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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君子報仇,十年晚了一點

書生的家鄉在南方,哪里號稱魚米之鄉,很是富饒,就算普通人家,因地理優越,衣食也基本無憂。書生家本來殷實,只是書生一心只讀圣賢書,或和二三友談論一些詩詞歌賦經史文章,對于如何治家如何生財,卻是門外漢。

書生父母原想書生及早成家立業,書生卻志在功名,說一些什么功名未立,何以家室之類的話。書生父母愛子心切,勸了幾次,便由得書生自己了。只是約定而立之年若仍是無功名在身,便由父母安排,成婚論嫁。

誰知天有不測風云,某年春,書生父母感染春寒,一病不起,夏初就逝世了。書生安葬父母之后,仍舊準備科舉,絲毫不理家事。一兩年時間,

坐吃山空,家業逐漸蕭條。同鄉有個地主,極是貪婪,看到書生落魄,科舉也無甚功名,就欺他無知,設計吞了他家的產業。某日地主買通書生昔日之同窗,做說客游說書生賣宅院田地于地主。

書生好友對書生道:聽聞兄臺最近家計頗為緊張,而兄又忙著科舉,同鄉朱員外想買兄之宅院,開價多少多少,其實開價是低于實際價格的一半,兄臺得到銀錢后大可去長安游學,功名求得后莫忘小弟。

書生道:這宅院田地,是祖先父母所留,若貿然賣掉,豈非自己不孝,有愧于先人。且先人之墳墓也在這里,我離鄉之后,誰人加以照看。

書生好友因得了朱地主的好處,忙攛掇道:兄豈不聞置之死地而后生,兄去長安游學本當心無牽掛,至于伯父伯母之墳墓,小弟幫兄照看好了。

書生沉吟良久,頗有心動之意,最后卻道:這事容我仔細想想。

地主朱問書生好友:此事辦的如何?書生好友便把書生之語告訴了地主朱,這地主朱雖書讀的不多,但為人卻很精明,暗中思索,此事怕夜長夢多,要速辦才好。對書生好友道:兩日后,你再去探訪,到時我自有妙計。

兩日后,朱地主邀請書生好友來家,丫鬟們上好茶,兩人一番寒暄之后,朱地主把丫鬟仆人遣開,并囑咐丫鬟關上門,任何人不得入內打擾。

朱地主道:今日你去書生家打探消息,等會我送你兩壇好酒,若書生答應之前的提議,那么萬事無憂。若書生拒絕,便將其灌醉。說著朱地主拿出一份買賣契約遞給書生好友。

書生好友一看契約內容不由大驚,說道:怎么比之前約定好的還少四成,這事段段不可,做不來。

朱地主微笑著看著書生好友,道:你莫擔驚后怕,官府那面我已打點好,你只需把書生灌醉,趁其醉便讓其在契約書上按手印,明日我自有分數。

書生好友仍是推脫:朱員外還是找他人吧。朱地主道:此事若成,原先許諾給你的一錢不少,另外若書生按了手印,另多分一成銀錢給你。書生好友一看銀錢如此之多,便把往日的情意都丟去了,對朱地主道:此事包在我身上。說完,朱地主安排丫鬟提了兩壇好酒交給書生好友。

書生好友帶著兩壇酒回家,傍晚便去街邊買了一只雞,兩斤羊肉,還有一些蔬果,來到書生家。兩人喝了幾回合酒,談了些詩詞閑話。

書生好友問書生:前幾日朱地主欲買兄之宅院,兄可有打算?

書生道:此事莫談,祖先好不容易創下微薄財產,不能葬送在我的手中,況且我還未娶,若賣去祖先財產,平白惹人恥笑。

書生好友道:兄之言也甚合理,那科舉功名之事豈非耽擱?

書生道:此事急不得,再考兩次,考不中就不考了。人生也并非只有科舉這一條出路。

書生好友不動聲色,隨口附和道:兄既然想明白了,今朝有酒今朝醉,今晚不醉不歸。書生量淺,不知好友心懷鬼胎,不多久就醉意朦朦,書生好友又勸了書生幾杯,書生于是醉倒了。書生好友隨拿出契約和印泥,用書生的大拇指在契約上按了手印,后他把契約小心收好,離開了書生家。

第二天,書生酒醒,打算喝杯水,再洗洗臉,清醒下。忽然發現大拇指怎么是紅的,仔細一看,原來是印泥,至于為什么有,書生因酒醉把昨天的事情大半都忘記了。只記得和好友飲酒,一時興發,就醉了。書生把手洗干凈,便在書桌旁靜坐。

過了兩個時辰,忽然聽到有人叫書生,書生忙答應,出去一看,原來是朱地主,手里拿著一張契約,還有一些銀子,說,今天先把錢財付給書生,再給書生一個月時間,朱地主再來收宅院和土地。

書生一愣,忙問道:朱員外,這是何意?朱員外道:你已經答應把宅院和良田賣與我,白紙黑字,你莫要抵賴,看上面還有你的手印。書生一時懵了,此事過于突然,書生下意識的說:這不可能,根本就沒有這樣的事情。我要報官,討一個公道。

朱地主說:大家都是同鄉鄰居,何苦見官。書生不依,便寫了訴狀去了縣衙。衙門兩張口,吃人不吐骨頭,八字衙門朝南開,有理無錢莫進來。書生雖然不在是少年,可惜老不經事,還幻想官員為他做主,還他公平。

誰知,衙門早被朱地主買通了,官商勾結。欺壓百姓,兼并土地,已有無數的慘案。衙門開堂,縣官問書生:你也算識字的秀才,黑紙白字的契約難道有假?

書生回道:大人,這不是真的,是偽造的。

縣官說:你用歐體書寫你的名字。原來契約書上面的簽名是歐楷。隨后縣官招來師爺拿來紙筆,還有印泥等,要驗真偽。書生沒有辦法,只好用歐體寫了自己的名字,縣官招來師爺,拿著契約書比對,竟然有八九分相似,原來這是朱地主早就得到了書生的字跡,便安排人模仿的。縣官又讓書生驗手印,竟然也吻合。

縣官把驚堂木一拍,啪的一聲,官威隨著聲波彌漫在法堂之間,久久不散??h官道:如今物證齊全,你也是飽讀詩書之人,還有什么話說。

書生忙道:還有他的好友可以作證。

縣官便傳書生好友,半個時辰后,捕快來報,人已去他鄉訪友求學,不知所蹤??h官得了朱地主的好處,便大喝一聲:你這書生,還想抵賴反悔不成,家有家法,國有國規,你既然簽了契約,便要遵從。書生雖然而立之年但少了歷練,六神無主,不知如何應答。若是老成之人,也許會辯解道,這人證不在,等人證當面對質后,再履行契約也未嘗不可。

其實,這契約也是束縛人的枷鎖,雖說人無信不立。但無商不奸,再加上官商勾結,在契約上使些花招,弄些文章,吃虧的總是善良老實之人。在此奉勸那些為商家做工之人,莫要昧了良心,助紂為虐。

縣官見書生不語,便及早結案,令書生及早搬離。書生無法,再加上朱地主又令一些無賴,堵在門口,書生收了錢,便去了長安游學。后來科舉失利,流落異鄉,直至遇見黃鈔和錢鵬。

又過了幾年,書生照樣經營著黃公羊肉店,某日下午,店里來了一個大漢,書生瞧著面熟,想起來是錢鵬,忙大喊一聲:錢大哥。

錢鵬一愣,道:閣下認識在下?原來此時的書生容貌發生了變化,一是人到中年自然發福,一是歲月靜好羊肉大補,幾年生意下來有了富態。書生忙說道當年的往事,還問黃鈔是否安好等等。

錢鵬這才想起來,原來這就是那個跳河的書生。錢鵬仍不改游俠兒習氣,道:沒想到,你竟然發跡了。

書生忙謙虛道:這全仰仗當日兩位恩公相救之德。書生忙安排酒菜要款待錢鵬,錢鵬也樂的接受。書生問黃鈔的下落,錢鵬說黃鈔已經回到家鄉,經營著自家的產業,書生莫要擔憂等等。兩人吃了幾次酒,便成為了朋友。

后來錢鵬又把其他游俠兒介紹給書生,書生因心中對朱地主有仇恨,也刻意結交,不時贈送銀錢,好酒好肉的招待游俠兒。

十幾年后,書生已老,成為了老書生,但心里卻對朱地主奪田宅之事不忘。便和錢鵬計劃復仇。十幾年故鄉變化竟然很大,等到書生回鄉,發現朱地主家的田地家財更多了。書生見家鄉多窮苦之人,四周無賴弟子也不少,便問了一個老年人。為什么如此,家鄉不是魚米之鄉嗎,怎么會如今這個樣子。

老伯說:這些年土地兼并愈發厲害,有節度使強征,有地主惡霸強買,我家的土地也被朱家大郎強買了,那年稻米還有一個月就要收割,朱家大郎強行毀掉,蓋了一個大院,原以為經商,誰知道竟然是一個賭場還有妓院,當時難怪他故弄玄虛洋洋得意,不把糧米看得很重,說什么這都是小錢,以后這些土地可要日進斗金的。

后來,朱家大郎變著法誘惑四鄰八鄉之人去賭去嫖,致使如今變賣田地,無業流民越來越多了。書生如今早已不是那個書生,只是在心里嘆息了世道不古,便向老頭致謝,拿出幾錢給老頭,說做為茶錢。老頭高興的接受了。

時夜,書生回到旅店,和錢鵬等游俠兒商議報仇之事,那些游俠兒個個都身經百戰,只是放個火燒個屋,自是易事。待計劃已定,錢鵬等游俠兒確定了目標地址,一是書生之前的宅院,一是原縣官的宅院,雖然原縣官已死,但其子孫仍在,這便是生時為惡,禍遺子孫。

計劃確定后,幾個游俠兒采辦好油料,飛箭之類的工具,在午夜時分,幾人分頭行動,兩處宅院便成為了火海。

書生第二天看到兩處燒過后的廢墟,在心里道:如今吾恨方消。

此時的朱家大郎正暴跳如雷,召集了一幫賭場無賴還有一些打手,在周圍巡視,看有沒有什么可疑之人。昨夜朱家大郎和往常一樣,去賭場看了看,賭了幾把。又去賭場旁的花坊銷魂了一番,喝了幾杯酒就沉沉睡去。待朱家起火后,朱家人都忙著救火,場面一片混亂,只是在書生和錢鵬等精心策劃下,大火又怎么那么容易撲滅。

昨晚部分游俠已經離開,今日因書生要看下大火后朱家的慘狀,錢鵬便留了幾個游俠一起保護書生。

書生離鄉近十五載,容貌早已改變,朱家人自然不會懷疑一個五六十歲的老頭子。書生心中恨大半消除,便和錢鵬等騎馬離開。

正好在路上碰到了朱家大郎安排的無賴,一無賴攔下錢鵬等人的馬,道:幾位看著面生,什么地方的人去哪里?

錢鵬一看是一個無賴,一馬鞭抽在無賴的臉上,道:就憑你,也敢攔錢爺的馬。無賴被馬鞭抽,疼的倒地起不來。旁邊的無賴一看這大漢什么來頭,敢在朱家大郎地盤囂張,忙讓一無賴去通報,另幾個無賴要趁機攔人。錢鵬眼一橫,其他游俠兒單手握住了隨身攜帶的刀劍,無賴們都是欺軟怕硬,見風使舵之人,一看情形不對,便住了腳。錢鵬冷哼一聲:爾等鼠輩,便和書生等游俠兒揚長而去。無賴們一個個垂頭喪氣,無一人敢追。

一無賴去向朱家大郎報告,發現異常之人。朱家大郎忙招呼養的一些打手,騎馬去追。半個時辰,馬上就追上錢鵬等人,大喊:前面之人快停下。

游俠兒發現,一人便對錢鵬道:錢兄,后面有人追。錢鵬一手拿起開元弓,一手拿起鳳羽箭,對旁邊的游俠兒道:兄弟們,一人一匹馬,讓這些鼠輩知曉我等的厲害。風勁角弓鳴,箭去似流星,只聽颼颼幾聲,朱家大郎等騎得馬突然倒地或負痛發狂,幾人便摔在地上。

朱家大郎忙叫繼續追,這時其中一個昔年也做過游俠兒的打手說:大郎且慢,你看他們只是射馬,并未射人,若再去追擊,恐吉兇難料,我們不是對手。況并無證據,莫要憑空結怨。朱家大郎氣得七竅生煙,揣著粗氣,一刀砍向倒地的其中一馬上,狠狠的說:這次便宜了這群游俠兒,回去。就這樣書生等平安的離開了。

君子喻于義小人喻于利。只是書生身處如此境地,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也算再世為人。不是書生甘于墮落,而是時運不濟。書生最終沒有選擇成為一個壞人。而在混亂的社會,做一個正義的人是很難的。

書生后來把積攢的錢財一部分交接游俠兒,最終去了他的故鄉,燒了地主建在原本屬于書生的宅院,并未殺人,只是放火。這是善惡終有報,只是來早或來遲。再后來,天下大亂,狼煙四起。書生賣掉了店鋪,用余下的錢財去偏僻的鄉村買了幾畝薄地,帶著妻兒了度余生。

后來他在暮年給他的孩子留下了一句話:一直以來,我都以君子自居,謙謙君子,溫潤如玉。后來變故,我思之良久,是所讀的書有問題,還是社會有問題。最終沒有答案,只是我做了一個選擇。我沒有選擇做一個君子也沒有選擇做一個小人,只是做了一個普通人。君子,君之子,原來我本就不是君子,從此我眼中無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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