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父子
- 凰南歸
- 梨園鼓
- 2108字
- 2020-01-19 11:30:00
“……我們公主性子那么好,若不是實在是周家的三姑娘蛇蝎心腸,虐待公主愛犬,公主又豈會那樣?況且公主一開始亦不知道她們是周家的姑娘,只以為是不懂事的宮婢,才想著嚴厲責罰以正宮規……這其間實然是誤會重重,大公主如此不分青紅皂白地責罰我們公主,也太不念及姐妹之情了……”
容貌姣好的宮婢添油加醋地抽抽搭搭,抹眼淚的時候斜眼悄悄打量著趙澍,見他正眼都不瞧自己,不免有些失望。
闔宮的公主里,數她們公主與這位將來的儲君關系最親近,她雖然不明所以,但沒有人會將一步登天的機會拒之門外,是以每每公主有話要傳給安定侯世子,她總是想盡辦法爭取。可她少說也和世子見過十幾次了,這位貴人卻從來沒看過她一眼……
難不成,世子真的如傳言那般不近女色?
趙澍可沒工夫去考慮宮女的小心思,他面色沉沉,語氣聽不出情緒:“大公主不是不分青紅皂白的人,或許是看到了什么。”
宮女愕然。
她雖然對這位貴人的喜惡始終猜不透,但有一點是確定的——世子非常討厭大公主。若非如此,恐怕她們公主也沒機會與這位日日去翊坤宮晨昏定省的未來儲君情比親兄妹……
今日,這是怎么了?世子怎么會為大公主說話?
趙澍并不是為大公主說話,實際上,宮女說的話他一個字也沒聽進去。
他腦子里全是方才周裴與他對視時,眼里的漠然和冷意。明明是生得那么靈巧可愛的小丫頭,看人的眼神怎么會那么滲人?
莫非,她并沒有想嫁給他的心思?那又怎么會對宮里的事那樣清楚?
是欲擒故縱嗎?
對待閨閣少女百試百靈的招數在周裴這里失了效,趙澍一時間有些茫然,仿若全盤的計劃都被打亂了。
他目無聚焦地隨意游移,忽然在右側凝住,臉色微變。
宮女毫無察覺,仍在給大公主上眼藥:“……您不知道,大公主向來不喜歡二公主,平日里就時常欺負我們公主,可這回實在不是我們公主的過錯……”
“好了。”趙澍沒讓她再說下去,冷漠道:“你回去吧,這件事我管不了。大公主有協理六宮之權,若是二公主不服氣,大可以去找張貴妃說道。至于受了委屈的人,我看是周四姑娘才是。”
宮女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張貴妃?
這宮里誰不知道,張貴妃雖然藐視中宮,但最不對付的卻不是皇后娘娘,而是她們儲秀宮的溫妃娘娘啊!
可見趙澍面色冷凝,她不敢再多嘴,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退了下去。
趙澍閉目半息,右后側的花叢處果然傳來了熟悉的聲音:“奴才見過世子。”
他臉帶訝然的回頭,溫和的笑意浮現:“洪公公請起,怎么,可是陛下有事吩咐臣?”
安定侯世子雖然早就是宮中人盡皆知的嗣子,每日都要去勤政殿、翊坤宮、壽康宮請安,但過繼禮一日不辦,他就一日仍是安定侯的兒子,仍是安定侯府的世子,是以也只能以臣相稱。
大太監洪全心里嘆息著,硬著頭皮將皇帝的意思轉達,果然看到世子的臉上現出來不及掩飾的難堪。
年輕男子一臉忐忑:“臣素來仰慕周大人的才華,才急著想認識一下周大人,沒想到讓陛下不高興了,都是臣的過錯。”
只是仰慕才華?陛下可不這么認為。
洪全笑著勸道:“陛下是盼著世子多在吏部學些東西,至于周大人那里……陛下剛剛派了差事,恐怕他也正是焦頭爛額,世子這時候去了,只怕也難得周大人青眼。陛下這是體恤世子呢。”
“公公提醒的是,是我想岔了。”安定侯世子從善如流。
臨走前,趙澍還讓身邊人偷偷塞給了洪全一個分量十足的錢袋子。
洪全猶豫了一會兒,到底覺得吃人家的嘴短,悄聲道:“方才陛下提起了世子的婚事,看樣子,是屬意顧家的姑娘呢。”
顧家?
皇帝竟然和太后的意思不一樣?
他簡直想要冷笑出聲了。
他想結交周三老爺,皇帝就將周三老爺調到兵部,他想娶周四姑娘,皇帝就給他拋了個顧家姑娘過來……總之就是無論何時何事,皇帝都不會讓他如愿。
趙澍面色不變,待得洪全一走遠,深吸了口氣:“回侯府。”
身邊的小太監臉色一變。
尋常時候世子都是直接住在宮里的,若是想起來回侯府,多半是心情不好了……
他頭皮一緊,不敢耽擱,連忙讓人去準備出宮的馬車。
……
京城的百順街是許多家道中落的世家和被邊緣化的宗親權貴的居所,平日里總是冷冷清清門可羅雀,但唯有一家不同,那便是因兒子被選進宮當皇嗣而雞犬升天的宗親安定侯府。
縱然是接近中午了,也能看見門口停了好幾輛前來拜訪的馬車以及門前小廝趾高氣揚的神情。
“走角門。”趙澍眼皮子也不抬,準確地在拐角處吩咐馬車夫。
角門上懶懶散散的守門人一看到來人,頓時精神一振,剛要說話便被趙澍止住:“不要告訴夫人我回來了。”
守門人悻悻住嘴。
一行人待到了一處寬敞干凈的院落門前,便見院子里有幾個婢女正在曬書,大袖提到胳膊肘以上,露出白白的手腕,很是有些賞心悅目。
掌事的婢女一身煙青色的衣裙,烏黑的長發綰成一個纂兒,頭上只插了一支簡單的玉簪,氣質清雅。
婢女聽見腳步聲回過頭,柔媚嬌嫩的臉上立刻現出驚喜,忙帶著其他婢女們行禮:“世子回來了!”
趙澍腳步不停,沒有看那容貌妍麗的婢女一眼。
到了門口,才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淡淡道:“瑟秋進來奉茶,其余人繼續曬書。”
婢女瑟秋笑著應是,不慌不忙地放下手里的書整理好衣服,吩咐好了其他人才進去。
她一進去,便見趙澍站在書桌前執著筆卻遲遲不落,一彎好看的煙眉頓時蹙起:“世子可是遇到了什么煩心事?”
瑟秋一邊說,一邊面帶擔憂地挽起袖子給他研墨。
話音剛落,婢女的手腕便被人握住,手中的墨錠落在價值千金的澄心紙上,染黑了一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