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只清掃一次大街的汲思區跟海德高中所在的在馬路上伸手一抹都摸不到什么塵土、每一處綠化帶都修剪得整整齊齊的新波區，仿佛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邊小少爺覺得自己現在是知青下鄉，因為這么破舊的房子他只在書上、電視上見過，他真的沒想到這個年頭，作為經濟紐帶的長化市里還有這種地方。

而在這一些房子里，那整整一條街過去的酒吧就顯得過分堂皇富麗了。

他這輩子見過的酒吧加起來都沒有這么多。

安東尼又恢復了天真爛漫的樣子，“邊叔叔，你為什么是這幅表情？是因為沒見過世面嗎？”

邊山睿：“……”

本來邊山睿只當他是個小屁孩，但是在車上那一波對話，邊山睿覺得他在看自己的時候眼神好像連自己的骨架都一覽無余。

他沒回話，只是牽著安東尼的小手——閻白嫌棄他不想牽——跟著閻白走。

從學校到這里確實是路途遙遠，差不多一個小時的車，到這里是天已經黑透了，酒吧街開始營業。

雖然他們沒有穿校服，但是兩個高中生一個幼兒園的在這條街上就格外突兀——主要是沒見過這種氣質的，這里長大的小孩個個灰頭土臉——這個時候，街邊已經有男人對他們吹口哨了，“小妹妹過來喝一杯！”

閻白推了推安東尼，“喊你呢小妹妹。”

安東尼頭發長長卷卷，衣服純色亮眼，正是男女莫辨的年紀。

他只是嘟嘟嘴，很認真地爭論：“安東尼是男孩子，不是小妹妹！”

“其實也可以變成小妹妹的，”閻白目光幽幽，“本人樂意效勞。”

安東尼：“……”

安東尼“哼”了一聲，往邊山睿這邊靠，不愿意看閻白了。

邊山睿緊牽著安東尼的手，甚至很想拉著閻白，他不知道是他瘋了還是世界瘋了，難道可可愛愛屁桃臉的安東尼在閻白他們眼里其實是個五大三粗的大漢嗎？為什么要選擇在這種地方交易……交……呃，接孩子？

這兩個最危險的都不當回事……呃雖然閻白……但是她那張臉也是最危險的，但根正苗紅的好少年邊副會長卻有些緊張。

他當然不會被抓住，安東尼……他應該可以帶著，閻白……閻白能反手給對方一頓父愛教育。

他不是怕他們出事，是怕對面出事，以閻白的作風那就是分分鐘上國際新聞的那種，到時候他就不知道怎么跟學校和家里交代了。

閻白說：“你已經在幻想我暴走的場面了嗎？”

邊山睿不假思索：“是啊。”

閻白繼續問：“到什么程度了？”

邊山睿脫口而出：“反正我不打算動手應該不會留案底吧？”

閻白挑眉。

邊山睿：“……”

閻白：“……”

邊山睿：“……………”

閻白：“……………”

閻白勾唇，“沒打算自己跑，挺好。”

邊山睿：“……………………”

好尷尬鴨！

安東尼從邊山睿身后鉆出來，小孩子的單方面生氣眨眨眼就忘了，“六姐姐不會在安東尼面前打架噠！”

閻白笑著點點頭，“嗯，我一般直接打安東尼。”

“……”安東尼瞬間垮下臉，又鉆回邊山睿手底下了。

邊山睿有點心虛，走路時腰板挺直不少，神色自若地扯開話題，“在……這里嗎？”

“什么？”

“接安東尼的人。”

閻白似乎是停頓了一秒鐘，繼而點頭，指向一家名為“零點”的酒吧。

那家是整條街最大、似乎也是人最多的。

邊小少爺咽了咽唾沫，“未成年也給進？”

他一個未成年一米八幾一臉沉穩還行，真正成年了的閻白卻嫩得像個初中生，他覺得保安很難說服自己。

閻白有些怪異地掃了他一眼，“……就這種地方……”

她說了這么一句沒頭沒尾的就不說了，但邊山睿覺得她其實想說“就這種地方，只要有心，坐學步車也能進”。

蛇區的酒吧街，基本不看身份證，隔三差五砸場砍人火拼，雖然這幾年因為某些特殊部門的介入安穩不少，但平時警方也不愿意來這邊。

前幾年就發生過因為警方掃黃賭毒，家人信息被扒都算好的，有些祖墳都被……別開玩笑了，想在這里掃黑除惡，骨頭都不剩。

零點酒吧就在面前。

閻白脫下自己非常鐘愛的那件灰綠色針織衫，蓋在安東尼頭上，“好了小妹妹，現在沒人看得見你，知道了嗎？”

邊山睿：“……”

小妹妹安東尼磕磕絆絆：“……知，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