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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傍晚時分,慕容正在臥房藥爐煉藥,便聽藥童來報,有客來訪。

藥童敲門進來的那一刻,慕容忙側身擋住正在研磨什么的藥盅,溫雅淺笑著詢問來者何人。

藥童回稟道:“是古文公子呢!”

因這古文公子是圣醫谷常客了,每每來時,又會帶許多或陳年美酒、或珍奇趣玩,贈與藥童們。是以圣醫谷中這些嫌少入世的藥童們,都對他很是喜歡。

聞說是“古文公子”,慕容忙請他進來,并吩咐屏退旁人。

不一時,“古文”身著白衣款款走進,他面容清秀,氣質閑逸,但這閑逸中又隱約透著些許威儀。

這樣的威儀,慕容再熟悉不過了。

可不就是圣奚宮大殿內,那俯視眾生、手握生殺的宮主大人東方故?

東方故每每來圣醫谷,總要易容一番,取“故”字化名為“古文”,以防被人知曉了天下第一神醫與圣奚宮大魔頭竟然有所“勾結”。

東方故進來,闔上房門,自尋了個位置坐下,找個話題道:

“聽藥童說你午時會見了一位姑娘,可是今晨一封信便令你觀之色變那人?”

慕容聞言有些不自在地別過頭,不置可否,倒是轉移了話題,反問他:

“你我今晨才見過,此來又是為何?”

東方故分毫不客氣地給自己斟了盞茶,小抿一口,才笑道:

“禮尚往來。”

慕容見他玩笑,不打算理他,轉過身去,繼續研磨方才側身擋住的藥盅。

那藥盅中,黑乎乎一片,不時咕嚕咕嚕冒著墨綠色的泡泡,令人見之不由反胃。

東方故老遠看著,有些好奇,又問慕容:

“又在研制什么毒物?”

世人只道慕顏是天下第一神醫,卻不知他的毒術遠比醫術更精湛。

但圣醫谷以治病救人為本,立派以來便已將毒術列入禁術。

是以,為了研習毒術,慕容這些年來私下里不知做了多少努力。

“尚還不曉得,只是個設想。”

慕容沒有回頭,背著他答道。答完,又徑自研磨著。

藥爐中陷入沉默。

東方故心里想著下午在回春堂看見的兔子尸體,心不在焉地提著茶盞蓋子在茶盞沿上來回蹭著,陶瓷摩擦碰撞發出“刺啦刺啦”的響聲。

聲音傳進慕容耳朵里,刺得他整個人一瘆一瘆地,終于忍不住,回頭看著東方故道:

“有事?”

東方故停了手上動作,心中猶豫著,斟酌許久用詞,卻仍是笨拙地開口:

“近來感覺如何?”

慕容愣了片刻,復又轉回身去,一邊繼續研磨,一邊道:

“甚好。”

他的背影清瘦陰涼,如果說他的笑容是春日暖陽,那么當他背過身去,便是深冬寒夜。

他以為一個轉身就能將心緒阻隔,藏在自己的角落,無人能知。

殊不知一個人戴上再多的面具,再如何偽裝了表情,也掩飾不了他的身體訴說的情緒。

東方凝視他的背影半晌,終是道:

“那便好。”

他起身要走,卻到底不忍就此放棄,于是又回頭對慕容道:

“若有事,記得跟我們說。憋在心里,會生病。”

慕容聞言輕笑,笑聲透過他的后背傳入東方故耳中,只覺得,那樣的縹緲。

慕容的聲音裹挾在笑聲里,他說:

“天下沒什么病,是我治不了的。”

東方故定定看著他,良久未語。

神醫難自醫,何況是心病。

但無論你生什么病,你依然是我的…慕容大哥。

東方看著他,終是溫和笑了:

“嗯。”

兄弟之間,無需那許多煽情蜜語,一個“嗯”,便比得上任何支持的話語。

·

東方故回到圣奚宮時,已近深夜,宮中一片安寧。

他行至大殿前,便見一個瘦小身影。

初小滿懷中抱著她那粉紅色枕頭,正倚在門框上,小腦袋點啊點的,打起了瞌睡。

仿佛是聽到東方故的腳步聲,初小滿迷迷糊糊睜開眼,先是茫然地望了望四周,朦朧的眼中才漸漸有了些清明。

看見東方故,她的眼眶突然就紅了,小|嘴一癟,就委屈巴巴落下淚來。

東方故見狀忙趕過去,近前,伸手想給她擦擦眼淚,哪知小姑娘嘟著嘴“哼”一聲別過頭去。

東方故這一下子尷尬了,喚了步影來,問他怎么回事。

步影從屋檐上縱下來,瞥了一眼初小滿,開始講起來龍去脈:

“您剛走沒多久,姑娘就醒了,抱著枕頭滿院子哭著找您。屬下喊她吃飯她不吃,喂她喝藥她不喝,讓她睡覺,她也不睡,非要抱著枕頭站這兒等你回來。我說天涼,讓她到里邊等,她還不理我了,沒見過這么狼心狗肺不識好人心的!......”

東方故看步影說著說著就帶了氣,對他的稱呼也從“您”直接變成了“你”,來表達對這份差事的極度不滿意。

而一旁的初小滿,步影每說一句話,她就往東方故身邊縮一點,最后干脆躲到東方故寬大的衣衫后邊,瑟瑟發抖起來。

東方故感受到初小滿的情緒,他看著步影喋喋不休,一副不把初小滿數落個痛快誓不罷休的氣勢,有些頭大地扶額,嘆了口氣,一抬手隔空點了步影的啞穴。

剛剛還沒完沒了的步影,一瞬間忽然失了聲,閉著嘴滿臉疑惑:

“嗯?嗯?”

東方故嘆了口氣,拍拍步影的肩,道:

“洗洗睡吧。”

說完,牽著初小滿回屋了。

茫茫月色下,步影孤零零曬著月亮,一臉哀怨地看著遠去的兩人。

步影覺得,自己八成是要失寵了。

·

東方故帶初小滿回她的臥房,好生哄了她坐下,才見到桌上放了碗早已涼了的湯藥。

他走過去將藥碗捧起,掌心接觸碗壁的剎那,湯藥泛起了溫意。

不一時,藥已暖熱。

他將藥端至她床前,淺淺舀了一勺,吹至溫熱再遞到她嘴邊。

方才聽步影說初小滿不喝藥,原以為是要花些功夫勸說的,沒想到她湊過來,先用唇抿了抿,后便乖乖地一口氣喝了下去。

待喂她喝完藥,東方故好奇問:

“原先外邊那哥哥喂你,為何不喝?”

初小滿微抿著唇,半晌才憋出一句話:

“他好兇。”

東方故聞言,大概能想象步影拿著湯勺威逼利誘她的情景。

若是平常倒還好,今日|她剛受了驚嚇,再被他這么一嚇,哪里還吃得下飯、喝得下|藥、睡得著覺?

知曉了緣由,他溫聲安慰她:

“步影雖然脾氣不好,但心卻是極好的。這世上刀子嘴豆腐心的人雖容易招人厭煩,卻也總比口蜜腹劍之輩來得好些,你可明白?”

他這樣說著,也不知初小滿聽不聽得懂。只是他轉身看她時,便見她腦袋有是一點一點打起瞌睡來了。

此時夜深,見她犯困,東方故便扶了她躺下,替她蓋上被褥。

正要熄燈離開,就被初小滿緊緊抓|住衣袖,一臉緊張惶恐地望著他,睡意早已驅了干凈。

她一雙眼眸不安地看著他,目光中帶了些許祈求。

可她不說話,只是這樣看著他,像無助的孩子望著降世的神靈,期盼得到救贖卻又無從開口。

東方故看著她的神情,心中不由動容。

他回身握住她緊緊攥著他衣袖的手,坐回到她身邊,關切道:

“可是害怕?”

初小滿咬著唇點點頭,眸子里水光盈盈的。

她心智若稚童,本著玩耍的心情挖土坑玩,卻挖到只血肉模糊的死兔子。

這只兔子對東方故甚至大多圣奚宮中人來說,或許都沒什么要緊的;

可對于孩子般的初小滿來說,卻是再血腥不過的場面了,其驚恐程度完全不亞于見到死人。

東方故扯出個溫和的笑容來,柔聲道:

“睡吧,哥哥不走。”

聽到他的承諾,初小滿仍是緊緊攥著他不放,眼里寫滿了不相信。

下午他也說會陪著她的,可她一覺醒來他就不見了。

東方故失笑:“怎么,你還不信我?”

這些天相處下來,初小滿都對東方故表現出完全的信任和依賴。于是通常東方故說什么,初小滿便是什么,哪里會有半點存疑?

初小滿聞言不說話,腦袋一轉,面壁去了。

東方故:“......”

寧愿面壁都都不想理他?

“你不理我,那我可就走了?”

初小滿不理。

“行吧,那我真走了啊?”

東方故:看你理不理!

初小滿不理×2

“好吧,那我真走了。”

不理×3

東方故挑眉,忍無可忍,讓無可讓:我不要面子噠?

“這回我真走了。”

說著,他起身吹滅燭火,賭氣中的宮主大人還不忘把她的手塞回被子里。

然后,他真的走了。

一步、兩步、三步......

他就要走到門口了,心里忐忑忑,小丫頭怎么還不認輸?

再不留他,他可真要走了?

直到他走出了門,再半真半假慢悠悠把門都關上了,也沒有等來他想要的臺階。

東方故站在門口,背對著臥房,看向院中明晃晃的月亮。

他覺得,自己八成也要失寵了。

一輪明月,兩座庭院,東方故和步影,百米共嬋娟。

東方故覺得,以后還是要對步影好一些。

同是天涯淪落人,相煎何必太著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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