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越同在公案前直盯著李筠眼睛，眼神里有一絲玩味，“你可知道你犯的什么罪嗎？”

李筠還在嘴硬，“大不了就是牢獄之災，我就當是苦其心志了。”

季越同卻是輕笑出聲，“誹謗縣令，散布謠言，拋妻棄子，騙人錢財，這加在一起，你以為還不夠死罪？”

李筠一下子臉色鐵青，從前他作惡多端，也不知這律法究竟如何，本來以為可以拖季越同下水，沒想到如今竟然成了死罪。

“不可能！怎么可能就死罪了！你拿律法出來，不然我不會從的！”

讀書人，卻是連律法都不知。

季越同示意手下拿給李筠，李筠翻查了一下，竟是嚇得尿了褲子。

“你也就這點膽量，當時散播那謠言的時候，怎么？勝券在握？”

李筠卻已經失了神智，精神恍惚，聽不進去任何話語。

“把人關起來，明日當街問斬。”

翌日，李筠被關在木籠子里，百姓都往里扔攔了菜葉，嘴上還不停唾罵著。

“這什么讀書人啊，都不如那殺豬的屠夫有良心！”

“還敢污蔑縣令大人，真是不得好死。”

李筠麻木地聽著人們的謾罵，眼淚卻是流干了，現在才想起來悔恨，不過已經為時已晚。

哪里有后悔藥？自是做了什么就得承擔什么，還指望著茍且偷生那簡直就是妄想。

消息也傳到了沈家，沈舟知道了也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這樣的人，再活下去還要多吃幾口糧食，還不如去與那惡鬼作伴。

季越同，你可不止欠我一個人情了。

不過沈舟想了想自己來沒什么地方可以教人還人情，欠著便欠著。

這嚴冬過去，春日就不遠了。

“小姐，四叔公在書房等你呢。”

“四叔公怎么突然來了？”

雖然平日里四叔公對沈舟最好，可兩人只見也見不得有多親近。

“說是小姐許久沒去他那兒練字了，來看看小姐最近有沒有偷懶。”

這倒像是四叔公的作風。

沈舟入了書房，就看見四叔公在翻看著她平日里隨便寫的詩詞。

“四叔公，怎的今日不說一聲就來了。”

四叔公正驚訝于手上的詩詞，就看見沈舟進來了。

“怎么，你這沈家院子我還不能來了。”

四叔公這在以前可能就是冷笑話吧。

“怎么會，四叔公想來就來。”

沈舟親自給其倒了杯茶，放在身側。

“都是無聊時隨便寫的，四叔公可別笑話我。”

沈舟其實有些不喜別人隨意動她的東西，可是四叔公定當是沒有惡意。

“我看你這詩詞寫的倒是不錯，有那么幾分意思。”

沈舟謙虛道：“沒有，隨便玩玩兒而已，思緒來了便寫點，沒想到也有這么多了。”

四叔公瞧著眼前姑娘生得伶俐，那辦事也利落，倒絲毫不落男子之后。

“舟兒啊，你不考慮考慮去學院？你這般聰慧，定能有個出息。況且這世道對女子不公，多讀點書也好，總不至于以后在婆家落了欺負。”

婆家？她沈舟可沒想著這么快就嫁人。

“四叔公，那學院里都是男子，我去了，說不定就成了特例了。”

四叔公倒是不在意，想著這是去讀書的，又不是去尋婿的，全是男子又如何？

“你便不理會那其他人，只管讀書便是，其余人要怎么樣隨他們，有沈家在背后給你撐腰呢。”

是，沈家給我撐腰，那到時候被人笑話，也是我娘來處理，難不成四叔公你來收拾爛攤子？

當然這話沈舟是不敢說的，這在古代可是大不敬，她犯不上去得來這一罪名。

“我平日里在家中看看書寫寫字就挺好的，這不是還有四叔公你嗎，我時不時來找你，你也能教我。”

四叔公見其不愿，可又不想就此作罷，還在試圖勸說：“我當然能教你，可是我總歸是不如那夫子博聞強記，你要是隨著夫子學的東西可要比跟著我多的多。”

沈舟想著我前世把那些文人志士的有名文章都讀得差不多了，這夫子指不定知道多少。

況且聽聞那書院里有不少依靠關系進去的紈绔子弟，自己才懶得去跟那些人折騰。

“四叔公，我從小嬌慣得很，肯定適應不了學院生活，這一來二去如果又病了，那得麻煩死了！”

四叔公瞧沈舟那驕縱模樣，也懶得再規勸了。生氣得把手往身后一背，“這女子果真是要嬌慣些，連去讀個書都不愿意了。”

“我這不是讀著呢，四叔公，我這今后要是出嫁了，指不定每年就見那么幾次我娘，我想趁著這些年多陪陪她，你知道的，她一路走過來也不易。”沈舟上前順了順四叔公的背，解釋道。

四叔公神色果真就緩和了些，百善孝為先，這舟兒想盡孝，也可以理解。

“知道了，以后有什么不懂的，便來找我，明日里再派人把新帖子給你送過來，好生練著，這多學些總是無害的。”

“四叔公教育的是，我送您出去。”

這送走了四叔公，沈舟才安生下來。

“小姐，這四叔公今日來找你所謂何事？”

“讓我去學院念書。”

小竹驚呼到：“小姐你答應了？”

沈舟冷不防的拍了下小竹的頭，“當然沒有了，我舍不得我那四面通風的書房，更舍不得那暖爐和湯婆子。”

小竹這才安下心來，她如今可舍不得小姐了，恨不得時時刻刻都跟小姐在一起，聽小姐講些故事，讀些書，有趣的很。

“知道你舍不得我，我也不會去的，放心。”

沈舟自是回到屋內畫她的畫了，這幾日梅花開了些芽，那含苞欲放的樣子好看的緊。

一點一墨上去，那梅花便有了神韻。

“小姐你可真是厲害，這琴棋書畫樣樣都好，今后那些少爺公子可要爭得頭破血流呢！”

小竹又想到今后沈舟出嫁的場景，心里難免難過。

沈舟瞧著這委屈的模樣，出聲安慰到：“我暫時還沒那個打算，就算是要出嫁，肯定是要你做我的陪嫁丫鬟的。”

小竹聽這話一下露了笑顏，以往小姐嫌棄她，走哪兒都不愛帶她，自上次落水后，反倒是親近她了許多。

“我看這牛家村，倒是沒幾個能配得上小姐！不過……”，沈舟瞧小竹露出八卦的表情，“我覺得季大人就不錯，面容生得俊，行為舉止又君子得很。”

“小竹！這種玩笑以后可少說些！”

沈舟對季越同是有些欣賞的，畢竟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不過談婚論嫁到還說不上。

況且那呆子直視自己就會臉紅，怎么可能今后一同生活。

“知道了，奴婢以后不說了。”小竹見沈舟確實是有了些惱意，便也閉了嘴。

上次方蘿那事解決完了沈舟倒是過了好一陣子的輕松日子。

但是老天總不會就讓你這么輕松的過，總會弄出點事情來。

這吳大娘子家中又鬧出事情來了。

“聽聞是她丈夫去那青樓里認識了一女人，死活都要娶回家，吳家娘子不肯，這才大打出手。”

“動手了？”

小竹點頭，沈舟卻覺得可笑。

要放在前世，敢家暴那可是要拘留的，如今卻無法無天了。

“那如今怎么解決的？”

小竹癟了癟嘴，“當然沒解決啊，兩人正鬧著呢！”

“街坊鄰居也不勸著點？”

“這種事哪里敢勸？這是別人自家事，摻和了也不好。”

這女人倒是有本事，竟要一男子死心塌地地要娶回家。

就怕是別成了下一個方蘿，得了那拋妻棄子的悲劇。

正討論著，就聽見外面小廝說到：“小姐，吳家娘子來了，說是要小姐評評理。”

沈舟覺得自己這輩子活得像是從前的居委會，誰家有了點麻煩都來找自己了。

不過還能怎樣，能者多勞，自己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沈舟自己不主動去管別人的事，可若是有人來找自己幫忙了，倒是也不介意幫襯著些。

自己算不上多和善，就是有些嫉惡如仇而已。

就去看看這其中情況吧，聽聞那吳家還有孩子，娶那女人倒是小事，若是那人對孩子不好，可就是大事了。

思及此處，沈舟便隨著小竹來到了前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