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云兒離開行宮之后,立即召集了正在四處奔散之人。她手舉無禁令,表明青月門身份,這才將那些胡亂奔跑的人安撫下來。
接著,她又將七彩山能管事的,都集結(jié)在寺廟監(jiān)工樓之中,詳細詢問了厲妖的模樣,這才道:“大家只管放心,也不必驚慌,這個厲妖看起來碩大,實在不堪一擊。待我召來太玄道弟子,便可立即誅殺。在此之前,請大家務(wù)必在監(jiān)工樓,不要外出,萬一被厲妖盯上,無人可救。”
那些人頻頻點頭,自然是非常贊同。
“剛才我追蹤厲妖,發(fā)現(xiàn)他隨著王監(jiān)事跳入了暗道之中,不知哪位對暗道熟悉?”
人群中有人舉手道:“暗道在山腹之中,四通八達,如果厲妖進去了,一時間也難尋找。”接著又有禮部的人道:“現(xiàn)在離天子登七彩山只有兩個時辰的時間,若是厲妖找不到,除不去,這可是件大麻煩事。”
葉云兒點頭道:“所言極是,我青月門定當在此之前,將厲妖誅殺。我這就去發(fā)太玄令,你們一定要嚴守監(jiān)工樓,不能讓人隨意進出。”
眾人點頭稱是。
葉云兒見這些人都膽戰(zhàn)心驚,心知他們不會亂跑,這才出得監(jiān)工樓,立即掏出青月令,連發(fā)三道,這才往剛才的暗道入口快步走來。她知道魅妖進了暗道,說不定很快就能找到楊小風。若是此時打開通道入口,豈不是等于放他們而去。
因此,這才連發(fā)三道青月令,讓青月門的人趕來幫忙。青月門的人看到三道青月令,不管何時何地,都會急速趕來。這是最為緊急的召集令,沒有人敢偷懶不來。
現(xiàn)在葉云兒的計劃是守住這個通道入口,一旦青月門的人到齊,再召來太玄道弟子,然后打開通道,放出魅妖和楊小風。
太玄道弟子誅殺魅妖,青月門逮住楊小風,此事便兩全其美。
日頭已經(jīng)漸漸向西移動,眼見天子就要登山。
此時,并不見青月門的人前來。難道三道青月令,調(diào)不來一個青月門的人?
她哪里知道此時的青月門已經(jīng)亂成一鍋粥。無人之地那邊不僅發(fā)出了三道青月令,更是每隔一日,便發(fā)三道。這說明無人之地的妖族余部確實存在,而且需要大量的人手。
所以,田蒙派出了五府七十二郡全部的門人,趕往無人之地,哪里還有人顧得上七彩山上的三道青月令。
但是在葉云兒走出行宮,查看青月門是否有人趕來之時,卻看到了天空中紫色的太玄令。她心中驚異,這里怎么會有太玄令發(fā)出?
伸手一摸腰間,心中一涼,隨身的太玄令丟失了。
此時,她已經(jīng)顧不得青月門,立即往太玄令發(fā)出的方向奔去。如果這枚太玄令是被魅妖拿去,這個時候發(fā)出,豈不是引著太玄道誅殺自己?
不會有這么愚蠢的妖。
那發(fā)出太玄令之人,應(yīng)該是楊小風!
在太玄令附近的行宮是永和宮,是一處被綠樹掩映的小山洞。這個小山洞被開鑿之后,里面變成了一處可供小憩和進餐的行宮。
當葉云兒踏進永和宮之時,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有一個老頭站在行宮中央。這個白胡子老頭身上背著燒火棍,正環(huán)顧行宮四周。
葉云兒看他裝束,心知是太玄道的弟子,立即拱手道:“恭迎大師!”
白胡子老頭轉(zhuǎn)過身來,正是那日與楊小風喝酒的胡老頭,他笑著道:“青月門葉右衛(wèi),哎呀,失敬失敬!太玄道弟子胡知敬,叫我胡老頭便是。你看看,太玄道多數(shù)人都跑到無人之地除妖去啦,結(jié)果現(xiàn)在只能派我來七彩山。你說我一個燒火做飯的,哪里能除妖嘛。”
葉云兒打量了胡老頭一番,依然敬重道:“胡大師為天下誅殺妖魔,是何身份又何必在意。”
胡老頭指著行宮道:“看起來這妖應(yīng)該在行宮之中,但是卻不知藏在何處。你是青月門的人,根據(jù)以往經(jīng)驗,也能猜出個十之八九吧?”
葉云兒心中當然知道魅妖身在何處,只是等她環(huán)顧四周之后,發(fā)現(xiàn)根本沒有明顯的暗道入口。這個行宮看起來并不復(fù)雜,陳設(shè)也都比較簡單,不過是石桌石凳而已,根本不見那種屏風的機關(guān)。
“行宮之中有暗道入口,只有找到這個入口,才能找到妖族藏身之處。”葉云兒走過石桌石凳,仔細看了,除了石桌上有一盤殘局的圍棋,根本沒有任何機關(guān)的痕跡。
難道這個行宮沒有暗道入口?
胡老頭忽然笑道:“既然是暗道,自然入口要隱蔽才行。以我胡老頭百年的除妖經(jīng)驗……除妖經(jīng)驗好像沒啥用。額,再看看。”
葉云兒忽然想到了什么,立即飛奔而去。
胡老頭看著葉云兒的背影,哈哈笑道:“這個女娃娃,看起來倒是機靈的緊,就是不知道嫁人沒有。我那徒弟不爭氣,都是談婚論嫁的年紀了,還整天想著突破清心境,御風而行,媳婦兒的事兒都不想,哎,還是得我留意。”
一頓飯功夫,葉云兒又回來了,滿臉是汗,氣喘吁吁。身后跟著數(shù)十個護衛(wèi),但是表情都很凝重。這些護衛(wèi)也是被葉云兒硬拉過來,畢竟要面對厲妖,沒有人隨便敢過來。
葉云兒站定,示意護衛(wèi)警戒,這才指著行宮頂部道:“入口在上面。”
胡老頭驚訝道:“上面?”
“對,我剛才去了監(jiān)工樓,問清楚了永和宮的設(shè)計。”說著,葉云兒走到石桌棋盤處,伸手將其中沒有規(guī)律的五個黑色棋子按了下去。
忽然行宮頂部裂開了一條縫隙,緊著著竟然緩緩落下來幾級臺階。這幾級臺階極其厚重,恰好形成了通入暗道的向上階梯。
葉云兒已經(jīng)抽出短刀,閃身到了石階跟前,大喝道:“楊小風,你給我出來!”
但是,出來的不是楊小風,而是爭相涌出來的苦役。這些苦役連哭帶叫,擁擠著往外跑,多有相互踩踏的,也無人理會。
那數(shù)十個護衛(wèi)也不知該如何是好,即便是大聲呵斥,根本沒有什么用。
葉云兒著實沒有料到會是這種場面,只好睜大了眼睛,尋找楊小風和那個魅妖。
但是,涌出來的人越來越多,根本看不過來。葉云兒想請胡老頭幫忙,卻發(fā)現(xiàn)胡老頭已經(jīng)不見了蹤影。
……
楊小風、紙鳶及玲瓏在入口處等待著,但是許久還不見動靜。嘈雜的哭鬧之聲,從暗道傳來,看來很多人都想著出去。
紙鳶道:“你出去之時,也就是被抓之日,可想清楚了?外面一定有太玄道的弟子和青月門的人,你即便是有翅膀也難逃出去。”
楊小風微微一笑,額頭的淺疤倒是舒展了一下:“不勞姑娘費心。”
玲瓏打趣道:“楊頭的生死,現(xiàn)在也只是值一千兩,我想不出一日,天子一定會懸賞萬兩黃金,請他回去。”
紙鳶滿臉疑惑,她本身對妖族都有成見,心中當然也有些畏懼。這時真見著這樣的魅妖,雖然并無什么可怕的容貌,還是與玲瓏隔開了一段距離,對著楊小風道:“你真是冥都府的人?”
楊小風眼睛微閉:“是又如何?”
“冥都府占據(jù)北原沼澤腹地,危害天下百姓,是十足的惡魔,與妖族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若你是冥都府之人,我又豈能眼睜睜放過你?”
不等楊小風說話,玲瓏輕蔑說道:“什么比妖族有過之而無不及,妖族不知要比冥都府好多少倍。”
楊小風擺擺手:“冥都府都是被流放之人的后代,心有成見,也是理所當然。加之現(xiàn)在形成了一個冥都府,與天子遙遙相抗,天子自然不會放過,三次西征,足以說明冥都府,在天子眼中,是一根刺。”
紙鳶道:“難道不是天下百姓眼中的一根刺?”
楊小風冷哼一聲:“天下百姓只是要好好活著,誰讓他們吃飽穿暖,他們便會對誰感恩戴德。他們眼中沒有刺,只有道。”
“道是什么?”
“活著。”楊小風道,“誰讓他們不能好好活著,那便非正道;誰能讓他們好好活著,那便是正道。冥都府雖然聚集了天下有罪之人,但是有罪之人恨的并不是天下百姓。”
紙鳶哼了一聲:“巧辯。”
玲瓏嬉笑道:“我就是喜歡聽楊頭這種能說破玄機的話,雖然我也不聽不太懂。”
紙鳶心中也對楊小風這番話有些贊同,但嘴上卻道:“冥都府殘害眾生,濫殺無辜,天下百姓因此而人心惶惶,他們一定恨極了冥都府。”
楊小風眼睛微閉,手指在黑暗中打了一個響指,道:“冥都府歷來都在誅殺厲妖,收集蠻荒靈力,以修煉邪術(shù),在百姓眼中,這可是斬妖除魔,卻沒有人說好。世人的偏見,從來不會因為功過而改變。不管你做了多少好事,但凡做了一件眾人皆知的壞事,那便是一個十足的壞人。”
紙鳶嘲笑道:“你這是在給冥都府辯解?”
“我只是實話實說。冥都府之所以如此可惡,不過是因為二十年前,冥都府百鬼屠城,讓人對他們的偏見深之又深。你是討捕司的人,不會不知道百鬼屠城的事件,至今還未查明,但是罪名卻落在了冥都府身上。”
紙鳶無話。
玲瓏自嘲笑道:“說來說去,倒都是我們妖族罪孽深重呀。這種對妖族的偏見,什么時候才能改變?”
楊小風忽然沉聲道:“厲妖永遠都是惡妖,除惡務(wù)盡,我楊小風勢必要誅盡天下厲妖。”
“這是你對厲妖的偏見。”
“這是事實!”
忽然間紙鳶驚叫一聲:“你的疤痕!”
玲瓏也驚異道:“竟然閃出了微弱的紅光。”
楊小風用手摸了一下額頭,感覺并無異樣。玲瓏卻忽然擔憂道:“你的傷疤可有來歷?”
“沒有來歷。”
紙鳶和玲瓏心知他不愿意說,也不再深問,但是這一道微弱的紅光,已經(jīng)讓她們覺得楊小風身上一定有著不同尋常之處。
“這個時間,太玄道的弟子應(yīng)該到了吧。”玲瓏轉(zhuǎn)移話題道,“待會出去,若是他一下子將我斬殺,怎么辦?”
楊小風低聲道:“不會,我指認你是青月門的暗線即可。”
紙鳶道:“青月門追妖,卻養(yǎng)了很多妖,真是笑話。”
楊小風正要說話,忽然聽得腳下傳來一陣轟隆之聲,急忙示意兩個人不要再說話。慢慢地,一道白光透了進來,讓三人睜不開眼睛。等適應(yīng)了的時候,眼前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向下的臺階。
出口在行宮的頂部!
紙鳶正要出去,卻被楊小風攔下。
這時,外面有人喊道:“快!”
楊小風這才快速走下臺階,到了行宮。紙鳶與玲瓏跟著出來,不禁驚訝,因為那個喊快的人,正是徐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