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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遺書中的良心

  • 刑偵日記(上)
  • 徐風暴
  • 3510字
  • 2020-01-08 13:22:16

歐陽云宏火急火燎地趕回公安局,剛跨進鄒局長辦公室,便問:“鄒局長,這次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

“你自己看吧!”鄒局長說著,把一個黑封皮日記本遞過去。

歐陽云宏接過日記本翻開,里面有一頁折疊的地方,只見日記里這樣寫道:

十月十八日。晴天。

晚上,趙倩送給我一套西服,乖乖!售價五千多元,算來夠我兩個月的薪水。

她沒有固定工作,也沒見她做什么生意,哪來這么多錢?我曾問過她幾次,她不說。今天中午,在干了那事兒之后,她顯得很亢奮,偎在我懷里告訴我,她的錢是一個叫×的醫生送給她的。

我問:“他為什么要給你那么多錢?就因為你愿意做他的情人?”

她神秘兮兮地笑了:“才不是呢!”

“那為什么?”

“這是秘密!不可以告訴你的。”說著,她忽然拿手指捅了一下我的腰間,“喏!把你的腰子割一個下來,不就可以換很多錢嗎!”

我心中猛然一驚。再問,她什么也不肯說了。

我猜想,他們肯定干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這個日記本是哪兒來的?”歐陽云宏合上日記本,看著鄒局長問。

“從一個小偷家里搜出來的。”

原來,濱海市公安局反扒隊下午在公交車上逮住一個小偷,在小偷家里收繳贓物時無意中發現了這個日記本,由于日記本中“十月十八日”那則日記里提到了趙倩,反扒隊便立刻把日記本送到了刑偵大隊。

日記本的扉頁上寫著“濱海市電子公司”幾個字,但沒寫姓名。

第二天上午,歐陽云宏和徐凱歌來到濱海市電子公司,很快查明了日記本的主人。

寫日記的人叫湯杰林,但已在半年前辭職去了上海。

于是,歐陽云宏和徐凱歌又馬不停蹄地趕到上海,找到了湯杰林。

一見面,歐陽云宏開門見山地說了日記本的事。

湯杰林回憶說:“日記本丟失有八九個月了,是在濱海市的一輛公共汽車上給人扒了包!”

“你最近與趙倩還有來往嗎?”歐陽云宏直奔主題。

湯杰林的表情極不自然起來。

他想了想,說:“兩個月前,她來過上海一次。由于我工作太忙,沒時間陪她。”

“最近有沒有聯系?”

“沒有!”

“她死了!”歐陽云宏緊盯著湯杰林的眼睛,突然說。

“她死了?什么時候?”這突如其來的消息使湯杰林震驚了,他猛然瞪大了眼睛。

“半個月前。”

“怎么死的?”

“可能是謀殺。”

“謀殺?兇手是誰?查到了嗎?”

“你日記中提到過一個醫生,用×替代了,是誰?能告訴我嗎?”

湯杰林猶豫了一下,問:“這很重要嗎?”

“對!趙倩的死可能與那個醫生有關,他是誰?”

“濱海市器官移植研究所所長范文特!”

“范文特!”歐陽云宏眼前立時浮現出那個小眼睛的所長的形象。一種不祥的預感襲上歐陽云宏的心頭。

在從上海返回濱海市的路上,歐陽云宏腦中總是縈繞著這樣一個問題:表哥方正武會不會與這個案子有聯系?方正武和范文特是大學同學,有些事自然容易纏繞在一起。案子涉嫌三個人,趙倩、范文特已能基本確定,第三個人會不會就是方正武?想想那天晚上他急匆匆地來找自己,說是有急事,臨了又什么也沒說,一副欲言又止、心事重重的表情,這就更加重了歐陽云宏的疑慮。

想到這里,歐陽云宏頭上開始冒汗。他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緒,可是,一切努力都歸于徒勞。他心里充滿了不安,苦苦追捕的罪犯居然極有可能就是自己的表哥!

回到家里,已經是深夜了。歐陽云宏第一時間給方正武家撥了個電話,卻沒有人接。他又將電話撥到方正武上班的醫院,一位值班的護士接電話說,方正武今天沒來上班。

不妙!歐陽云宏心里說。

擱下電話,他略作思索,站起身準備出門。

“咚咚咚!”這時,房門被人敲響了。

會不會是表哥來了?歐陽云宏這樣想著,快步過去打開了門。

門外站著的卻是夏小蕓。

“是你?”歐陽云宏有些驚詫。

“不歡迎嗎?”夏小蕓俏皮地問。

歐陽云宏苦笑了一下,做了個請進的手勢,問:“你怎么知道我從上海回來了?”

“我有預感,而且,我的預感往往是很靈的。”夏小蕓徑直走到沙發前坐下,似乎很隨便地問了一句,“案子差不多了吧?”

歐陽云宏點點頭,問:“找我有事嗎?”

夏小蕓定定地看著歐陽云宏,說:“根據我掌握的情況,你表哥方正武很有可能參與了這件事。”

歐陽云宏心中一緊:“你認識我表哥?”

夏小蕓輕輕點點頭,說:“認識不久,幾天前我去找過他。”

歐陽云宏愣了一會兒,猛地從沙發上站起來,說:“我得去找他。”

“我也去。”夏小蕓跟著站起來。

“以《濱海日報》記者的身份去現場采訪嗎?”

“不!上次我已答應過你,這次決不在報上發稿。”夏小蕓真誠地說。

他們一同出門,上了歐陽云宏的車。

夜色很濃,街燈閃爍。歐陽云宏把車開得飛快。

歐陽云宏不停地在心里喃喃著:但愿這事不是真的!表哥最多是知道這事罷了,因為干這件事的人曾經是他的好朋友,所以他才遲遲下不了決心幫助自己……

方正武住的是醫院分配的住房。自從與妻子離婚之后,方正武未再婚。兒子隨母,他便一個人獨居,除工作外,很少與外界交往,過著近乎幽閉的生活。

歐陽云宏和夏小蕓站在昏暗的路燈下,猛烈地敲了好一會兒房門,也未見房里有任何反應。隔壁的房門拉開了一條縫,露出半張男人的臉,一雙眼睛警惕地注視著他們。

歐陽云宏拿出證件亮了一下,說:“我是公安局的。請問隔壁房里的方正武醫生在家嗎?”

“應該在。傍晚時還有人來找過他。”

“誰?”

“方醫生的老朋友,市器官移植研究所的范文特所長。”

“范文特幾點鐘來的?”歐陽云宏的心里徹底涼了。

“大約是六點鐘左右。他們一直談到八點多,范所長才離開。”

歐陽云宏返身再次敲門,但屋里始終沒有動靜。

他在走廊中焦急不安地踱步。

突然,他停下來,對夏小蕓說:“得撞開門!”

方正武家沒有安裝防盜門,只是一扇普通的木門。

歐陽云宏后退幾步,猛吸一口氣,然后側著身子猛地朝房門撞去。

“咔嚓!”房門開了。

屋里黑洞洞的,歐陽云宏摸索著打開電燈。

客廳里沒人。空氣中彌漫著濃烈嗆人的煙味,茶幾上的煙灰缸里堆滿了煙頭,幾個空煙盒子被捏癟了胡亂地扔在地板上。

臥室的門虛掩著,歐陽云宏走過去將門推開,順手打開臥室的燈,只見方正武和衣躺在床上,身子直挺挺的,床邊放著一個高效安眠藥的瓶子。

歐陽云宏趕緊將手伸到表哥的鼻子前探了探,還有一絲氣息,他掏出手機叫了救護車。在等候救護車的時候,他對方正武的房間進行了檢查。

桌子上放著一封信,是寫給歐陽云宏的。信的內容把真相全部道了出來。

表弟:

我知道你會來的,會來找我的!我就是你要尋找的那個“史亮興”,就是那個與別人合謀從小姑娘朱小莉身上盜取腎臟的惡魔!

我已無法洗清我對他人犯下的罪惡,我欠下的孽債,今生今世已無法償還,因而,我唯一能選擇的就只有自殺這一條路了!

用自殺來結束自己的生命,這是我那天晚上去找你時就已決定了的。不是為了逃避法律的裁決和輿論的譴責,只是為逃避來自內心深處的自我審判。良心的自我審判較之法律的裁決要嚴厲得多,而且,它的審判是無期限的,它會使你每時每刻都處于自責的陰影之中,猶如遭到仇家的追殺一般,不得有片刻的安寧。

朱小莉并不是我們的第一個受害者。這種卑鄙的事,早在十年前就開始了,開始是偷偷在意外死亡的人身上下手,后來便發展得越來越殘酷了,竟然在活著的健康人身上下手。

干這些事為了什么?當然是為了錢!

是王麗蓉害了我,因為離婚時她采取偷梁換柱的手段強加給我五十萬元的債務,使我被迫選擇了做范文特的同伙。

錢啊,真是害人的東西!我得到了錢,卻失去了心靈的安寧!

我的同謀者是范文特和趙倩。范文特與一個國際器官走私集團有聯系。

我死之后,請把我所有的財產捐獻給紅十字會,另外,我決定把自己身上的全部器官無償捐給那些需要它們的人。

表弟,我對不起你!

方正武

八月三日

看完信,歐陽云宏像喝下了半瓶鹵水,心里很不是滋味。職責使他來不及過多思慮,拿起手機就撥打鄒局長的電話。

“鄒局長嗎?我是歐陽云宏!請派幾個人,立即拘捕濱海市器官移植研究所所長范文特。我立即趕到,他的住址在東山大道805號。”

夏小蕓拿出紙巾默默地擦了擦歐陽云宏頭上的汗珠。

這時,只聽外面響起一陣“嗚嗚啦啦”的聲音,救護車來了,醫護人員將方正武抬上救護車,又“嗚嗚啦啦”地開走了。

歐陽云宏朝夏小蕓苦笑了一下,說:“作為記者,你可以讓這一切明天早上就見報了。”

夏小蕓冷峻地看著歐陽云宏,輕輕地搖了搖頭,想說什么,但嘴唇嚅動了幾下,卻什么也沒說出來。

歐陽云宏也看著夏小蕓,表情相當復雜,說:“現在我得走了,范文特還沒有抓到。你自己打出租車回去吧!”

夏小蕓決然說:“不!我同你一起去!”

歐陽云宏本想以“會有危險”加以阻攔,但看她那一臉嚴肅而堅決的神情,也就不好再說什么了。

當歐陽云宏和夏小蕓趕到東山大道805號時,已經有五名全副武裝的警察等候在那里了。

歐陽云宏派其中三人分別在樓房前后通道處守卡,讓夏小蕓也留在下面,并叮囑其中一名警察保護她的安全,然后帶著兩名警察徑直往范文特的住宅奔去。

按響門鈴卻沒有回應。他們將房門撞開,沖進屋去,屋里卻空無一人,一片混亂景象。

范文特已經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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