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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潛伏于黑夜的恐怖

  • 櫻與紙飛機
  • 時悠乃見
  • 5451字
  • 2020-03-19 07:49:40

隨著想象力這一維持夢境的養分耗盡,大腦慢慢從混沌中走出來,逐漸復蘇的意識翩翩著翅膀,輕輕地將我抱起,離開夢鄉的大陸飛往深邃的天空,看著腳下的景色越來越遠,我知道剛才發生的一切只不過是夢境的一部分,同時,靈魂逐漸在向身體聚攏,終于當這個被群山環繞的小鎮變為一顆再也無法看清的小點時,我從夢中醒來了。

坐在床上,捂著暈乎乎的腦袋,茫然地看著周圍,掃視一下房間,才發現我醒來的原因——陽臺的落地窗不知什么時候打開,北風正從大開的窗戶席卷整個房間——飄舞在空中的窗簾像一只飄蕩的幽靈,要是這時候響起一陣風鈴的聲音,加上薄紗一般的窗簾后面出現若隱若現的身影,我想就算是在發燒,我也能在十秒以內跑到媽媽的房間。

不知什么時候開始,腦袋暈乎乎的感覺消失了,軟綿綿的四肢也能一絲不茍執行大腦發出的指令,我摸摸額頭,奇怪的是,體溫正常,看來發燒是剛才夢境的一部分吧。

不僅如此,剛才那場非常非常遙遠的夢里,我似乎看到自己的未來,我好像糊里糊涂就和霧依子永別,接著認識新的朋友,順利考進縣城的大學實現了爸爸的夢想,這本來是完美的生活卻因為一場變故破碎了,但無論我怎么回憶都想不起究竟發生了什么事,只是依稀記得,在夢里,我遇到了我思念已久的人,和這個人作了一個很重要的約定。正在此時,呼呼的冷風將剛睡醒的迷糊吹得一干二凈,讓我回到冰冷的現實,早上發生的事如潮水般涌入腦中,將僅剩的記憶驅趕干凈。

我思考大半夜窗戶被打開的理由。回顧今天的日程,上學前霧依子帶我穿過櫻花林,進入一個奇怪的村莊,那里的時間定格在黑夜,人們的衣著也和我們迥乎不同,從村莊出來以后是小鎮的商業街,走幾步就可以到學校,然后是照常的上課、放學、到家和睡眠時間,平時我都按照媽媽的要求關好門窗才睡覺的,難道是今天突然忘記了?又或者是媽媽趁我睡著把窗戶打開了?可是這些假設沒有一個是合情合理。

不管怎樣,看著空調在徒勞地制熱,只要明天被她看到肯定免不了受一頓猛訓,說我粗心又浪費什么的。

在思想和行動斗爭期間,露在被窩外的雙肩承受寒冷的持續傷害,下半身在溫暖的被窩里,我感覺熱量不斷從被窩里抽取出來,到了肩膀以上的部分后被寒風帶走,形成這么一個惡性循環。但奇怪的是,越是在這樣糟糕的狀態下,身體便越是不聽使喚,大腦通過冒出一些無關緊要的想法來拒絕我下床,整個人像一臺陷入死循環的計算機只會呆呆坐著。

最后還是縮進被窩,作沖刺前的最后準備,看著天花板,又看看漆黑的房間,書桌和門窗失去了棱角,只剩下模糊的輪廓,空調機的電源燈是唯一的光源源源不斷吹出暖風,習慣性地吧目光投向對面的房子——那里也是漆黑一片,前天那個月明的晚上以后,我便再也沒見過那個紅眼睛的女孩……那個紅眼睛的女孩……她的名字是什么?我好像從哪里聽過這個名字來著?明明內心一直在告訴我曾與她相見,可為什么我怎么也想不起來呢……

夢醒伊始,其中發生的一切還會殘留著模糊的記憶,但只要有那么一瞬間大腦被其他事情占據,記憶將會像個褪色的老照片那樣迅速淡去,剛才在賴床和關窗的思想斗爭里,我便在漸漸喪失夢里的記憶,包括那件我認為是很重要的約定,我越是琢磨這個約定,這個無比重要的記憶便越離我遠去,直至一切都消失得一干二凈。

我又試圖安慰自己:既然是夢里的事,應該沒那么重要吧。

可是北風趁著我在胡思亂想的工夫源源不斷補充進來,很快就把房間變成了冷藏庫。磨蹭了好久,我終于下定決心,從被窩里伸出了腳,一碰到床沿,就冷得立刻縮了回來,過了好幾分鐘,深深地憋了一口氣,掀開被子一下子沖向窗戶,“嘩啦”一聲就把它關上。

拉上窗簾的一瞬間,一道耀眼的閃電劃破天際照亮了遠方的天際,我想窗外望去,才發現地平線的遠方此刻正被紫紅色的云層覆蓋,閃電以各種奇形怪狀的姿態出現,不遠的地方正緩緩飄來厚重的烏云,我頭頂上的皓月此時也在幾片薄紗般的云朵中顯得忽明忽暗,外面一排排大同小異的小洋樓的磚瓦屋頂本來沐浴在月光下顯得富有光澤,在昏暗的月光下只剩下了交融在一起的輪廓。

關上窗戶,拉上外層窗簾,讓月光透過較薄的窗簾照進來,使得房間不至于那么漆黑,完成這一切后,我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著被窩沖刺,眼看著跑到床沿、拉開蚊帳準備蹦上去時,書桌上突然響起強烈的震動聲,嚇得我差點一個踉蹌撞在床沿上。

天花板上反射著微弱的光——原來是手機的新短信提醒,我看看時間,凌晨2點,為什么在這個時候會收到短信呢?

“四季今天能和我一起來,謝謝!”屏幕上顯示發信人是霧依子,

“四季才要感謝霧依子呢,這是四季見過的最好玩的地方。”

“謝謝……”

“霧依子還沒睡嗎?”

“在想一些事……我把四季吵醒了嗎?對不起!”

“霧依子現在有空嗎?四季能給霧依子打個電話嗎?”我突然產生一個大膽的想法——關于剛才的夢,說不定霧依子會知道些什么。

幾乎就在同時,手機便顯示霧依子的來電,我一頭扎進被窩里,迫不及待接通了電話。

“我果然還是有話要跟四季說……”

“四季也是……”我們幾乎同時說了出來,但霧依子示意我先說,“剛才四季做了一個神奇的夢,好像夢到四季考上了大學,而且還和一個很重要的人做了約定,但現在什么也想不起來了。”

“有時候夢和幻覺都一樣,明明那種感覺還在,但什么也想不起來了,我也做過一些奇怪的夢,比如夢到媽媽的病去世了,結果第二天還看到她像個沒事人那樣吃著早餐,”霧依子笑了起來,“四季夢到的這個人難道是我嗎?”

一股強烈的既視感沖擊著感官,可無論怎么回憶也想不起霧依子在哪里說過類似的話了。

“不是,四季夢見霧依子去了很遠的地方,而且和四季說以后也不能見面了。”

“哪可能有這樣的事……”霧依子雖然在否認,但我感到她說話有氣無力的。

“霧依子不是也有話要跟四季說的嗎?”

“嗯……那個,還是算了吧。”

深夜聊天,話題很容易就落到一些奇聞怪談上,因為是第一次聽到紙飛機的事,我就追問霧依子這個在班上流傳開來、卻一直和我無緣的話題。

“四季的孤陋寡聞真到了滅絕級的地步啊,這難道就是雙親家庭的厲害嗎?”話雖這么說,談到這些都市傳說,霧依子就來了精神,“常春鎮的神秘圖書館你知道嗎?那是一個不存在現世的圖書館,只有一個管理員掌握進去的鑰匙,她也是個收到紙飛機的人。”

看來和霧依子說的一樣,打開紙飛機后,每個人得到的能力都不一樣。

“圖書館里面有什么?”

“記載著一切你想要知道的事的書籍,里面有記錄每個人、每件事從過去、現在到未來的書籍,應有盡有……不過我只進去過一次,沒有看到多少東西。”

“四季也可以進去嗎?”

“只要管理員愿意的話,四季隨時都可以進去。”

霧依子的話點燃了我的希望,看來,找霧依子談話的做法是正確的。

“那……”我很怕霧依子會拒絕,因為涉及到人的交際,所有的請求就會難度陡增,“霧依子能幫忙拜托一下那個人嗎?”

和我預料的一樣,電話那邊是一陣長久的沉默。

“我建議四季不要去,你一定會后悔的。”

“但那個約定,四季無論如何都想把它回憶起來。”

“可是你也說過了,這是你做的一個夢而已,”霧依子的聲音突然變得失落,“況且,就算知道自己的未來,四季也改變不了什么。”

“四季只要知道那個約定就行了,四季其他什么都不想要!”

“沒用的,”對面嘆了口氣,“就算進去,四季也不會找到想要的答案。”

“這只不過是霧依子的一廂情愿而已!”不知為什么,一旦覺得別人試圖干預我的生活,心頭就會升起一股怒火,“霧依子就是因為收到紙飛機才實現了愿望,得到我沒有的能力,天天紙飛機來紙飛機去的,霧依子就是在炫耀自己比四季過得好吧?”

“對不起,四季不是故意的……”我立刻就意識到自己說得太過分了,“不用拜托也可以的,霧依子把剛才的事忘了好嗎?”

“紙飛機什么的只是謊言罷了。”耳邊似乎掠過霧依子的嘀咕聲。

“霧依子在說什么?”

“沒什么,明天我去問。”霧依子冷淡地說道。

沉默再次降臨我和霧依子身上,我知道我再一次因為自己的魯莽闖禍了,霧依子那邊也似乎陷入尷尬的境地,話題明明已經結束,我們誰也不想第一個低頭向對方道晚安,掛掉電話。從電話聽筒里傳出霧依子均勻的呼吸聲,她睡著了嗎?

這時,外面一陣猛烈的風跨過陽臺吹在窗戶上,敲打著玻璃發出“哐當”“哐當”聲,一開始,我以為今晚只是風比較大而已,但這種有節奏的敲打聲持續了近半分鐘,就變得很不自然了,狂風從窗戶間擦過,像是在怒號,又像是在哭泣,敲打窗戶的聲音變得越來越頻繁,忽然在一瞬間,包括風聲和敲打聲在內的所有聲音一并消失了,一陣尖銳的刮擦玻璃聲傳到耳邊。

縮在被窩里的我,已經嚇得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四季那邊發生什么了?”果然連霧依子也察覺到了異常。

“窗外,好像有什么……”

透過薄若輕紗的外層窗簾,看到外面有一個瘦小的身影,長長的頭發在風中飄揚,我心里一咯噔,莫非是那個女孩?夢中模糊的記憶似乎因此蘇醒了,不知為什么,大腦擅自就認定窗外的這個身影和夢中的約定有關,我興奮地差點喊了出來,不顧寒冷沖向落地窗,甚至沒察覺到電話里霧依子急促的呼叫聲:“四季……不要去啊……”

我三步并作兩步奔到窗前,可是當我拉開窗簾,身影以及敲打窗戶的聲音都消失了,外面只有埋沒在黑暗中錯落有致的樓房,以及穿透厚重云層落在陽臺上的微弱的月光。

“四季,四季你在嗎?”床上斷斷續續傳來霧依子的聲音。

對喔,我想到,明明還在和霧依子的對話中呢,正當我一邊想著一邊往回走時,地板上的光亮中有個影子一閃而過,我立馬回頭,只發現飄動的窗簾在月光下投下長長的影子,大概是錯覺吧,我如此想道,爬上了床。

“霧依子?”

可能是信號不好的原因吧,我連喊了好幾聲,霧依子那邊卻沒有任何聲音,眼看手機屏幕上的通話時間一秒一秒增加,再看看頂部的時間,不知不覺便已到凌晨兩點半。

要睡覺了,睡不著也要睡,要用盡一切辦法盡快睡著,不然每天8小時的睡眠時間就不夠了——大腦給我下了死命令,再不睡覺的話,明天大家都起不了床了。

“霧依子,四季先睡了,晚安。”

我掛斷電話,大字型仰臥在床上,外面的寒風停止了喧囂,房間里只剩下了我的呼吸聲和空調的風聲——回顧剛才的怪事,果然應該是我的錯覺吧,度過的15個冬季,經歷過無數寒風肆虐的夜晚,像這種間歇性的狂風已是見怪不怪,那個瘦小的身影說不定也只是窗簾飄動產生的錯覺而已。總之先把剛才掉在地上的濕毛巾收拾起來吧,我探出半個身子,伸手到地上摸來摸去,可是指尖所觸碰到的,只有大理石地板冰冷的觸感。

咦?

打開手機的閃光燈,地上什么也沒有,蹲下看看床底,還是什么也沒有。不僅是敷在額頭上的濕毛巾,連放在床邊的水盆也不見了。

突然我才想到,我為什么產生地上有濕毛巾的錯覺呢?

當我的腦中產生這一疑問的瞬間,一道明亮的閃電劃破黑暗,奪目的白光擊穿窗簾無禮的抵抗,一下子充滿整個房間,在這一瞬間的光明中,我看到窗外漫天飛舞著黑色的紙飛機,心里頓時有種不祥的感覺。

閃電過后的房間死一般寂靜,粘稠的空氣使得彌漫在空間里的黑暗變得各位沉重,壓抑得幾乎讓我透不過氣來。盡管房間和平時沒什么不同,連接陽臺的落地窗也好好地關著,但全身倒立的汗毛卻在不斷向我發出警告,房間黑暗的深處潛伏著什么。

一個身穿灰衣服的女孩,她手上拿著一把反射著清冷光芒的斧頭,無視障礙直接穿過陽臺的窗戶來到床前,她抬起頭,一幅帶有扁平深黑色眼睛和撕裂至耳邊嘴巴的臉龐出現在面前,她露出笑容,就像一條張開嘴巴的蛇,高高舉起了斧頭。

“殺了你。”

顫抖的聲音伴隨怒號的雷聲沖擊著耳膜,回響在房間里,聽起來像是來自地獄的哀鳴,蚊帳承受尖銳斧面的第一次攻擊后支離破碎,正當此時,一道閃電在窗外劃過,稍瞬即逝的亮光在這一剎那將她駭人的外貌展露無疑。

她的體型和鄰居紅眼睛的女孩一模一樣,全身只有一件深灰色的披風,披散的長發有如亂蓬蓬的野草沒有絲毫光澤,她沒有鼻子,只是在正常人鼻子的地方有兩個透氣的小孔,咧開的嘴巴里是兩排尖銳的牙齒,兩顆沒有眼白的眼珠子如墨汁般烏黑油亮,閃爍著狡黠的光,猶如一個彷徨在生與死邊界的可悲生物,找不到歸宿,也,迷糊中我竟然覺得她和前晚看到的鄰家女孩長得一模一樣,但卻是互為正反面的存在。

然而從她兇殘的眼神里可以看出,她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把我殺死。

爸爸媽媽都在熟睡中,加上外面的雷聲,他們肯定聽不見我房間里發生什么事。在心中默算到爸媽房間的距離,只要現在拔腿就跑,一定可以在灰衣女孩趕上來之前到爸媽房間。可之后怎么辦呢?剛從夢中醒來、手無寸鐵的爸爸媽媽面對這個充滿殺意、手持武器的家伙,誰會料到接下來發生什么呢?

呆呆看著她把斧頭高高把斧頭舉起,大腦皮層卻不斷在釋放“我不想死”的信號,笨拙的手腳一點也不聽使喚,我只能閉上眼睛,深呼吸,等待頭顱被砸碎的瞬間來臨。

然而一秒過去了,十秒過去了,一分鐘過去了,那種腦漿迸裂的感覺并沒有降臨,我睜開眼,只看到床前的灰衣女孩露出極度憤怒的表情,一架紙飛機穿透她的臉部,飛機前端的尖角從她的額頭上突了出來。斧頭無力地從她手上滑落下來,她把雙手放在眼前,錯亂地把自己的手當做鏡子,然而當她發現什么都看不到時突然變得狂暴起來,瘋狂用手抓著自己的臉,與此同時,先是從眼眶開始,她蒼白的臉像是融化的冰淇淋那樣脫落了下來,然后到腦袋,最后整個身體化作一坨爛泥落在地上,白色紙飛機悠然從空中飛舞,落在地上發出“噠”的一聲。

窗外大作的雷鳴隨著灰衣女孩的消失而停止,房間回歸深邃的寧靜,化作爛泥的灰衣女孩身后,站著一個飄揚著長發,長著一雙深紅色大眼睛的小女孩。她抬起頭看著我,黑暗中的一雙紅眼睛就是一對璀璨的寶石。全身的血液立刻沸騰起來,手腳也隨之顫抖——沒錯,她就是那個我日思夜想、難以忘懷的相約之人。

“星月……”

腦中將這電光火石間冒出的名字喊出來以后,我便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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