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完了,遙清繼續(xù)氣憤道:“咋我就成了奸細了?你說清楚!”
那祖師也不氣惱,只是微微笑著說:“那你是如何知道他們會去萬卷樓的?又為何要拼死護住明兒,護住這帛書呢?”
“我并不知道他們會去萬卷樓,我是看見了火光趕去救火,半路發(fā)現(xiàn)了有幾個不是你們只劍門著裝的人,朝著反方向跑。
且不說只劍門弟子,就說一般人看見哪里著火了,肯定是二話不說去救火的,就算不救火也犯不上有目的性的朝著一個方向跑,所以我就跟了上去,我又不會武功,等我跑到那,人家都到老半天了。
至于我為保護翊明,是因為我沒想到他竟然不會武功,而且他比我年紀小又是個殘障人士,他在這里有家有依靠有牽絆,可我沒有,我在這里什么都沒有,一定要死一個的話,我選擇讓他活下去,反正我在這里早晚是要死的,也許是餓死也許是凍死,呵呵。”
不迷其實在半路上看見了一個放在萬卷樓樓下的木桶,也試探出遙清確實不會武功,而且經(jīng)過多方打探,并未聽說羅剎堂走失了什么重要人物。
遙清輕笑一聲,:“誰知道呢,反正,他活下去比我活下去對這個世界更有意義罷了,至于帛書。”遙清頓了頓,似乎在思考怎么解釋,旋即又嘆了口氣說道:
“我初到這里,奄奄一息,命懸一線的時候,被你們只劍門的人給救了,如今,雖然你們的目的是調(diào)查我,但好歹給了我一個容身之所,每天好吃好喝供著,可以說于我有難以報答的恩情,我?guī)湍銈儽Wo區(qū)區(qū)一個帛書并不是什么大問題,就是他昨兒一刀劈死了我,也是我應(yīng)該還的人情罷了。”
遙清說完輕輕嘆了口氣,支撐著身體斜靠在床頭,眼睛望向地面。
“哦?只劍門救過你?”祖師一挑眉。
“嗯,差不多一個月之前了,我差點淹死在河里,是你只劍門的人將我打撈上來,我在只劍門修養(yǎng)多日,身體才逐漸好轉(zhuǎn)。”遙清淡淡的說道。
他仔細端詳遙清,一雙手細膩白凈,沒有繭子,面色紅潤,體態(tài)優(yōu)雅。
一來必不是出身窮苦人家。
二來遙清說話有許多他完全聽不懂的地方。
三來她在只劍門毫無動靜,每日怡然自樂,自己無論是派看起來毫無威懾力的小童去送飯,還是派并非只劍弟子的胡伯的兒女去送飯,都不見她有什么想要逃跑的意向或其他動機。
但四來,她出現(xiàn)的實在過于巧合,即便經(jīng)過這么多天的觀察,沒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依舊不能對她掉以輕心。
“你究竟是什么人?”祖師的語氣忽然嚴肅了起來。
畢竟遙清看起來已經(jīng)是個女人的樣子了,并不是十五六歲的小姑娘,已經(jīng)過了正常女子嫁人的年紀,可她說她過自己沒嫁人,一個清秀水靈的姑娘不可能沒人愿意娶,自然是自己不想嫁人或者不能嫁人。
也許就是因為她聽命于某個組織,所以與正常女子不同,連起來就是要么她就像她自己說的那樣,完全是個無辜的被卷進來的人,只不過有些奇怪罷了,要么是個特大號的危險,想方設(shè)法騙取自己的信任,然后達成不可告人的目的。
而再者,從他第一次聽遙清說自己的來歷的時候,他就想起了自己曾經(jīng)經(jīng)歷過的一件事。
“我?”
遙清指了指自己,“就像我一開始和你說的那樣,嚴格來講,我不屬于這里任何一個地方,我的家在人民共和國。
我來的那天,在一棵石榴樹下暈了過去,醒來就到了一片林子。突然大雨傾盆,我被雨淋病了,喝水的時候,栽進了河里,被你們的人救了,這不難理解吧。”
“石榴?大概有多高,又是怎么樣的一棵樹?”,遙清沒想到祖師竟然對這棵樹很感興趣。
“是一棵花朵盛開的石榴樹,我記得那天的夕陽照在樹上很好看,多高的話么....大概比我還要高出...高出,就差不多一個半我這么高。”遙清不知道該用什么長度單位他才能有概念。
“夕陽么...”祖師似乎想到了什么,“繼續(xù)說。”
“然后我怎么來的這,怎么被喬爺抓走你也知道了,我真沒什么欺騙你的,怎么你就不信呢?”
祖師閉眼,對遙清的再三解釋不置可否:“既然你說你不屬于這里的任何地方,那你不如給我講講你的家鄉(xiāng)?”
“你是說我的國家嗎?”遙清閉上眼睛,慢慢回想現(xiàn)代的一切。
現(xiàn)代的日子仿佛就在昨天,仿佛還能看見紅墻琉璃瓦的故宮迎來初雪,還能看見碧波滾滾的南海上駛過的白色軍艦,還能看見新聞里報道著港珠澳大橋正式通車,還能看見又有那些溫暖的事情沖上熱搜發(fā)生在每個人的身邊。
“我的家鄉(xiāng)啊。”遙清嘴角露出微笑:“那是個很美很安全的地方,我們每天生活在祖國溫暖安全的懷抱里,人們都努力朝著自己的小目標和民族的大目標前進,一切都是生機勃勃和充滿希望的,來這里之前,我才剛剛結(jié)束了高考....”
說完,遙清睜開了雙眼看著祖師,眼里滿是哀傷:“我的人生才剛剛開始,我還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去做,還有理想沒實現(xiàn),你以為我想來的嗎?這里什么都沒有,吃的不好,穿的不好,還恰逢亂世,我誰也不認識,要不是兩次碰巧被你們帶回來,我現(xiàn)在要么已經(jīng)被你們口中那個羅剎堂給殺了要么已經(jīng)餓死街頭了。”
遙清越說越委屈,哽咽道:“那種從衣食無憂的小公主,到現(xiàn)在事事親力親為、一直擔心自己無處可去的落差你不會明白的,我讀了這么多年書,到了你們這兒卻還是一個字都不認識,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四肢不勤五谷不分,沒有生存本領(lǐng),豈不就是死路一條。”
“你讀過書?為何說到了我們這還是一個字都不認得?”祖師打量了一下遙清,緩緩說道:“不如你告訴我你都讀過什么書?”
“.....我讀的書大部分你都沒讀過,你讀的書我也沒讀過幾本....”遙清一時竟被問住了,難道要和這古代人討論人教版教材第幾冊嗎?
“無妨,但說無妨。”祖師頷首微笑,他自恃讀書讀了半輩子,從漢人的書到胡人的書,他都有所涉獵,遙清竟然說她讀過的自己沒讀過,他有些難以置信。
“emmm,那好吧,先說我學(xué)的書包括數(shù)學(xué)類,你可以理解為算術(shù)類,然后語文類,你可以理解為文學(xué)類,然后英語,那是一門我們那里比較常用的異族語言,還有物理學(xué)、化學(xué)、生物學(xué)。
這三門主要是講我們那的人對世間萬物及其規(guī)律的研究,再往前追溯,就是政治學(xué),歷史學(xué)和地理學(xué),這三門是講我們那的人對于長久以來,人們都是怎么想的,都做了什么,為什么這么做,從中我們可以吸取什么教訓(xùn)去面對以后以及各地風土人情、氣候環(huán)境等等特點和變化規(guī)律這些進行的總結(jié)和再解釋。
emmm,我說的是不是太....太不明白了。”遙清講到這停了停,尷尬的看向祖師。
只見祖師若有所思,房間安靜了一會兒,又隨著祖師恍然大悟的表情繼續(xù)熱鬧起來:“我或許理解了你什么意思,你繼續(xù)。”
“嗯,”遙清點了點頭繼續(xù)說道:“關(guān)于讀書,首先就是《紅樓》《三國》《西游》《水滸》四大名著,然后便是《古文觀止》《二刻拍案》《聊齋志異》《唐宋三百》《儒林外史》等等這些,
再然后就是魯迅、老舍、冰心等等的書,再然后就是流行的一些金庸古龍系列啦,《盜墓筆記》《十宗罪》等等,還有一些外國的比如《巴黎圣母院》《基督山伯爵》《牛虻》等等,我覺得我們共同讀過的東西應(yīng)該不多。”
祖師震驚了,遙清說的這些他聞所未聞,如果這些不是遙清憑空編造出來的,那他可之前實在是太過自傲了,竟然以為天下的書,自己讀了十之八九。
看著祖師震驚的表情,遙清擺擺手道:“我剛剛說的這些,你肯定沒讀過,因為都是...咳咳,我接下來說的,你應(yīng)該都知道。
《離騷》《湘夫人》《山鬼》《九歌》《天問》這些你一定都知道。”
祖師的臉色稍稍緩和,點了點頭:“嗯。”“那《漢書》《詩三百》《墨經(jīng)》《山海經(jīng)》這些你一定也都讀過。”
祖師又點了點頭,誰知遙清來了一句:“嗯哼,可是這些我只讀過一小部分,算不上讀過。”
祖師捋了捋長髯,清瘦的臉上看不出悲喜,眼神也看不出晦暗,遙清看著這位仙風道骨的老者,忽然心里冒出了一個想法:拜他為師!
他之前救自己的時候武功看起來那么好,而且做他的徒弟還有房子住,有飯吃,很完美,只是,人家憑什么收自己為徒呢?
空氣里彌漫著令人尷尬的安靜氣息,祖師看著地面不知道在想什么,遙清看著祖師,心里盤算著有沒有辦法讓他收留自己,哪怕不是徒弟的位置。
“那個....祖師,您還缺徒弟嗎?”
祖師看了她一眼,:“我門下六名弟子,已經(jīng)夠我麻煩的了。”
“祖師,我和他們不一樣。”
“哦?哪里不一樣?”
“呃,想法不一樣,處事方式不一樣,學(xué)過的東西不一樣,自然解決問題的方法也不一樣。”
祖師笑了笑回答道:“所以呢?漁夫和樵夫與我這只劍門的弟子想法也不一樣,學(xué)過的東西和解決問題的辦法也都不一樣,難道我就要收他們?yōu)橥絾幔俊?
遙清瞬間啞口無言,她思考了幾秒鐘,又說道:“漁夫和樵夫只會打漁砍柴,而不懂萬物自然的道理。而且,而且,我聽話懂事認真吃得少,冰雪聰明如我一定可以將祖師的思想精髓傳承下去。”
她豁出了這張臉皮,開始大肆推銷自己。祖師被她逗笑了,他站起身來,緩步走到桌案旁,拿起一張紙,沖著遙清說道:“既要拜我,我便考一考你,答上了,我便應(yīng)了你。”
遙清先是覺得欣喜,又覺得憑自己的本事,肯定答不上他的題,她無奈的笑了笑,回答道:“祖師請問。”
“橫眉冷對千夫指,這下一句是什么?”
遙清原本已經(jīng)不抱希望了,忽然聽見了這句“橫眉冷對千夫指”,她震驚的看向祖師,瞬間懷疑起他的身份,難道他也是穿越過來的?
“俯首甘為孺子牛。”遙清回答,她死死的盯著祖師,祖師察覺到了遙清神態(tài)的變化,繼續(xù)道:“五嶺逶迤騰細浪的下一句呢?”
“烏,烏蒙磅礴走泥丸。”遙清有些抑制不住自己的心情了。莫非他也是穿越者,現(xiàn)在在和我對暗號!
“最后一個問題,你告訴我這段異族文字的意思是什么?”
祖師說著,那過來一張紙,上面用毛筆端端正正的寫了幾句英語:“Better light a candle than curse the dark.”
“與其詛咒黑暗,不如燃起明燭。”遙清的語氣十分激動,就在她想與這個“現(xiàn)代人”相認的時候,祖師一句話又讓她不明所以。
“嗯,最后一個問題,你的生辰八字。”
“??你....”這對暗號的節(jié)奏,難道不是應(yīng)該兩個現(xiàn)代人抱頭痛哭嗎?我接錯劇本了?遙清迷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