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涵舟聽羅天一說火機和鞋子也是羅天一告密，忽然就忍不住了，他一探身，一把就揪住了羅天一的頭發：“你和我有多大的冤仇？你這么陷害我？”

他的動作太猛，一下子撲倒了桌子上的茶水，小茶杯不大，小水流細細的在桌子上淌出去一條線。

花博說他是源頭，這哪里是源頭，這是冤大頭好不？

張涵舟是真的火了，下意識地動作帶了股兇狠勁兒，羅天一一下子被他拽了過來，他嚇了一跳，啊地叫了一聲，簡直是花容失色。

張涵舟也意識到自己這個動作有點太無厘頭，生氣了，該掄起鐵拳來，照準對方那張臉，一炮轟下去才對。可現在錯過了最佳時機，再掄拳有點不對勁。

他松開了手，指著羅天一的鼻子罵道：“顧竹說你黑心爛肺，我還不信。現在我才看明白，你就是人面獸心，笑里藏刀，金玉其外，其實惡貫滿盈，敗絮其內，罄竹難書，你說，為什么要害我？”

張涵舟給人的印象，從來都是冷漠、平靜。這些年，筱綃對他說過的難聽的話，做過的傷他自尊的事那么多，張涵舟幾乎就沒有惱過，最多了，就是反唇相譏。

可現在，張涵舟居然動手了，還是揪頭發，揪了頭發，還指著鼻子罵人，罵人就罵人，還專挑成語，一套一套的上餐似的。

羅天一有些蒙，下意識地坐遠了些，雙手護住自己的頭發，說：“你冷靜一下。”

“我冷靜？你害了我，還讓我冷靜？”張涵舟的聲音高亢。

羅天一連忙舉起雙手做投降狀，一邊道歉一邊委屈地說：“可當時那就是證據啊，那個火機那個鞋，嗯，那雙鞋，那就是你的，那個東西很罕見，不是每個人都有的，不然我為什么那么堅定地報警啊。”

“我問你，你和我不熟，你怎么知道那兩樣東西是我的，連我自己都不知道那雙鞋底上還有個橫八！”

“可久的手機里有很多你的照片，其中有一張是你坐在書桌前，那個打火機就放在桌子上，很亮眼；另一張，……”

“等等，你是說，可久有我的一張照片，我的打火機在桌子上，是我家，還是西山別墅？”

“西山別墅！”

那個打火機果然被他放在了西山別墅里。

不不，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可久有一張專門照了他以及那個火機的照片。為什么？什么時候照的，他為什么不知道？

“什么時候的照片？”張涵舟問。

“嗯，應該就是縱火案前不長時間吧。那雙鞋，是照的鞋印。可久當時笑著跟我說：‘你看小舟多可笑，還在自己的鞋底上刻上了無窮大的記號，他希望自己無窮大哈。’你真不知道那個印記嗎？”

“我當然不知道。”

“我后來越來越發現，你啥都不知道，所以，我才會懷疑可久。”

“放屁，這世界上誰都可能害我，唯獨可久不會。她是我……我為什么要跟你解釋這個。羅天一，你今天要是不跟我解釋清楚你為什么害我，我不會饒你的。”

“我，那個，那這個就很奇怪了，肯定是有人在引導我。你看，這個視頻也是被人修改過了的。”羅天一表情很是復雜，似乎茫然，又似乎有怒氣，他指著電腦說，“這個，為什么會被人修改？這，可是筱綃的秘密vlog。”

引導？有人在引導？！

“他的秘密vlog你怎么能進去？”張涵舟冷聲問道。

“啊，哈，那個……我們倆誰跟誰啊，他的秘密我都知道。我的秘密，他也知道。”

“你確定不是你黑進去的嗎？”

“當然不是。筱綃設的密碼傻得很，用我的名字加個666，所以，我能看。不過這個視頻被修改了。”

“那時間是不是也可以被修改？你剛才不是說我在縱火案當天去的李丫家嗎？”

“被誰修改？被你？你修改了這個視頻的時間？逃脫了嫌疑？所以你真的是縱火案當天去李丫家的？”羅天一一下子坐遠了，滿臉的不可置信。

可久的手機里有那樣兩張奇怪的照片，讓張涵舟心里極不舒服，可在羅天一面前，他不想說太多關于可久的話。他要關注的，還是時間差。

縱火案當天晚上，大約九點左右，張戴玲接了李丫的電話，李丫想讓張戴玲把簪子送過去。可張戴玲忽然肚子疼起來，她破天荒地央求張涵舟去送簪子。

張涵舟看到那個金簪子后，心里咯噔了一聲，在前幾日的夢蠱里，李丫就是用這簪子刺過他。他沒回答。

“我就知道你，哎呀……我什么也指望不上你，哎呀……連跑個腿都這么難！”張戴玲一邊疼得呻吟著，一邊恨恨地說。

張涵舟不語。

張戴玲就又說：“主要還是送樟腦丸和鎖門。李丫的手背發癢，用人工樟腦丸搓一搓會好受一些。還有，最近她的債主挺活躍的，她擔心有人去她那找她，特意讓我給她鎖上門。”

“就她那破窗破門，鎖上了，那些無良債主就沒法找她了？”張涵舟終于說話了。

“你到底送不送？不送少廢話，我自己去，哎呦……我這是胃炎又犯了……疼死我了。”

張涵舟才不會心疼被胃炎折磨的張戴玲，而且他實在忌諱那個金簪子，他是打定了主意不去的。

可是張戴玲疼得太嚴重了，剛走出兩步，額頭上就冒汗了：“我養一個兒子有什么用，老媽不舒服一句問候都沒有，還不幫我。”

張戴玲最大的特點是面無表情，可現在她卻啰里啰嗦。張涵舟終于忍不住：“你那里不是有藥嗎？再說了非得今天送嗎？”

“必須今天送。”

最后，當然，沒有任何辦法，張涵舟去跑腿了，送完簪子回來后，張戴玲已經睡了，他也就睡了。

他記得那天風很大，他剛進入夢蠱，不，應該是夢鄉，因為夢里出現了可久的笑臉，那么美，那么甜。

他和她走在春風拂面的田野，遠處山川靜默，白云悠閑，近處河水叮咚，燕子徘徊，人間至美，不過如此。

忽然，有人揪著他的耳朵把他扯出了夢鄉，是張戴玲，她說李丫家失火了，要過去看看，讓他也跟過去。

然后，他就看見了李丫一家的慘狀。被消防員抬出來的尸體已經變成了焦黑模糊的一塊，分不出人形來。

張涵舟當時就吐了。

張涵舟的記憶，羅天一、筱綃的記憶，阿布舍的張涵舟人設記憶里，送簪子都是在縱火案當晚。可學校和西山別墅的監控，記錄的卻是前一天。

這個時間差是誰制造的？警察鑒定不了監控造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