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又是一月過去,入冬的月清山不似家鄉干冷,取而代之的是陰暗潮濕冰冷冷的室內和全能取暖神器——陽光,遙清的左胳膊已經能動了,而今天是蘊安檢查她功課的日子,眼下,她正和翊明對坐在院子里厚草墊子上,復習知識點。
“嗯,下一個,何為人之四端?”翊明儼然一副小老師的樣子,有板有眼的考著遙清。
“呃,我想想”平日里學的時候,這些解釋出來都是很好理解的道理,可是真的考原話,就又變成了晦澀難懂的東西,這就導致前幾天一直沒把這些當回事的遙清,突然發現自己這些東西并沒有背熟,只是會講道理,但是真要考起來,原話很多都背不出。
“無惻隱之心,非人也;無羞惡之心,非人也;無辭讓之心,非人也;無是非之心,非人也惻隱之心,仁之端也;羞惡之心,義之端也;辭讓之心,禮之端也;是非之心,智之端也。人之有是四端也,猶其有四體也。”
“嗯,再來一遍吧。”翊明對于遙清不能達到十分流利的水平感到不是很滿意,于是背完了最后一個問題的遙清就被翊明拖著再來一遍。
“哈?還來?嗚嗚嗚。”遙清欲哭無淚。
“再來一遍就能更記得住,很快的,來~”翊明柔聲勸說道,此時此刻遙清已經全然沒了往日的大姐姐風范,兩人現在的場面,更像是哥哥帶著不好好學習的小妹妹。
“哦~來吧。”遙清渾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叫囂著不情愿。
兩人考到一半,蘊安已經提著一個包裹進來了,遙清趕緊從草墊上起身,一臉乖巧而不失諂媚的對蘊安表示熱烈歡迎,沒注意到因為遙清的過分熱情而臉一黑的翊明,他掩飾的很好,很快這情緒就被他壓了下去,遙清把蘊安迎進了屋子,又是倒水又是看座,而翊明則靜靜的坐在了靠近了門口的位置,坐在了一個有陽光照到的地方,努力聽清屋內的動靜。
“手寫嗎?”遙清看著蘊安從懷里掏白紙的架勢一愣。
“當然啊,不然呢?明師叔沒告訴過你嗎?”蘊安一邊繼續鋪紙一邊不可置信的看著遙清和翊明,遙清疑惑的看著翊明,裝了半天空氣的翊明忽覺四周鴉雀無聲,開口解釋道:
“師妹,背比寫節省時間,你,你明白吧?”翊明說的很委婉,遙清臉卻有些紅,翊明的意思不就是她這種臨陣磨槍復習法,寫是肯定寫不完的。
“嗯,都一樣都一樣。”動了動左手腕,嫻熟的撈過右袖子,開始添水磨墨,繼而提筆蘸墨,“開始吧。”她緊張的盯著蘊安,生怕他出些她完全不會的題。
“咳咳,清師叔,那,我開始了,這首先...”
遙清在紙上刷刷寫著,每答完一道題就提心吊膽的盯著蘊安,蘊安被她盯的有些不自在,甚至有些害怕,總覺得他要說錯什么話,遙清就能撲上來咬他,而門邊的翊明則一直注意著遙清下筆和寫字的速度,生怕她卡殼,這場考試考得滿屋都是緊張空氣。
“沒了,剛剛那是最后一個。”蘊安松了一口氣般開始整理擺了一桌子的白紙,用袖子扇著墨跡沒干的地方。
遙清好像已經沉浸在了考試的高度緊張狀態中,直到翊明走過來讓她小心筆上的墨,她才想起放下筆,連忙收拾好了筆墨,開始幫著蘊安整理紙張。
“清師叔,明師叔,師侄回去師祖那里復命了,告辭。”說罷行禮而去,他走后,翊明松了一口氣一樣,將凳子搬回桌子邊上。
他想讓遙清以后小心些,就不必再讓蘊安來監督她學習,但究其原因,遙清并不是“不小心”才受了傷,而是為了給自己買藥才讓歹人有了可乘之機,說到底還是怪自己身體不好,又不會武功,就算日后自己健康的情況下和遙清一起遇到危險,也無力保護她,想到這,千萬般的話又都被悉數咽了回去,都化作一聲長長的嘆息。
“嘆什么氣?”她轉頭看著眉頭緊鎖的他,他總是有這么多不愿多說的心事。
“沒什么,冬日晴朗適合練劍打拳,可惜我不能習武。”
“我也想習武,可師父說我這個年紀習武已經晚了,我從小就沒碰過這些,連點底子都沒有。”她一臉沮喪的用小樹枝在地上畫來畫去。
“我幼時倒學過一些,可后來病了就不學了。”
“那你比我強啊。”她長嘆一聲,仰起頭,一只黑色尾翎的喜鵲飛過頭頂,她忽的反應過來什么,一下子坐直:“哎?你有底子?你試過飛鏢沒有?或者暗器什么的?”
“暗器?這個倒沒有.....”說起來,眾位師兄里也沒有擅長暗器的人,不知道師父擅不擅長。
“你耳朵那么靈,完全就是第二雙眼睛,那個啥,聽聲辨位!明天我們去找師父吧,師父什么都那么厲害,肯定會的!”遙清瞬間福至心靈一般,開始滔滔不絕的給翊明講暗器用好了多么多么厲害。
“這暗器真的那么厲害嗎?”他以前很少聽說有人用,江湖上也沒有依靠用暗器而十分出色的人。
遙清一拍桌子,說書人一般的朗聲道:“江湖上沒有別人那不還有你嗎?沒準你就是暗器第一人了!以后誰敢惹你,吶這根樹枝!”遙清說著把樹枝塞到他手里“就這根樹枝,你“嗖嗖嗖”一甩,哎,只見血花飛濺,一枝封喉!那廝當場斃命!然后我出門就橫著走,誰欺負我,我就報我師兄的名號!給你取個什么好聽的名號好呢,嗨呀,這真是個令人糾結的問題。”
翊明聽著她調皮可愛的語氣,不由得笑了,心里對她說的暗器雖然沒什么感覺,但對于能有能力保護自己在意的人燃起了向往之火。
二人繼續到院子里曬太陽,遙清把自己縮成一團。
“你明天就繼續上早課了吧。”翊明把雙手揣進袖子里,遙清見狀也學著揣了進去,“嗯,現在學啥呢?算術?”“嗯,《算經》”“哦”遙清應了一聲,縮了縮脖子,不由得感嘆道:“可真是冷的厲害。”
“嗯,不過按照這么個冷法,后院的梅花應該就快開了。”
“這里有梅花?”遙清驚訝。
“嗯,后院有好多呢,去年和前年都是差不多過些日子開的,比現在還要冷的日子。”雖然嗓音沙啞,但他語氣輕緩而從容,舉止文雅,由內而外的散發著“這么溫柔當然是男孩子”的氣場。
“到時候我們去逛逛吧,好像聽說,有種茶是取梅花上的雪水來泡,你知道嗎?”遙清想到了以前通過各種途徑聽說的煎雪點茶,梅花雪水泡茶等等。
“以前,母親會貯梅花上的雪,用來煎茶,不知道和你說的是不是一種,不過母親用這種方法做出來的茶,幽香潤口,馥郁芬芳。”
“哇,真好。”遙清羨慕的說:“你們真是好精致!可惜,我都沒嘗過。”
“呵。”翊明微微一笑,他已經不怕在遙清面前提起家人和往事,即便自己從來沒有和她說過自己的身世,但她仿佛能看穿他不愿多談似的從來不多問,所以他和她相處起來,更覺舒適。
“你若想,等花開了,下雪的時候,我可以試著做一次。”
“真噠!”遙清高興的拍起了巴掌,“那我可有口福了!就是不知道什么時候下雪,也不知道這花什么時候開!到時候你可別忘了!”一時放肆,她忘了平日里的規矩,隨著這一句撒嬌似得嗔怪,她輕輕拍了拍他的胳膊。
感受到胳膊上的力道,他臉一紅,扭過頭去,語氣里多了幾分寵溺:“答應你的我都記得,不會忘。”
到了次日,翊明和遙清剛剛來到閱塵堂便被蘊安告知,遙清昨日的考核成績十分不錯,沒有錯誤,蘊安已經稟告了不迷,不迷很高興,遙清得知,瞬間就覺的自己的“小尾巴”翹了起來,飄飄然如同到了云端一般,翊明自然察覺了遙清迅速變化的情緒,偷偷抿嘴一笑,眉間也盡是喜色。
過了一會兒,眾弟子來齊了,“不迷班主任”端坐在“班級”正前方,開始今天的授課內容。
遙清看著眼前的《算經》,拼盡全力試圖理解每行古文的意思,她太難了,還好不算什么晦澀難懂的書,她側頭看了看身邊的翊明,他凝眉聚精會神的聽著,她暗暗佩服起來,人家一直沒有書純靠腦子,可真是太厲害了。
再看看周圍看著書苦思冥想的眾弟子,遙清想了想如果自己沒有接受過九年義務教育,此刻大概和周圍的人們一樣滿臉痛苦,而對比著翊明,這或許就是傳說中的“智商碾壓”吧,學神的wifi滿格信號非我等學民3g網可比也!
遙清繼續低頭苦翻譯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