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朗的早上,鳥兒都在樹杈里梳理羽毛,知了起得早,一直叫個不停。
“哈!”一眾白衣人正在山明水秀的浣花堤練劍,遙清和翊明坐在離浣花堤不遠的小亭子里,看著他們練劍。
“師妹,他們的劍法怎么樣?”翊明暗戳戳的想了半天,猶猶豫豫問出了口。
“挺好看的,不過,我畢竟沒學過,不會看標不標準,感覺上,中間有幾個蠻狠厲的樣子。”
“你不喜歡狠厲的吧。”
“不,我就喜歡狠厲的,我覺得用劍應當快準狠,嗯,我不是很喜歡那種柔柔的劍法,看著沒有力量,倒不如冷厲果決的,出招收招干凈利索,看著舒服。”
“嗯...”原來她喜歡這樣的啊,他了然,不過可惜自己用不了劍,沒有那個能力用凌厲的劍鋒搏得她的喜歡。
“師兄,你,是不是不喜歡狠厲的劍法?”她轉過頭,小心翼翼地問。
“沒有,我也,很喜歡果決狠厲的。”他自然是要和她喜歡一樣的東西。
聽他這么一說,遙清心里樂開了花:嘿嘿,師兄和我喜歡的一樣耶,但當然,她表面上裝得風平浪靜,只是淡淡回答:“嗯。”
彼此喜歡,卻又不敢吐露的兩個人總是喜歡這樣來回試探。
不過很快有一人就打斷了觀看“劍法節目”的他們。
原來是蘊安帶著兩名師弟匆匆趕來,要說翊明雖然長大了,思想成熟不少,不會暗地里幼稚的亂吃醋,但是唯獨對蘊安,他心里始終有顧忌。
“蘊安!蘊慈!”遙清歡快的沖著他們招手,身側的翊明臉一黑,開始豎起耳朵,仔細聆聽他們談話的內容。
“明師叔,清師叔,祖師叫你們過去呢!”蘊安一邊說一邊塞了一包東西給遙清,“清師叔,這是八寶樓的,還鮮著呢!”
“哦?”遙清給了他一個贊賞的顏色,“多謝師侄啦,八寶樓的要排很久的隊吧。”
蘊安笑道。“并沒有很久,師叔不必擔心。”
這個大她幾歲的師侄總是這樣周到又讓她滿意,“來來來,這個,是辛苦錢!”她說著就要給蘊安和蘊慈手里塞碎銀子。
二人哪里能收,忙推辭不要,最后推辭不過,便輕功遁走,遙清無奈的在后面嘆氣,他們這樣幫自己帶吃的,卻不收跑路費,下次都不好意思麻煩人家了。
但是翊明可不知道這是遙清讓買的,在他內心,已經腦補了一出,蘊安送東西給她吃,遙清過意不去要給錢,但蘊安堅決不收的場面。
哼,無事獻殷勤,他惡狠狠的想。
這會兒,遙清已經翻開了那包東西的油紙外皮,露出里面一張香噴噴的肉餅,她深吸一口氣,覺得鼻腔間留下的都是美好的味道。
翊明也聞見了那香氣,但現在他沉浸在醋缸里,沒心情想好吃的。
“師兄,來,”遙清將餅掰開兩半,遞到他嘴邊。
“不,唔...”他還沒來得及拒絕,就已經被遙清把半塊肉餅塞進了嘴里,他的唇齒擦過她的手指尖兒,一時讓他忘了反抗。
好吧,那就吃吧,誰叫是師妹親手喂的,于是翊明氣鼓鼓地吃掉了半塊肉餅。
而她把餅塞進他嘴里的時候,心里隱隱有一絲得逞的竊喜,她有好東西,都想和他分享,只要他接受,自己就很開心,盡管剛剛是她半強迫的,可好在他吃了。
遙清一邊品味著里面的肉餡,一邊心想自己攢了許久的零花錢換這一塊肉餅,雖說好吃,但還是肉疼,于是她重重的咬著餅,以泄“剁手”之憤。
很快兩人吃完了餅,開始朝著師父住的小院走。
“明兒,清兒,為師決定,讓你們下山,清兒不是有幾種北周沒有的東西要找,這次正好找了來。”
兩人對突如其來的下山歷練不約而同感到震驚,盡管不迷之前和遙清透露過,但是決定來的有點快。
“師父,我和師妹何時下山?”還是翊明先反應過來。
“明日或者后日吧,越快越好,這種事,早去不如晚去,因為你們入冬之前回來是最好的。”
“是。”翊明答道。
不迷將一堆東西從桌下的暗格里掏出,擺在桌子上,“這是你們的盤纏,衣服應該都還夠穿吧,多帶一些,這是只劍門弟子在外辦事的腰牌,也許會用得上,帶著吧,還有這些小瓶子,是留著清兒你裝毒藥的,你把以前做的毒藥帶一些,防身用,還有這個,是一份地形圖,還有這些藥...你們決定好什么時候去,告訴我。”
“那就,明天吧?”翊明扯了扯遙清的袖子,遙清對于哪天出發倒是沒什么大意見,只要跟翊明在一起就好。
當然翊明也是這么想的,所以他直接想著既然越快越好,那就干脆明天算了。
“好,這些東西你們拿回去,明天一早就出發吧。”不迷把桌上的東西,大包小包的全部放在一個大包袱里,然后推到了二人面前。
遙清不想讓翊明動手,就自己拎起這一堆東西,手下一沉,不由得感嘆道:“還挺重呢!”
翊明一聽趕緊摸索著奪過了她手中的包袱。
“我來吧,你力氣小。”
這一幕落在不迷眼里,更加堅信不僅僅遙清心悅翊明,而且翊明也是喜歡遙清的,瞧瞧這互動,他在心里“嘖嘖”兩聲。
兩人回到院子后,遙清立刻就回房翻出了之前她和翊明打兔子時扒下來的一堆兔子皮,還有她自己的那個雙肩包。
“師兄,我們去讓胡嬸給我們縫個皮包吧,行動會方便一些。”
“什么?皮包?”翊明疑惑。
“獸皮結實,就是用獸皮做的能拎能背起來的包裹,要不然咱倆這一堆東西,都用包袱裝,很不方便,又很顯眼,東西也容易丟。”
“嗯,好。”他輕笑,她的小師妹總是這么有想法。
傍晚的煙霞染透了半邊天,胡嬸坐在門口的小石墩上仿著遙清小包的樣式,在縫背帶,她特意用些耐磨的麻布裹住了邊邊角角易磨的地方,吃勁的位置又多縫了許多針,她手腳真是麻利,眼看著這包就快做完了。
遙清和翊明陪著胡伯父子在離胡嬸不遠的地方坐著,三年過去,朝兒和微微現已經八歲了,遙清和翊明一有時間就來教他們背詩,朝兒比妹妹聰明,每次都背的更快,微微比不過經常急得都快哭出來。
可今晚,是他們臨行前一晚,得知他們要下山,兩個孩子都很舍不得。
“清姐姐,你和明哥哥還回來嗎?”朝兒眼淚汪汪,伏在遙清膝前。
“別哭別哭,我們當然要回來,我們就是下山一段時間,冬天之前應該就回來了。”遙清掐了掐他的小臉蛋兒,笑呵呵地安慰。
“嗚嗚嗚嗚~可是微微舍不得姐姐。”微微一把鼻涕一把淚。
“哦?那微微就舍得哥哥了?”翊明裝出一副生氣的樣子打趣道。
“沒,沒有,但是姐姐會講故事,姐姐會唱歌,哥哥不會。”微微小小聲講話,一邊講話一邊探頭探腦偷瞄翊明臉上的表情。
“微微,你不喜歡哥哥呀,那哥哥可要傷心了~”翊明委委屈屈假裝用袖子擋住臉。
“可,可姐姐只能陪微微一段時間了。”微微用比翊明更委屈的聲音訴苦。
“嗯?姐姐過一段時間就回來了呀!”遙清以為她說的是這個意思。
“嗯,可是就算姐姐回來了,也早晚是要像貝兒陪著王子那樣一直陪著哥哥的,到時候就不會陪我們了。”
“???”遙清臉“唰”就紅了,她不敢抬頭看翊明的表情,只能支吾著打斷微微的話:“微微,這個,這個比喻不能這么比喻...”
遙清給他們講《美女與野獸》的時候,翊明是在場的,他自然知道,微微口中的貝兒和王子是情侶關系,甚至他們后來還成親了。
幾乎也是一瞬間,他羞澀之意涌上心頭,仿佛自己極力隱藏了許久的小心思被一個小孩子戳破了一般,他想說些什么,喉嚨卻又像被什么東西哽住。
他一直怕師妹不喜歡自己,他深覺眼盲又一無所有的自己配不上他心中頂好的師妹,所以他極力隱忍這份感情,他總把自己對她的關心解釋成師兄妹之前的感情,就算她玩笑偶然問起,他也是這般回答。
可他現在又在心里隱約期待著什么。
“可請姐姐和明哥哥很像公主和王子啊,公主和王子不是應該在一起的嘛~”微微不以為然,瞪著一雙大眼睛,眨巴眨巴看著遙清和翊明。
“這..”遙清漲紅著臉剛要辯解什么,就聽胡伯一聲呵斥。
“丫頭,住口!”尷尬的胡伯趕緊喝住女兒,又對著遙清和翊明道“微微這孩子,越發沒大沒小了,你們....”
遙清扯了扯嘴角,盡力擠出一個笑容:“明白,童言無忌,童言無忌。”
說完,她也還是沒敢看翊明,一直到胡嬸縫完包也沒和翊明又任何互動,無它,只是心中緊張的很又生怕自己被他厭煩。
可她的羞于回應,在翊明的心里卻變成了師妹無意于自己,他也因此很失落。
今晚,回去的路顯得格外漫長,只有他們兩個人的空氣似乎格外緊張,而他們彼此心里都知道從明日的下山之路開始,日后兩個人獨處的時間還有許多許多。
“師妹,早些休息,明日還要趕路。”不知不覺走到院中,還是翊明先開了口。
“好,師兄你也是。”她回到房里,臨關門時轉身看了一眼,竟看見翊明仍然站在他們分開的地方,一動也沒有動,今夜無月,漫天繁星就顯露出來,他形單影只,竟顯得有幾分落寞,落寞到她想沖上去,抱住他,可她不敢,因為他拿她當師妹,若是戳破了,連師兄妹也做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