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實很好哄，只要你看看我。卞清方想說，可看著安了又說不出口。

只見她一臉狐疑，就差把不信二字寫在臉上，滿眼的防備。

卞清方噗呲一下笑出聲來，“你怎么就是不信我，我又不會吃人。”

他用的是“我”，但顯然此時的安了沒有注意到。只是自顧個地起身，整理弄亂的衣裳，“臣妾只是餓了?！彼齺G了個臺階給卞清方下。

卞清方接過話茬，朝外頭吩咐，“傳膳?！?

“陛下就在這用？”

“怎么了？”卞清方反問。

臣妾怎么敢說。安了暗暗吐槽，又察覺一同在塌上氣氛過于尷尬，忙起身站到一側(cè)，“臣妾去喚宮女進(jìn)來伺候?！闭f著她忙往外走，被卞清方一把拉住。

“什么宮女需要你親自出去喚?！?

卞清方直接戳破她的心思。

安了哂笑，“臣妾一時忘了?！?

一行宮女端著菜肴進(jìn)屋，將菜擺放好在案上便在外頭侯著等吩咐。

“怎么不過來?！北迩宸较崎_簾子，尋了位置坐下后問仍在塌上的人。

看著滿桌的菜肴，竟下不去口。下意識地回頭看了眼安了，問，“你可有什么想吃的。”

安了反應(yīng)過來，從塌上起身，走到桌前坐下，故意氣他，“臣妾喜吃辣。”

卞清方想起了自己對她說過的話，笑了。拿起一旁筷子給她布菜，挑的都是鮮辣的菜色，“怎么樣？”

一棒子打在棉花上的感覺。安了啞口，悶悶吃著，遵循那句食不言寢不語。

這御膳房也是有意思，一早就上這么鮮辣的菜。安了暗暗吐槽，被嗆得嗓子生疼。

事實上，她對吃什么沒多大興趣，畢竟食不知味。只是辣是她唯一能嘗出的滋味。

悄悄瞧了眼卞清方，看他滿面春風(fēng)的模樣，倒想像吸陰補陽去了。

“咳——”她噗呲一下笑了，嗆了飯，一時咳個不停。

卞清方瞥她一眼，“你急什么？”

“臣妾，臣妾只是想到一些事?！卑擦遂o了靜心，說。

“呵?！?

卞清方也不知道是信還是不是，冷笑了聲，拿著筷子去夾那道松鼠鱖魚，“朕瞧你該多吃魚，益智?！?

本來夾著魚是要放到安了碗里的，中途又想起什么，兜兜轉(zhuǎn)轉(zhuǎn)，還是回到了自己碗里。

安了用完膳，接過身側(cè)一喜遞來的帕子，輕輕擦拭著唇瓣。

卞清方也放下筷子，目光乍得被安了發(fā)上的玉簪吸引，“你這玉簪倒是別致?！?

安了聽言，放下帕子去摸自己頭上的玉簪，取下，“陛下喜歡？”

她只是隨口問到，誰知卞清方還真點了點頭，一臉想要她簪子又迫于顏面不好開口的模樣。

安了便把那玉簪遞給卞清方，見他接過后又猜測起一喜存的心思了。怎么偏偏的，今早給他選了支卞清方感興趣的簪。

“你這簪子先放到朕這保管。”卞清方收好玉簪，說。

一側(cè)的一喜神色晦暗，對安了說：“娘娘，吳尚儀還在華庭宮候著?！?

“陛下，臣妾告退?！卑擦似鹕硇卸Y。

“好?！?

一喜扶著安了退下，背后的卞清方笑了一聲，從袖里取出那支玉簪，朝地上摔去，砸成兩瓣。

“卿肆送的東西你還留著，而我送的，你卻放火燒了?！北迩宸窖劭艏t了，“我都瘋了，也沒瞧見你心疼過我。”

學(xué)著卿肆的模樣去穿紅衣，去唱戲，去給你烤魚，可我不是卿肆，我是卞清方。我把你從御花園里的池子撈出來兩次，救了你兩次?？墒悄憔退銢]了記憶，也還留著卿肆的物件，我是真的怕……

廣葉說過你有可能還會想起來的，說不準(zhǔn)你會因此更恨我，可我舍不得放開你……

他將一桌菜掀了——

……

“小姐，太傅丞相回來了。”

豫靈抱著琵琶，站在亭中。眼里水汽朦朦，“云素，我不要見他?！?

云素剛想回答，就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有人領(lǐng)著李安裕進(jìn)來了。

“奴婢見過太傅，丞相?！?

“女兒見過爹爹?！?

豫靈福身朝豫太傅行禮，卻不想理會李安裕。

“靈兒，不得無禮?！痹ヌ涤?xùn)斥。

“爹爹，我怕他。”豫靈把琵琶扔給一旁云素，跑過去抱著豫太傅手，“爹爹讓他出去?！?

“你這，這是？”豫太傅百思不得其解，明明先前那么喜歡黏著丞相的人怎么這會說怕就怕了。他努力和氣地說，“靈兒歲數(shù)小，丞相不必同她計較?！?

“自是不用的。”李安裕笑著說，“太傅去屋里說吧?！?

“嗯?！?

二者進(jìn)了書房，豫靈在背后咂舌。拿回自己的琵琶，不解地問云素，“他們是在干嘛？”

“想必太傅同丞相有要事相商，小姐還是隨奴婢去別處彈琵琶吧，小心擾了太傅丞相。”云素恭恭敬敬地說道。

豫靈緊抱著琵琶，幾步一回頭。

“豫靈小姐會進(jìn)宮的。”李安?？隙ǖ卣f，看向一臉猶豫不決的豫太傅，“她會是皇后，會是這天下最尊貴的女子。”

豫太傅端起一盞茶，心神不寧地安了消化帶來的話語。

“那陛下那邊呢？靈兒她病的事？”

“瞞著。”李安裕從袖里拿出一封書信，放在案上，沉聲道：“瞞到瞞不下去那天，這是陛下派人送到聶陽的書信，太傅自己決定看或不看。”

豫太傅的手是伸出又收回，猶豫不決。李安裕伸手將他的手按在書信上，淡淡說道：“如今既然是局中人，就沒有出去的道理?！?

豫太傅拿起書信，要撕開查看，卻又突然笑了，緩緩放下，說：“丞相這是要拉我下水，用我豫家的丑事去掩飾丞相的目的。這臣可得好好想想，想清了才好做打算?！?

“受益的人可不止我一個?！崩畎苍Ｒ庥兴?，“欽差大人剛被革了職，陛下嘴上什么都不說，暗地里卻存了心思排除異己，扶植親信上位?！?

他拿起那封信拆開念，“聶陽寧王殘黨，殺無赦。”他念完后尋了跟燃著的燭，把信燒了，“太傅看，寧王人在天牢，可陛下的手已經(jīng)伸到了聶陽。”

“呵——”豫太傅冷哼一聲，摸不明白李安裕的意圖到底在哪，“只要我好好當(dāng)我的太傅，陛下他便動不得我?！?

“不不不，”李安裕連說了三個不字，膽大包天地說，“太傅知道的，我們陛下就是個瘋子，瘋子還有什么不敢做的嗎？”

李安裕表情戲謔，看著一臉惶恐的太傅，笑出聲，“太傅別半途而廢啊，都做到這個地步了，還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