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因很簡單,他是歷誠一手帶出來的學生。
她和他在一起,就勢必會面對這么一層關系。
這是一顆永遠拆不掉的定時炸彈。
“對不起。”歷誠忽然開口,也不知這三個字究竟是要說與誰聽。
莫言沒應下,兀自說道:“這些天我掙扎過也矛盾過,我無法抹去您曾經有恩于我的事實,但也不能改變,您曾經親手毀了我愛人幼時的幸福。”
歷誠低著頭,若有所思,過了會兒,緩緩開口道:“我知道,我虧欠了他們太多。”
“如果您覺得于心有愧,就請您弟弟一家離她們的生活遠一點。其他的交給我,我保證在我這里,她永遠不會覺得自己比別人少些什么。”他話音冷淡,帶著隱約的抵觸。
“我弟弟?”歷誠詫異。
“我現在才明白,為什么安瀾千方百計要找夏梓柒麻煩,而她的父親歷樊又一次次出手化解。他們父女倆一個意氣用事,一個老謀深算,但目的都是一樣的——他們無比迫切地,希望夏梓柒遠離他們的生活。”
歷誠想了很久才恍然大悟,長嘆了口氣說:“我當年走紅以后賺了一大筆錢,我母親偏愛弟弟,在她的勸說下,我把錢統統給我弟弟做生意去了。公司成立后,他想給我些股份,我沒要。那時候我剛聽說安寧自殺的消息,整日買醉,我告訴他,我這輩子追名逐利,到頭來孑然一身,錢對我來說已經沒用了。他就對我說,這股份他先為我留著,將來我要是能認回兩個孩子,他就把股份轉給他們。其實我真沒有要他股份的意思,沒想到,他倒是往心里去了……”
兄弟倆一個為名譽拋妻棄子,一個為財富算計親情,到頭來只落到個相互猜忌的結局。
歷誠覺得實在諷刺。
莫言低頭喝了口咖啡,臉上神色波瀾不驚。
“誠哥,她現在過得很好,我不希望您去打擾她。”
不出所料,歷誠被他的直白怔住了。
“您知道她的名字是什么意思嗎?”莫言問他。
對面的男人抬起頭:“什么意思?”
“‘柒’這個字的諧音就是數字7,她正好是在父親離開后第七個月出生的。”
“……”
“她母親曾得過產后憂郁癥自殺未遂,這是她在極度抑郁的情況下,給女兒取的名字。您認為哪個小女孩,能背負這樣一個充滿恨意的名字去快樂地生活?”
歷誠已經無法在晚輩面前抬起頭,只是專注地看著桌上的塑料花。
“別人的名字都代表了父母的祝福,她的名字就像一個詛咒。您可以想象一下,從小到大,她都是怎么向新同學介紹自己的。”
“接下來有一場比賽,對她很重要,你讓她心無旁騖地去吧。她屬于那個舞臺,只有在那里,她真的開心。至于上一代人的恩怨,和她親生父親是誰,也許將來哪天她會想要去了解。但肯定,不是現在。”
歷誠安靜聽他講完,輾然笑道:“其實我沒打算和她見面,我這次來,只是想遠遠看她一眼,看她過得好不好。聽說前些日子很多記者去學校打擾她,我在媒體圈有些熟人,或許還可以幫上忙。”
“……”
“阿言。”
“嗯?”
“謝謝你。”
“……”
“她……麻煩你了。”
他沉默許久,點了下頭:“嗯。”
和誠哥道別后,莫言心情復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