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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2013年3月上海 (5)

  • 羅盤針忘了北2
  • 禮貌的露辛達
  • 5256字
  • 2020-11-04 19:30:00

下午五點左右,剛在辦公室里坐下來,黃瀾的電話就打了過來。他并不是很想接,對于大伯這種一心想把所有商業板塊獨吞,好把自己趕出趕出核心圈的行為他覺得很憤怒。電話鈴聲響了很久之后自己斷掉了,不過很快又打了過來。他壓抑住自己內心的憤懣,平淡的接起來,問候大伯。黃瀾在另一頭沒有一點愧疚像往常一樣的親切口氣,邀約他出席李槿菡的慈善晚宴。黃瀾親自打電話過來足以看出他對于這件事的重視程度,已經說明了他是不能夠拒絕的。如果是他的妻子李槿菡打來,他除了毫不猶豫的拒絕就不可能有第二個選擇。李槿菡是黃瀾的第二位妻子,至于他的第一位妻子到底身在何方大家都不關心也不在乎,因為她并未為黃家生下一兒半女,徹底切斷與彼此的聯系就變得異常容易。由于參與慈善項目太多,李槿菡覺得不如把所有的利益歸在自己的麾下,黃瀾看著自己的妻子如此積極進取,更加支持她的決策。她主導的晚宴已經進行了五屆,這是第六屆。以往黃征因為身居國外從來沒有出席過,這次是他首次在家族交際圈內亮相。他想打電話叫上林雨一起來參加,但是想到她一貫的作風,對于這種商業交際的不屑一顧和深惡痛絕,他在心底打消了這個念頭。

讓助理跑去干洗店取到自己洗好的正裝,他從公司直接開車到達約定的地點。沒有邀請函,他也用不著邀請函。來的已經很晚了,門口的紅毯區域顯得有些落寞,背景板上已經鬼畫符一般,每個有頭有臉的大人物都簽上了自己的名字。只不過,此時此刻完全看不出這里一個小時前人群涌動,記者相機閃光燈閃個不停,即使關掉周圍的燈,這里依舊可以亮如白晝不受任何東西的影響。

他一個人邁著重重的步子,就好像是行走在沙漠里的探險者,每走一步就要費力的把自己的腳從流沙里拔出來,艱難的走到了活動的正廳。此刻的正廳早就是高朋滿座了,他站在門口觀望了一陣,立馬就有一個迎賓的姑娘走上前來招呼他。詢問完之后,就帶著他往自己的位置上走。昏暗的燈光里,并沒有看到主人的身影。但他并不是非常的在乎,只是想要草草走個過場盡快離開這里。表演節目已經在主持人的串場中一個個有條不紊的進行當中,看似沒有人在高談闊論,但是整個空間卻是鬧哄哄的并不安靜。過了一個小時左右,他低頭看了看手腕的Richard Mille,終于等到了最核心的拍賣、抽獎環節。精心制作的拍品詳細介紹PPT在投影儀的屏幕上被放大,先是幾個當紅明星自己捐贈的拍賣物,文協副主席楊林的書法作品,著名詩人田青的手稿、然后很快他就看到了自己再熟悉不過的東西;27顆老坑翡翠項鏈,珠子郁綠柔亮,一束光打在上邊更顯得渾圓晶瑩。那是母親的結婚禮物,英國王室里流出來的珍藏品。這個世界上只有一件,他當然認的一清二楚。聚光燈在拍賣師的頭頂明晃晃的,自己坐在一片漆黑之中,但是現在他覺得只有自己和那件飾品同在,其他的都失了聲。

“八號標的起拍價為5000萬,加價階梯為1000萬,請大家應價”拍賣師開始了這件珠寶的競拍流程。

“6000萬,56號一次,還有人加價嗎”帶著黑色耳麥坐在宴會席中央的一位年輕男士舉起了自己的56號拍。

“8000萬,22號一次”黃征毫不猶豫的舉起牌子想要爭取過來

“9000萬·············,32號一次”

“1億,56號一次”

黃征斜眼看了看坐在錯對角的56號陌生人,心里沉沉的像是一下子從平穩的平流層墜入萬劫不復的深淵一樣。他咬了咬牙齒又舉了一次

“1億1000萬,22號一次”

“1億2000萬,56號一次”56號沒有任何退縮的跡象,甚至他舉起牌的時候都沒有回頭看一眼這位在背后追擊自己的對手。

“1億2000萬一次”

“1億2000萬兩次“

”1億2000萬三次“拍賣師的錘子敲擊桌面的聲音,震碎了黃征空掉的軀殼,他的心突然一緊,知道它已經落入了別人的手里

”八號標成交“

56號當場簽署了成交憑證,結束了這件標物的拍賣,然后拍賣會按照事先對好的流程繼續進行下去。

看著那件熟悉的翡翠項鏈從一雙陌生人的手中傳到另一雙陌生人的手中,黃征的淚情不自禁的涌上眼眶,他失敗了,這種挫敗感比起任何其他的都讓他糟心憤恨,因為那是他唯一想要贏的東西。

他知道黃瀾已經向他發出明顯又強勢的信號,跟他說你勢單力薄和不堪一擊。這個56號不會又是黃瀾的人吧?心中的疑惑還未打消緊接著,剛才拼命咽下去的滾燙的熱淚,像清晨樹葉上的大顆露珠一樣,圓滾滾的在眼眶里轉來轉去,

“哦,該死的懦夫,只會掉眼淚的懦夫”他在心里狠狠的罵了幾句自己,感恩眼淚終于咽了回去,沒有當著這些人的面哭出聲來。

在暗暗的燈光下,以及嬉笑怒罵的喧囂里沒有人能夠看清楚黃征內心深處的真實想法,甚至都不會有人關心他的真實想法。除了坐在另一個角落的林路,他隔著不遠的距離,看到黃征臉上的神情,覺得熟悉又親切;那是有同樣心里路程的人才會下意識有的情緒體現。拿起放在桌子中央,和優雅的藍紫色桔梗花緊挨著的加州納帕谷紅酒往自己的杯中又加了一些,搖了搖酒杯站了起來,左手拿起酒杯左手插著口袋朝黃征走去,想主動跟他打聲招呼,認識一下。

“你好,Rick林路”

“你好,黃征”黃征禮貌的跟他碰了杯,就沒有再說什么,把頭又轉向了拍賣會中間穿插的聲色歌舞表演,盡管他并不是真的想要觀看,也沒有把這場盡心盡力彩排了好多遍的演出收進眼底。

“能否借一步聊兩句”林路插著口袋的手不知道什么時候輕輕的搭在了黃征的肩膀上。他心里被這位陌生人的親昵逗笑了,于是答應了他想要聊點什么的請求。

離開了三樓的宴會區,燈光變的明亮了起來,他看清楚了林路的那張臉。淺金色的頭發,眉毛很濃,眉眼的距離很窄,高聳的鼻梁從額頭順著一條流暢的線條滑了下來,但眼睛卻是黑色的,不出意外他一定是個混血兒。

“我見過你媽媽”他薄薄的嘴唇一張開露出一排潔白不大的糯米里一樣的牙齒。

“見她的那天,她剛好帶著那件翡翠項鏈,也是這樣的一個晚上”

“那時候你多大”被好奇心勾起來的黃征開始了提問。

“三歲”林路很干脆的聲音,輕輕的回蕩在著曠闊的空間里,抬眼望去,玻璃墻把整個城市的星星點點的隔在了外邊,下邊的人依舊能夠清晰的看到里邊來來往往走動的熱鬧,這是一個人人都向往的繁華世界,卻流淌著不為認知的黑色涌流,一不小心就會被卷入貪婪的洞穴,被自己的欲望吃的一干二凈,燈火通明制造出來的夢幻感,只怕已經阻擋了世人的眼睛,所有人只看到了自己想要看到的美好。

“那天有什么特別嗎”黃征繼續探求著,這個跟母親有關的故事

“我們被保安拉拉扯扯的趕出了宴會廳,在酒店的門口撞見了你母親,她停下來詢問緣由,給了我媽媽一個機會”

“為什么會被趕出宴會廳”

“因為黃瑞”他的雙手不知道什么時候從口袋里拿了出來,交叉著放在胸前。

“我媽媽是個俄羅斯的模特,生下我的時候二十歲,她不是一個爭氣努力的好母親;那天是因為實在是走投無路,她的男朋友把我們趕了出來,因為帶著我她很久都沒有工作,只好舔著臉跑來找我的親生父親,在他身邊這么幾年過去了,他也沒發現我身上流淌著和他一樣的血液”

聽到這里黃征明白了一點,但是對于突然冒出來的表親,他有些懷疑,像編劇寫出來的爛俗巧合出現在生活里的時候,不知道是應該自嘲自己戲劇十足的生活還是應該為編劇們對于生活捕風捉影提煉出來的動人情節喝彩。

看出了黃征眼神里流露出的些許懷疑,林路解開自己的西服紐扣,掏出貼身的錢包,給他看了那張小小的夾在中間的合影照。有些泛黃的照片隔著透明的夾層玻璃,還能辨別出里邊的人物長相,年輕的黃瑞,臉還沒有被脂肪裹的嚴嚴實實,在一邊的小孩子和現在站在自己面前的人一樣都是淺金色的頭發。

“我母親當晚做了什么”黃征合上這個薄薄的皮夾問道。

“其實我媽媽當初沒想生下我的,雖然她再怎么喜歡鬼混,也不至于讓一個拖油瓶毀了她的人生,但是因為是天主教信徒,只好回到羅斯托夫老家生下了我。那天晚上黃太太,約我們到酒店的咖啡廳,聊了聊。那間咖啡廳竟然會有土豆泥賣,這么多年過去,我都會記得她喂我吃土豆泥的樣子,和她離我那么近時身上的鼠尾草香水味道,我現在都記得一清二楚”林路的故事勾起了他關于母親的回憶,那串翡翠玉項鏈更加重了他內心深處的陣痛。

“你還是個孩子啊,他還是個小孩,孩子,孩子·······“他一下子掉入了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恨不得把那些自以為是帶著訕笑說他是個孩子的人毒打一頓。

“感覺很孤單吧“林路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

黃征搖了搖頭,沒說話。

“懷揣著仇恨的人都很孤單,我恨我自己的親生父親,黃瑞,恨他自以為是,恨他剛愎自用的粗俗,恨他懦弱到只會把友好的姿態留給不如自己,對自己毫無威脅的競爭者“說完把臉轉向了黃征,看到他眼睛里燃起來的仇恨,他知道他們一定會成為朋友的。

林路的坦率不加掩蓋的誠實讓黃征對他產生了興趣,他想他可能會是你想要一直讓他待在你身邊做你的左膀右臂的那種朋友,因為讓人有一種踏實的信賴感。他一定是一個懂得感恩為何物的人,三歲時的幾小口土豆泥竟然可以讓他三十幾年后還在回味,念念不忘,共同的仇恨更是他們統一戰線的堅固聯系。

“我比你更孤單,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應該恨誰,我看不到把我逼進死角的人究竟是誰”黃征看著林路,嘴角掛著一絲嘲諷愚弄的笑容說出這樣發自肺腑,總以為難以啟齒說出口的情緒。

“事情總會有清晰的一天,你們中國有一個成語不是叫水落石出嗎”林路看著黃征緊張的情緒,用流利的中國典故來排遣他的難堪。

“你認識今晚的56號嗎”黃征把看向窗外的頭轉了過來看著林路。

“我自己并不是非常的確定,但是隱約覺得有些眼熟,像是黃瑞身邊的人‘

黃征的臉緊了起來,全身的汗毛孔都豎了起來,并不是害怕更多是對于真相的訝異。

“黃瀾、黃瑞你們可真是一對好兄弟”

正當黃征暗自思索的時候,林路的手機響了起來,打破了兩人之間的靜寂,葉浩博來電。他并沒有接起來,而是任由它一直響個不停。黃征也并沒有問,覺得他一定有自己的理由。他看了看自己的手表,覺得時間不早了。想要快速逃離這個慈善晚宴,最好到哪里吹吹風,整理一下自己的思路,于是先林路一步回到了宴會廳。林路拿起手機重新撥回去剛才沒有接起來的電話,小博熟悉的歇斯底里接近崩潰的聲音在電話那頭響起。

“Rick,林路,你連死的不怕,為什么這么害怕一顆真心呢”

“小博,你是不是喝多了”林路在電話這邊聲音低沉的問道。

“你別管我是不是喝多了,我就想問你,愛,究竟有什么可怕的地方,哪里可怕?”葉浩博在電話的那頭接近歇斯底里的狀態,嘶啞的聲音里充斥著一種最后的絕望。

“你在哪里,我去接你”Rick利落的掛掉了葉浩博明顯醉意滿滿的電話,撥通了李澤的手機想要弄清楚他究竟在哪里。

黃征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悶頭喝光了杯子里的紅酒,抬眼看著錯對面的一桌黃攸寧正在熱切的跟一個紅頭發的男生聊的不亦樂乎,從杯子里抽出餐布輕輕的沾了幾下嘴角的酒漬,站起了身,走到宴會廳門口,喊來服務生取出自己的外套,正準備穿上離開;剛好撞見從衛生間補妝回來的李槿菡,她熱情的挽住黃征的胳膊,問他

“是不舒服嗎?為什么要先走“

黃征張開口想問關于那件價格不菲的翡翠項鏈的來路,但是為了避免讓自己看起來更幼稚他放棄了追問的想法。

“我累了,想要早點回去休息一下”

“哎呀,大合照不能少了你呀,很不舒服嗎?”李槿菡想要挽留他的樣子,讓他想起了自己的母親,想起了林雨。

“不了,大媽我真的有些難受想要回去了”

“好吧,自己開車來的嗎?路上可一定要注意安全”她捏了捏他的胳膊,就像是毫無間隙的親人那樣叮囑他。黃征點了點頭,擺擺手離開了這熱熱鬧鬧的宴會廳。

走出酒店,抬頭看到對面商場的電子滾動屏幕里出現了剛才那張臉,和黃攸寧坐在一起的那張臉。他知道了那位紅頭發的男生應該是有頭有臉的明星或者是什么名人。廣告片里,他溫柔的拿起學習機坐在小朋友邊上輔導的樣子,看起來青春明媚就像是大學里常見的給小朋友上課的家教老師一樣,即使是那一頭暗紅色的頭發也沒有絲毫的違和感。走去地下車庫取車,冰涼的空氣里一格一格規規矩矩的停放著一輛輛各式各樣的汽車、跑車、商務SUV。拉開車門,開車緩緩駛出了這個讓人不舒服的夜晚,出口處的小亭子里坐著的收費員哈欠連天的把嘴巴張得大大的就好像要吞掉過路人一樣,把繳費的單據遞給他。他接了過來,順手扔進了車子側門的儲物格里。

車子一路往前開去,他本來想要徑直開會自己的家。但是內心深處好像被召喚了一樣,鬼使神差的開到了父母家的主干道上。單行道上無法掉頭,他只能一直開到底。到了樓下,隨便把車停在一邊,下了車。朝著右側的一條小路走了過去,燈光把整個世界染成了橙黃色,他想一直這樣走下去,走到自己筋疲力盡為止。還沒走出幾米,就看到河堤上一直趴著休息的白色流浪貓,被一個過路的中年人一把推進了河里。然后那個人穿著粉紅色短袖的禿頂中年人帶著詭異的微笑,把雙手插進了口袋,哼著小曲兒離開了。他站在不遠處看著,連眼睛都沒敢眨一下,猛的一下回過神來,朝著貓咪掉下去的地方使勁兒跑去,那只被推下水的貓咪滿身濕漉漉的艱難的爬了上來,還沒來得及甩甩身上的臟水,一看到人驚恐的跑開了。看著巖石上留下的水漬,他覺得害怕退縮絕對不會是他黃征的選擇,逃跑躲避也不能是他的對策。用力的用腳尖踩了踩在微風中,東搖西擺,顏色慘淡就要失去體內僅剩下的那一丁點兒生機的幾根枯草,然后大步流星的折了回去,拉開車門,松開油門,以最快的速度開出了這條單行道,朝著本來的目的地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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