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月娥又搖頭：“珉哥，是我當(dāng)年悔婚……跟人……才讓兩家蒙羞，讓你出了這么多事兒的！你不知道，看見你的時候我……唉！沒想到你不計前嫌救了我們母子。這些年，我都有些不敢面對你。”

“真的不怪你月娥，當(dāng)年即使你沒有悔婚，我們家也會倒的，在那之前父親就給我辦好了留學(xué)手續(xù)，父親的會長擋了很多人的路，他們早就勾結(jié)在一起了，不然我回國后也不會投身革命，這不是你造成的，不要瞎想了?！?

李月娥錯愕的看著齊先生：“這些我都不知道，那我們家……”

“你當(dāng)年哪里知道這些，李叔也損失慘重，誰讓咱們兩家是世交呢，但他們都好好的，我們家呵～真是啥都不剩了，只剩我這么個廢物！”

“他們……他們都不在了？咋會呢？大爺大娘對我那么好……”

“都是在監(jiān)獄生病走的，那幫喪天良的東西，不會有好下場的！”

“我真是個不孝女……”李月娥喃喃低語：“大爺大娘沒了，家里遭了大難，我還有什么顏面活在這世上……”

“月娥你說啥？我跟你說這些是想說這些不是你的錯……”

“珉哥，我知道你一定可以聯(lián)系到我爹娘，你幫我聯(lián)系他們好不好？月娥求你了，小誠就托付給你幾天，讓他們把他接去縣城吧。他會有更好的生活，都是這個娘拖了他的后退！”

“我?guī)湍懵?lián)系，你快起來，但是你要做啥？你總告訴我你想干啥呀？”

李月娥拼命搖頭：“我不能……”

齊先生感覺到不對，變得義正嚴(yán)辭起來：“月娥！你還叫我珉哥，你負(fù)了我的感情還想負(fù)了這份兄妹情嗎？”

“對不起珉哥，小誠已經(jīng)跟著我蹉跎這么多年了，你肯幫我，我……只能來生再報答你！”

李月娥重重的磕了一個頭。

“李月娥！”齊先生氣的咬牙切齒：“你別給我整那套！我不幫你了！”

李月娥站起來：“你不會的?！闭f完推開門就走了。

齊先生慌忙起身想去追，可他忘了自己腿不好使了，一下摔在了地上急的在后面大喊：“月娥！月娥！李月娥！你給我站??！”

李月娥腳步不停，開了大門出去了。

春草這時推開門出來，看見齊先生摔倒趕緊過來扶他，齊先生卻推著春草：“快去追月娥，快去追她呀?！?

“俺才不管，跟俺有啥關(guān)系，俺能管你就不錯了，哼！還說你倆沒有關(guān)系！”

“你……唉！”

春草把齊先生扶到炕上：“再摔了俺可不管了，連你也不管了！”春草兇巴巴說完就走了，回到那屋“哐當(dāng)”一聲把門關(guān)上。

齊先生覺得自己疲憊不堪，狠狠的捶了兩下沒什么知覺的腿：“唉！這算不算命？希望月娥不會出啥事兒吧！”

李月娥卻一路去了山上，去了憨老實的墳地，不知道是不是想跟過去告別。

之前避之不及的事兒，現(xiàn)在做起來毫無障礙。

燒了一些紙錢，李月娥才緩緩開口：“劉老實，這一輩子，我欠的人太多了，你也是其中一個，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是我連累了你?！?

“讀的那些年書都讀到狗肚子里了，呵呵～都干了些啥事兒！”

“唉！我欠你一聲對不起，對不起劉老實，其實當(dāng)年我有利用你刺激葉大壯，也有利用你離開葉大壯?！?

李月娥巴拉下火堆，又往里填了幾張紙錢，亮起來的火光映著她滿是愧疚的臉龐。

“是我的自私害了你，現(xiàn)在說啥都晚了，投生個好人家吧，別再碰到我這樣的人了?！?

“來的路上我遠(yuǎn)遠(yuǎn)看見小翠從他家出來了，你說我咋會喜歡這樣的人，一個兩個都是……唉！”

“我終歸是對不起你了?！?

李月娥對著墳頭磕了一個頭，轉(zhuǎn)身慢慢往山下走去。

她沒有看到，背后一陣小旋風(fēng)吹起了燒完的紙錢灰，散開了一地。像是嘆息又像是告別。

站在山坡上，李月娥遙遙對著家的方向看著，其實那點朦朧的月光又能看見什么呢。

可是李月娥卻好像看見了睡著的小少年，嘴角掛著笑的笑容，心里卻默默的說著告別的話：小誠，娘走了，你要聽姥姥姥爺?shù)脑?，好好讀書將來能出人頭地，是娘不好，娘不是一個好母親，再見了小誠我的孩子！

下了山，李月娥去了憨老實的舊屋，因為小少年時常來打掃住一住，倒是還很干凈。

“沒想到最后還是要利用你，呵～”李月娥嘲弄的笑笑。

躺在炕上和衣而眠。

小少年覺得害怕，最后他去了齊先生那里，委屈巴巴的：“先生，我娘把我鎖屋里了，我害怕?！?

齊先生心頭嘆息，也不知道李月娥干啥去了，再看小少年，終歸還是個孩子啊。

之前多么兇狠狠的，又是磨刀又想殺人，現(xiàn)在只不過李月娥走了，小少年便害怕無助起來。

“唉～在這睡吧，來躺下吧，過兩天你娘可能就回來了?！?

“你這兩天就在先生這呆著吧。真是不省心啊，都三十幾歲的人了……”

小少年躺到炕上，聽齊先生嘟囔著，他甚至不知道母親的年紀(jì)：“先生我都不知道娘多大?！?

“你娘，還跟小時候一樣，讓人不省心啊?！?

小少年聽著覺得奇怪：“先生你咋知道娘小時候不省心呀？”

“呵呵……這傻孩子，你娘都沒有告訴你吧，我們小時候就認(rèn)識了?！?

黑暗中小少年瞪大了眼睛看著齊先生，可惜齊先生看不見，還在自顧自的說著。

這個晚上小少年才了解到了母親的一些事，了解了外家的一些事。

天還黑著，李月娥就起來燒了水，煮了點稀飯吃了，擦洗了身體，就地取材畫了眉眼，咬了紅紙。

身上穿的是昨天沒有脫的那套藍(lán)裙裝，這也是她喜歡的顏色。

重新梳理了頭發(fā)，一番折騰天就微微亮了起來。看著差不多了，李月娥攥緊手里小瓶子，敲開了老蔫巴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