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涵舟到了西山別墅C區魔鏡處，才給羅天一打了電話。

羅天一的家離這里不遠，他答應出來接張涵舟。張涵舟就坐在魔鏡的東北側觀賞平臺上等他。

入夏已深，早晨的太陽也十分耀眼，魔鏡的紋路看起來清晰而生硬。

張涵舟正盯著左上角看，就聽得咚咚的腳步聲，好像有個人影一邊跑一邊飛身做了個前空翻，落地后，還發出了一聲“阿薩”的自我贊嘆聲。

應該不是羅天一，羅天一走路一板一眼，說話一句是一句的，不貧，很正。他的粉絲團太子黨都說他太過高冷，沒有人間煙火氣。

誰知，那身影又飛過來，大步跨上平臺：“嗨，張涵舟！我沒想到你真的會來。我以前邀請過你，你可是連理都不想理我。”

居然真的是羅天一。他還真是不斷在刷新張涵舟對他的認知。

今天羅天一穿著一件雪白的T恤，左胸口是一個動漫母雞，左袖口是一只小小雞。母雞正捉蟲喂給小雞吃。

這是羅天一為母親節活動舞蹈團設計的服裝圖案，但被否掉了，他就自己做了穿。

羅天一蹲下身，很自然地伸手摟住了張涵舟的脖子：“你把我給你的地址扔掉了是不是？”

張涵舟有點不自然地甩開他，問道：“今天小區里怎么這么安靜？”

“嗯，今天小區里有一個特別的活動，好像是反對西山名人墓谷重建。從小區北門出去，翻過一座山溝，就能進入墓谷，有人說墓谷的風水影響了小區，近兩年小區里特別不安寧。也有人卻認為西山的山形對小區十分吉利，說是在山上，有靠山穩固的意思。反正就是這些話吧，我也不懂。”

“精英們也相信風水？”

“信，就說這塊魔鏡吧，據說浸過遠古戰士的血。所以你看，它的朝向有點偏北，那是西山名人墓谷的方向，就是對治那里散發的陰氣。”

“我以為這石頭是正東正西。”

“不是，我們小區中軸線是西南東北這樣一條線，據說也是有講究的，這條線原是一條古代進貢的官道，向北直通丹巴省，原來這里還有地上河，就是現在的瑞河，哦，就是咱倆七歲時初見那條陰陽河。河水流向也是東北流向西南。反正說這么建就是吉地生輝。”

“用一塊浸過人血的巨石，對著一塊墓地，還說是吉地生輝？”

“就是傳說唄。建筑商喜歡講故事，業主喜歡聽故事。一個愿打，一個愿挨。不說這個了。走，我帶你去我家。”

羅天一說著過來拉張涵舟，張涵舟一閃身躲過，跳下了平臺，走到魔鏡夕照北角，說：“夕陽落山的那一瞬間，我能在這里看到剎那流過一條血線。”

羅天一看看魔鏡，魔鏡是米白的底上縱橫有一些細細的若隱若現的暗紋：“哈哈，筱綃說你是鬼怪小王子，你真不愧這個稱呼。張口就是鬼怪。”

“筱綃說：他雖然會鬼話連篇，但里面卻摻著不少真話。因為鬼話多了，人們反而不會發現哪句是真話。”

“筱綃那個鬼陰陽，就會故弄玄虛。”

“也許未必，你能釣我的夢，他難道不能釣你的夢？”

一直笑意盈盈的羅天一，臉一下僵住了，他慢慢收了笑容，但很快嘴角又彎了起來：“今天不想想那么多事。”

“你要我來，不就是想要說一些隱秘的事嗎？比如，你能夠釣夢，或者你會巫術致幻術之類的，再或者，縱火案，你也有參與過，麥田案，你想要把我拉進去。”

羅天一終于笑不出來了，刺目的陽光照在他的臉上，使得他看向張涵舟的眼神都顯得微弱而卑怯。他默默轉身，一個人往回走。

張涵舟忽然有點后悔，剛見面，就火力全開是不是有點太猛了一點？但他默默跟在后面，并不想補救。

轉過一道不怎么出奇的假山，迎面是一個帶院落的歐式小洋樓。

建筑和可久家的差不多，小院卻比可久家有趣多了。可久家的院落里，只有草地和花叢。這里居然還有菜畦，有一壟西紅柿已經掛了果，紅綠相間。

姥爺家的后院，就是一個大菜園子，即使爺倆走街串巷說評書，姥爺也會把菜畦修整得很干凈整齊。

有一年，還特意讓小涵舟種了西紅柿。那年的西紅柿長得格外好，小涵舟常常坐到西紅柿架下吃那紅紅的果，吃到拉出來的屎都是紅色的。

羅天一輕聲說：“這就是我家了。”

看到張涵舟看著西紅柿，又說：“這西紅柿是我種的，種子都是我從去年的西紅柿里選的。你，要不要嘗一個。”

說著上前揪了一個大大的紅紅的，用手擦了擦就遞給張涵舟。

張涵舟接過來西紅柿，看著羅天一，挑了挑眉毛，把他誆到實驗室的羅天一，可沒有這么親切淳樸，他問道：“今天你是又要換人設嗎？家里沒有布置幻境？”

羅天一咬了咬嘴唇：“我們一起做直播都好長時間了，你始終不冷不熱的。我和筱綃就想著整點驚艷的，看看你到底會興奮不，才造了個幻境。那是我初次使用幻境。”

“我倒希望你講一講巫術？比如，筱綃不知道的那種。”

羅天一的臉又是一黯，張涵舟輕輕皺了皺鼻子，他這個習慣了面無表情的冷酷小生，一張口就是這種居高臨下的漠視。

以前，他不覺得這樣說話做事有何不妥，現在卻怎么著都不是滋味。這樣，一張口就把天聊死了吧？羅天一還愿意袒露更多嗎？

羅天一沉默了好半天，才說：“是，我用了筱綃也不知道的巫術。”

一道黑影喵喵叫著飛奔過來，直接撲到了羅天一腳下。那是一只貓，小小的一只，卻有一張大大的臉，兩只耳朵懶懶地平搭在頭上，看起來更像一只貓頭鷹。

筱綃說，羅天一家有一只蘇格蘭折耳貓。

羅天一笑了，彎腰抱起那只貓，親了親貓臉：“小櫻，今天家里來客人了，你要乖乖的哦，好不好？”

說完，就放下了小貓，小貓又扒著他的腿，喵喵叫了兩聲，羅天一假裝虎著臉：“哥哥今天不能陪你了。”

小貓委屈地又叫了兩聲，轉身飛跑出院子去了。

羅天一朝張涵舟笑笑：“小櫻特別淘氣，一天不離家出走，她就不舒服。和我小時候一模一樣。所以我才特別縱容她。”

不知怎的，張涵舟卻想到了鬼點火講過的那個愛貓虐貓的研究生。

筱綃講的那個故事，會不會影射的是羅天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