

“所以，小丑為了你的來生，找到了奧斯卡，安排了大道辰巳。他們的交易是拉撒路之水，奧斯卡……想讓大道辰巳永遠的陪伴他的愛人？”

艾薇咽了下口水。

“所以，這個委托，從最開始就是必然成功的，因為，敵方大將，是我們的人啊。”

哈莉比了剪刀手，可惜，一點都不可愛，因為，她的食指沒有血肉，只有骨頭。

“哈莉，大道辰巳和千惠會幸福嗎？”

“大概吧，畢竟他們還帶著奧斯卡的詛咒和祝福，但……我不太看好。”

“嗯？”

“千惠是個女人，奧斯卡覺得她是女神是天使，大道辰巳認為她是自己的唯一。但，她不過是一個情感普通的異世界人而已。”

“我不明白。”

艾薇搖了搖頭。

哈莉溫柔的捋了捋艾薇的發梢：“大概，奧斯卡也早就發現了吧，他的記憶刪除能力來自于千惠，所以，他真的可以刪除她的記憶嗎？”

艾薇只覺得一股寒意從后脊爬了上來：“你是說。”

“或許，千惠深愛著奧斯卡，所以她為了他不再痛苦，而隱藏住自己的痛苦，假裝了記憶消失，又或許，她膩了，仿若鎖鏈般的永恒禁錮，讓她想殺掉奧斯卡，看你相信什么嘍。”

“怎么會……這樣。”

艾薇有些失神。

“當然，我更相信第一種，那么，千惠就會在奧斯卡死亡彌留之際，哪怕淚水橫流，也會第一時間撲進大道辰巳的懷里。她會忍受住所有心中的悲傷，忍住再不看他一眼，只為疲倦了許久許久的他，得到一個他自認為終于解脫了的結局。”

“奧斯卡究其一生，他認為，他在尋找解除女神痛苦的辦法，可生命更加悠久，更加理智的千惠，又何嘗不在尋找一個讓愛人不再沉迷于地獄的辦法呢？他的記憶早已紊亂，或許，他會重復一件已經很久以前發生的事情，他在不斷傷害自己，傷害別人，所以，讓他完成他的愿景，讓他了無牽掛，帶著最初的美好死去，在這漫長的時光里，千惠依舊將這無法解脫的詛咒獨自背負。”

“可是，可是，她為什么不選擇另一條呢？”

艾薇還是很難受。

如果是她的話，無論哈莉變成什么樣子，男人，女人，老人，小孩，怪物，她都可以接受，她不會排斥，她愛的是哈莉，而不是一具身體。

“所以說，她沒辦法啊。你覺得奧斯卡換了這么多身體，千惠為什么依舊在他身邊，她是不死的，而奧斯卡的能力對她無效，她有無數種辦法能夠擺脫他，她并不在乎他是誰，她并不在乎他做了什么，她在乎的……是那個善良的奧斯卡。”

“善良……的？”

“小紅，那個村子里的每一個人都愿意隨時為奧斯卡付出性命，他們愿意將自己交換為他的幸福，這是善良到只有圣人地步的人才能做到的，他們的能力來自于一些傳說和自身的愿景，來生，這種故事，上次聽到的家伙，是被釘在了十字架上。

記憶出問題的從來不是千惠，也許她在某個痛苦到崩潰的時刻，說出了，殺掉我吧之類的話語，但那也導致奧斯卡的崩潰。

來生，并非是沒有代價的。

正如小丑說的，哈莉和哈琳的記憶都交融在一起，她們已經密不可分了，那占據了無數身體的奧斯卡，又有多少記憶是那身體的，而非他自己的呢？

同時，曾經的他又是那么善良。

世界的黑暗給予善良的傷害是恐怖的，他活在憤怒與自責的地獄之中。

他在不斷地給自己施加執念。

他在刪除千惠的記憶。

她不明白他在做什么。

但她不得不配合的演下去，因為那會讓他好受一些，直到他再次更換身體，記憶紊亂，他的執念浮上心頭，他再次“刪除”了千惠的記憶。

沒錯，這就是這個操蛋的世界，可念而不可及的二人，背道而馳的活在自己的世界，想要把所有美好讓給對方，而事實上，這種治標不治本的辦法，卻是在將他們向地獄里一步步推進。”

問世間情為何物。

直叫人，一塌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