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訂票了嗎？我都忘了問你。”男生說。

“聽到這個聲音，就知道又要過年了，又要回家了，又要見到鄉親父老，又要......”妙余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又要見父老鄉親？你還成了個衣錦還鄉的人！...票，你到底定了沒有，是廠子里幫定的，我們廠都已經開始了，你們廠肯定也是會幫定的，留意一下。”男生還害怕妙余回去不了。

“衣錦還鄉，什么意思？”

“衣錦還鄉，是說你在外面做了大官，或者有了很多錢，富貴了，回到家鄉，看看父老鄉親，顯擺顯擺...你怎么不挑主要的來說，我們說話的主題不是這個。”

“我怎么不挑主要的說，你不明白我的意思，訂票有什么好說的呢，我出門這么多次，那一次都有訂票，而訂票了，就是要回家，回家了要做什么，我要說的就這個，這才是很重要的事，對我...我們”

“難道你的村里，只是賺了兩個錢，就要去別人面前顯擺一番！”男生依然處在自己的思想中。

“哦，我明白了，衣錦還鄉也是很重要的，我記得我小的時候，村里有幾個外出打工的，過年的時候回來，帶了上萬塊錢回家，村里人個個羨慕的要死，大伙的人聚到他們家里，問這問那的，好多人還說，到我家坐坐，還有幾個很老的人，摸摸那下巴上白了的胡須說，了不起啊了不起，人家中了狀元莫過如此。你說，這會比你說的那個衣錦還鄉差嗎？有了錢，吃好的，穿好的，孩子上學也到更好的學校里去，上的時間也長！”

“不明白，還這么有意思。”男生搖搖頭，眼睛看著路上一直騎，像是在想問題。

“不明白？！你是哪里人，還是不是這個人間的，你不是我們這樣的，農村來的，‘勞動人民’這輩的...誒誒誒，停，停，嗨呀，門口過了，你想把我帶到哪里去，我可進不了你那個廠。”妙余的問題變成了埋怨男生載著她超過了廠門口的距離。

“啊，過了，別生氣，我會把你載到廠門口的。”

男生調轉車頭，把妙余送到了廠門口，妙余下了車子，說：“你小心一點，別像忘了魂似的。”說完了，就進了廠門。男生搖搖頭笑一笑，本來是他要提醒妙余訂票的事，怎么反而成了妙余交代他，心里卻覺的暖暖的。

沒過幾天，男生突然對妙余說：“你沒有訂票吧，不訂，好！有些事情我竟沒想到。”

“訂好啦，鐘組長還說，今年的票更難訂，有些同事就沒訂到，我的運氣就好了。”妙余拉開了嗓子說，視乎沒把訂到回家的票，當成是高興的事。

“啊！”男生很難過的樣子，說：“那我也要訂一張票，去你那里，我不能讓有些事情發生！”

“去我那里，在那里，你有房子，有親人？”

“我，我...我有你，住你的房子，你是我的女朋友，我不能讓別人把你搶走！”男生有些著急，又說“我問了我廠里的人，我才知道了，你回去，要相親，就要被別人搶走了，我不能在千里之外，干著急！”

“遲了，現在知道了，車票都買好了，不回去也不行。”妙余倒是加深了語氣，放長了說：“你是不知道，現在那些父老鄉親可不怎么關心賺錢的事，他們最關心的是，你長大了，這么好看，是該找婆家的時候了，可不能錯過呀，錯過了又要等一年，要是被那個男的帶走了，那你父母就白養你了。”

“都怪我！都怪我！”

“停，你又要撞到墻上去嗎！”

妙余的一聲，男生趕緊剎車。一看，男生說：“這是哪，不是我們住的那個村？”

“是，我們住的地方早就過了，這里是村里面的里面。”妙余不急不躁的樣子。

“你怎么不早說，弄得我瞎騎這么多路！”

“我為什么要早說，下班了又不是上班，吹吹風不行，怎么是瞎騎。”

“我著急，你倒是悠閑著？...你看我，都被給弄糊涂了，怎么會遲了，你還在我身邊，又不是已經回到了家里，根本就不會遲，有的是辦法。”男生把邏輯想清楚了。

“呵呵呵呵...”妙余大笑起來，說：“有時間，別著急，別著急，我的車票是臘月二十八，就看你怎么把我留下。”

“我有辦法！”

臘月二十八到了，志欣收拾好了行李，準備回家，妙余留下。臨別時，志欣抱住妙余，說：“妙余，謝謝你，代替我留在廠里！”妙余還沒來得及說話，男生說：“我應該好好謝謝你，是你幫我搶走了妙余回家的機會。”本來是志欣要留廠的。

“哈，是你讓志欣來換的，要我留下！”妙余拿起拖把，要怪罪男生。

“桃白，別聽妙余說的，她根本沒有訂票，我兩早就說好了換的，我還要謝謝你這個她的男朋友，有你，她才決定留下來。”

“哈！原來是這樣，你耍我。”男生搶過拖把，一邊向志欣說：“我還要謝謝你。”

“哈，你在說什么呢，是謝謝我，還是謝謝她，什么便宜都被你撿了去。”妙余大聲說。

“當然是謝謝她，我們是一體的，現在找到了機會，就是志欣創造的，還不要好好謝謝人家。”

“我這個人家，先告退了，你們就好好的甜蜜著。”志欣拉動了箱子，出門。

“不送了，志欣，在我這里，你還不是人家。”妙余揮揮手。

志欣走了，年也到了，從大年三十這天起，可以有三天假。大年忙活了一天，吃過飯，就等著年夜的一通電話。妙余在思考，就像在一年的工作總結時，發現很多數據都沒有達到預期的效果，要怎么向領導交差的樣子。男生陪在一邊，看著妙余的樣子，他好像也在思考。

妙余撥通了電話，是她媽媽接，她說：“媽媽我不能回去過年......”她媽媽立刻在電話那邊說：“沒死沒失蹤就好，現在年夜飯都吃過了，還能回來過年嗎，這還用你說，在外面，有了什么事，老實說來！”

“沒有什么事，就是廠里要求留下來加班，你不用擔心，外面過年也很熱鬧，我會照顧好自己。”

“外面能有什么熱鬧，村里每一年，每一個人都回家過年，如果你說的是真的就好，我和你爸辛苦把你拉扯大，現在長大了，別就不要父母了...”

“阿姨，你不用擔心，外面真的很熱鬧，妙余沒有騙你，在外面過年也是一樣的，妙余也不會不要父母，到時，一定會帶著很多禮物回去看你二老。”男生在手機旁邊插話了。

“你這個死孩子，我就知道不會這么簡單，你看看，狐貍尾巴就露出來了，你們都做了什么，是肚子大了，回來不了，是吧！”電話那邊。

“妙余，你都干了什么好事，回來，看我怎么打斷你的腿，那個男的，我更要打斷他的腿，想拐走我的女兒，沒門！”手機里又冒出妙余爸爸的聲音。

“姐，談戀愛了，我支持你，帶回來一個大胖小子，我也讓他叫幾聲舅舅！”

“你這個孩子，怎么說話的，你是還沒出門就變壞了！”

“拿個掃把來，劈他一下......”

手機里冒出一連的聲音，男生在一邊驚詫又難過，合著掌，不斷的拜著妙余，似乎在請求原諒。

妙余沒空理男生，趕緊說：“爸爸媽媽，你們說什么，什么事也沒有發生，八字還沒有一撇，怎么就露出了狐貍尾巴，我還是我，什么也沒有改變，就是我有長一歲，我也沒有不要你們，真的是廠里有事，要加班，我回不去，等有空了，我一定回去看你們，你們自己別像個小孩子！”

“你這孩子，你看，長大了一點，出了幾次門，就一套一套的，還要教訓起爸媽來，你還學外面人那什么時髦，弄出一個男的…朋友來，就不知道回家！”電話那邊媽媽的聲音。

“我明天，不行，明天是正月初一，沒有出門的道理，那就后天，我買火車票，我要趕到你那打工地方，我就不信，還抓不住你這個死孩子，還有那個男的，一定不放過他！”電話那邊爸爸的聲音。

“叔叔阿姨，你們不要生氣，你們一家人，都可以來城里，我們也可以一起在城里過一個年，在城里團聚，還可以旅游旅游！”男生對著手機大聲的說。

“你別講，旅游旅游？不能來，我爸媽很少出門，過年的時候，農村更沒有出門的，來了，又要花錢，你以為我們是大佬嗎？”妙余說完了男生，又在手機上說：“爸爸你不要來我打工的地方，你來了也是白來，你找不到我的，我沒事，你和媽媽就相信女兒吧，我不會亂來的，我現在就要把錢匯回去，今年的錢我積的多一點，也不用花坐車的錢，我一并匯回去，我會孝敬你們的，你們就高興一下，不要歪想邪想！”

“叔叔阿姨，我也要孝敬你們，今年，我積了二萬塊錢，也匯給你們，我們絕不會不要你們，以后的日子，我會更好的孝敬你們。”男生又在一邊搶著說。

“你也要匯給我家，你沒有家，你爸媽呢！”妙余轉向男生說。

“你看你看，這個死孩子，還說沒發生什么，就關心起別人的爸媽來了！”

“生女兒真沒什么好，養大了，就會向著別人！”

電話那邊，妙余的爸媽越是生氣。

“叔叔阿姨，不會成了別人家的人，我還會成為你們這邊的人，以后，我有的，一定少不了你們二老的，把妙余交給我，你們一萬個放心。”男生索性把話說的更明白。

“怎么是把我交給你呢，自己說，你是我們這邊的，那不是要把你交給我！”

“你這個死孩子，還這么送上門去，還要不要臉！”手機里。

“...不是，不是，我都說什么！”

“這有什么不是，談戀愛，天經地義，XXX都說，婚姻戀愛要自由！”

男生很堅持，相信戀愛，把XXX都搬出來了。電話那邊的聲音更大了，不依不饒的聲音繼續。妙余也不管手機里繼續說些什么，盡管自己大聲對著手機說：“爸爸媽媽，現在是談戀愛的年代，XXX都同意了，你們還反對的了嗎，我會交給你們很多彩禮，你們想，現在，狐貍尾巴才出來一點，過年的錢就多了兩萬，以后，還不是盆滿缽滿。你們就別操心了，我這次不回去過年，是廠里有要求，也是我自己想的，我不要你們讓李大媽王大媽來把我媒了去，我現在談戀愛了，你們也知道了，就別再瞎想了，好好過年。”說完，妙余就把手機掛了，出去，在自動柜臺上就把錢匯回去了。男生一直堅持，他的兩萬塊也匯過去了。

第二天，春節。吃過早飯，男生就推著他的自行車，把妙余載到城里好玩的地方去逛一逛。好好的玩了一天，回來時，妙余說：“城市里過年也很好，不是想的那樣，那么無人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