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巴在石頭家享受了幾乎公主般的待遇,石頭媽媽和妹妹恨不得把家里所有的好吃的東西都翻出來,招待泥巴,石頭爸媽都對這個長得漂亮又很懂事的女孩子非常滿意。
本來對石頭還頗有微詞的石頭爸爸,也再不對石頭橫眉冷眼了,倒是石頭的媽媽有次悄悄兒問自己兒子,聽你說她考上大學了,你是不是也去復讀好好兒考個大學,不然人家這么優秀,以后不要你了怎么辦?
石頭有些哭笑不得,媽,你能不能說點別的?就那么希望你兒子我被人甩啊?
石頭媽媽趕緊否認,我這不是從長遠著想嘛!這種事情,可不是沒發生過,不說遠的,就我們隔壁村……。
石頭趕緊打斷她,行了行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你就別操心了,你以前不老是念叨兒孫自有兒孫福,怎么這會兒又操心起這些來了?
石頭媽媽一邊點頭一邊說,好好好,不說你了不說你了,趕緊陪她去吧!我看她好像一刻也離不開你的樣子,臭小子真是出息了。
石頭有些驚詫的回身,果然看到泥巴站在不遠處好奇的看著他們母子,石頭笑著走了過去。
和小石橋比,大石溝沒有那么好玩兒,石頭除了帶泥巴去抓過兩次螃蟹和釣泥鰍,就很難找到其它玩的了。
可是泥巴依然在石頭家玩得樂不思蜀,因為只要和石頭在一起,她就覺得很好,哪怕是兩人坐在一起發呆呢!
可是石頭怕泥巴悶,于是就騎了老爸的摩托車,帶著泥巴去鎮上趕場,去臨鄉看參天古樹,去蓮花河下游釣魚,去老高山的梨樹基地摘梨。
大石溝的馬路都是泥土路,路面坑坑洼洼,泥巴坐在摩托車后座,石頭總會告訴她抱緊自己。
每次泥巴抱緊石頭的時候,總是感覺自己抱住了全世界,聽著耳畔呼嘯而過的風聲和飛揚的塵土,泥巴覺得特有煙火氣,特踏實。
一次泥巴聽石頭的媽媽說,大石溝那像小山一樣的大石,其實很靈驗,很多外村人都跑來大石頭下燒香燒紙,求什么的都有。
泥巴知道后,非要纏著石頭帶她去,石頭笑她,好歹你也是個準大學生了,怎么還信這個?
泥巴努著嘴,哼!你不懂,心誠則靈!
石頭無奈之下,只得拿了些香燭紙錢,帶泥巴一起去了那塊大石下。
泥巴第一次這么近距離的站在大石面前,感覺造物主真的神奇,這么大塊石頭,若不是從天上掉下來,還能從哪里來?
大石雖然凹凸不平,但是石頭上除了有些黑色青苔外,啥也沒有。
泥巴在石頭的帶領下,在之前有人燒過香燭紙錢的地方蹲下,石頭遞過為她準備的香燭紙錢,泥巴很虔誠的燒香燒紙點燭,然后跪在大石面前,看了看站在一旁的石頭,你也過來,在我身邊跪下!
石頭顯然不是那么情愿,但泥巴的命令怎可違抗?于是走到泥巴身邊,耷拉著腦袋也跪了下去。
泥巴假裝生氣的白了石頭一眼,打起點精神來好不好?
石頭使勁擺了擺腦袋,立馬裝出精神抖擻的樣子。
泥巴雙手合十,閉上眼對著大石虔誠祈禱,完了拉著石頭一起朝大石磕頭。
石頭一邊磕頭一邊心里苦笑,可是看泥巴一臉虔誠的樣子,只好一裝到底。
回家的路上,石頭問泥巴祈禱的是什么,泥巴朝石頭很神秘的笑笑,現在不告訴你,等以后靈驗了,我再告訴你。
石頭開始有點后悔剛才自己的不虔誠,也第一次希望大石確實是靈驗的,因為他知道,泥巴的祈禱,十有八九和自己相關。
泥巴在石頭家玩了一個多星期,臨走的時候的石頭的媽媽和妹妹好像比石頭還不舍的樣子。
不但用個小背篼給裝了滿滿一背篼各種吃的讓石頭背著送到家,還一左一右拉著泥巴的手送出老遠,方才依依不舍告別。
臨別的時候再三叮囑石頭一路好好照顧泥巴,搞得泥巴竟然有些小小的傷感,因為泥巴覺得石頭媽媽對自己和自己媽媽一樣好。
石頭背著小背篼,泥巴空著雙手,兩人一前一后,泥巴邊走邊回頭,直到完全看不到送行的石頭媽媽和妹妹為止。
兩人依舊是趕早趕路,一路過樹林、村莊、下坡、坐船石板渡、爬坡、走山路,到小石橋泥巴家里的時候,竟然剛好趕上家里的早飯。
吃了早飯太陽猛烈,石頭在泥巴家呆到下午六點過,吃了下午飯后,一個人往回趕。
泥巴的爺爺奶奶再三挽留石頭再玩幾天,石頭說家里有事,兩老也就不便挽留。
泥巴把石頭送到橋的另一頭,石頭就再不讓她送了,讓她自己回去。
泥巴眼淚汪汪的看著石頭,她是真的舍不得石頭,可畢竟他們現在只是在談戀愛,怎么可能兩個人時時刻刻在一起?
石頭也舍不得泥巴,看著泥巴眼睛濕紅的樣子,輕輕拉著她的手說,乖,聽話,過段時間你們家給你辦學酒的時候,我一定會再來的。
泥巴心里很難過,有點想哭,可是那還要好久好久,我想你了怎么辦?
石頭說,我天天都會給你打電話發信息的,好不好?
泥巴像個小孩子,不好,我想天天和你在一起。
石頭好說歹說,感覺嘴巴都要說干了,才把泥巴哄好,他看著她慢慢走過石橋回家,一步一回首,他真怕她走著走著忽然又跑向自己。
等泥巴走到石橋家那一頭的時候,石頭朝她揮了揮手,硬著心腸轉身快步走上了回家的路。
石頭幾乎是跑著到達石板渡的,倒不是趕時間,而是因為他怕自己走慢了,會忍不住又走回去,其實他比泥巴更舍不得分開。
到了渡口,船還在對岸,石頭有些燥熱口渴,蹲下身捧了兩捧水,洗了把臉,順便濕了濕嘴唇。
船開過來的時候,劃船的大老遠朝他笑,他都已經記得石頭了。
過河的時候,船夫看著他空空如也的小背篼,打趣他滿背篼去,空背篼回,不曉得要這樣多少次才能娶得美人歸。
石頭本來心里有些憂傷,被船夫一番打趣后,心里竟然稍微好受了些。
回去的路上,石頭接了三四次電話,全是泥巴打來的,每次打來都問他到哪里了,掛電話的時候會說我好想你。
石頭剛到家,泥巴的電話又打來了,石頭說我到家了,泥巴說我怎么忽然感覺我好像不喜歡我自己家了,石頭說,我也一樣的,感覺沒有你在,空落落的。
兩個人一次電話了差不多快兩小時,天都徹底黑了,石頭才把泥巴哄開心,心滿意足的掛了電話。
知道泥巴家要給泥巴辦學酒之后,石頭爸媽找石頭商量,到時候怎么去,大人要不要去,怎么送禮比較合適。
石頭想得很簡單,雖然自己這輩子認定了泥巴,但畢竟現在大家都還年輕,而且泥巴至少還要讀四年大學,遠沒到談婚論嫁的時候,所以現在就是他和泥巴兩個人的事,大人們就不必操心了。
但是石頭的爸媽不這么覺得,他們覺得既然你倆在戀愛,而且都到過彼此家了,這就算見過家長了,小的不懂事,老的不能裝糊涂。
石頭爭不過他們,只好很無奈的說,你們商量吧!我不懂,你們覺得怎么合適就怎么弄。
臨了,石頭丟下一句,反正我是覺得沒必要小題大做,然后自己就回屋里睡覺去了。
石頭媽媽小聲嗔怨,這孩子,二十歲的人了咋還這么不懂事。
然而,還沒等石頭爸媽商量出結果,石頭就在八月中旬接到了一個噩耗,在廣東的泥巴爸爸某天上班時忽然暈倒,送去醫院一檢查,結果得了一種怪病,急性重癥肌無力。
這個消息擊潰了泥巴,當她打電話哭著告訴石頭的時候,石頭顧不得當時是晚上九點過,起身穿著拖鞋就準備往泥巴家里跑。
已經快睡下的石頭爸媽問石頭怎么了,石頭只說了一句泥巴家出事了,轉身就準備走。
石頭爸爸說,你這個時候去,怎么過河?
石頭這才想起,對啊!怎么過河?不過他隨即轉念一想,石板渡渡口的水流很緩慢,我可以游過去。
石頭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爸媽轉身就準備走,石頭爸爸拉住他,你別想著自己水性不錯可以游過去,你知道渡口那一段平緩的水流下,潛藏了多少個漩渦?而且大半夜的,水性再好的人怕是也不敢冒這個險。
石頭又急又慌,那怎么辦?
石頭爸爸看著著急忙慌的石頭,有些冒火,你就不能明早一早趕過去?
石頭一把掙脫爸爸的手,急得都快流眼淚了,我恨不得立刻就飛到她身邊,你還跟我說明早?
石頭爸爸搖搖頭嘆了口氣,然后說,我有個老同學在石板渡那邊住,應該認得劃船的,讓他打聲招呼送你過河,如果劃船的不干,我就喊他用自己家小船,送你過河。
石頭到達泥巴家的時候,已經快十一點了,泥巴和家人都嚇了一跳,看著氣喘吁吁的石頭,問他怎么過河的。
石頭擦擦汗,我爸托熟人找劃船的把我送過河的。
泥巴眼睛都快哭腫了,看到石頭氣喘吁吁的樣子,既喜且悲又心疼。
那一夜,石頭一直在泥巴家小陽臺陪著泥巴,很晚很晚泥巴才睡著,石頭把泥巴抱進她臥室,輕輕親了她一下,然后關上門,回自己上次睡的臥室去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