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板一眼的軍訓生活開始了。

趙義教官總是很暴躁，偶爾又特別溫柔，他會讓集體走幾圈正步，然后把順拐的那幾個拎出來，先是慈愛地手把手教一遍，不會？沒關系我們再來一遍，還不會？你腦子里都是草嗎走路會不會走路會不會左手右腳左手右腳都不會你干什么吃的？！這樣！這樣！把那邊腿給我放下來你在同手同腳哪邊錯了我就給你拗斷哪邊！！

“趙教官人特別好，很有耐心，我們都很喜歡他。”

險些被強行截肢的那幾位同學眼中帶淚微笑著如是說。

在這里，吃飯是個技術活。

學生太多，要分成三批吃飯，輪換。

一個偌大的飯堂，每張圓桌十張塑料高腳凳，日常菜色分別是水煮白菜，西紅柿炒番茄，黃豆芽炒綠豆芽，以及土豆炒土豆皮。

僅有的肉在湯里，教官是這么說的。

然鵝一眼看去只能看見飄起來的白蘿卜。

閻白的下鋪叢丹璇拿著湯勺撈了兩下，嘆氣，“我好像撈到了個寂寞。”

“噓。”叢丹璇旁邊的女生兩根筷子都要小心翼翼才敢合在一起，“別說話。”

閻白幫旁邊一個女生盛了飯，默不作聲地吃自己的，細嚼慢咽不緊不慢。

她抬起眼，越過對面女生的肩膀，看見隔壁桌八班男生無聲的戲精表演，無聲地在桌子底下互相踹，連長常熙元同志兩只jio嬌羞地絞在自己凳子腿上避免殃及池魚。

察覺到閻白的視線，常熙元側過頭來，沖她拋了個媚眼。

閻白面無表情地低頭。

哪怕就只是這樣一桌東西也不是很容易能吃到的，總教官喪盡天良，要求他們從入座、就餐、洗好餐具到離席都不允許發出聲音，否則所有人站起來，什么時候安靜什么時候能繼續吃，如果三次都安靜不下來，那就不用吃了。

沒人敢吱聲，但好像所有人都在不約而同地交換這同一個眼神：沒人性。

關于入睡，學生宿舍全都是十點半斷電，教官默許沒洗完澡的可以偷摸去洗但不允許出聲，第二天六點半起床。

統一發的被子都是棉被，原本學生們說一看見這么厚的被子就熱，但空調24度一開，半夜就能凍到他們懷疑人生。

五天之后，閻白眼睜睜看見宿舍窗戶結出了一層薄薄的一碰就碎的冰。

“看，就那丫頭。”

下午短暫的自由活動時間，趙義跟另兩個教官站在一起，指了指不遠處獨自一人坐著的閻白，“叫閻白，副連長，我看是個苗子。”

“是嗎？風一吹就倒吧？”旁邊的教官很狐疑，“難道她還是個武林高手？果然人不可貌相啊。”

“不是，她確實是女生里數一數二的，但還沒有特別突出，中上吧，這一點倒是讓我有點失望。不過也是情理之中，她看起來病殃殃的，”趙義神色莊嚴，“我是說她的觀察力和記憶力。”

兩個教官都等著他說下去。

“第一天的時候她閉著眼睛，但是她知道有多少人、哪幾個去被罰跑了。所有學生自我介紹的時候，她一直低著頭在拔草玩，或者跟旁邊人說話，但是這幾天我認真觀察過她了，她已經記住了全部學生的名字，并且把名字和臉都對上號了。我問過她，她的原話是‘他們不是都自我介紹過了嗎？’——后來我見過一回她有個筆記本，里面記了所有人的名字，包括我，但是除了名字之外沒有其他信息了，她也只拿出來過一次，是怎么做到把每個人的名字和臉對上號的，我是真不知道。”

另一位教官說：“那她平時有什么特殊的小細節？”

“沒有吧……喜歡背對著光算不算？”趙義皺眉，“都挺正常的，但是她一到解散時間她就自己坐在太陽底下，也不跟班里人一起玩。”

“作為副連長，她很稱職。”他抱著手臂，連連點頭，“但記憶力要是真這么逆天，那可就厲害了，她長第三只眼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