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魔宮之中,憶塵看著那些置辦物件的人來來往往,這幾日除了韓墨非一直在修羅殿陪著溫離,就是多了這些給不離閣置辦物什的人。
她實在是無聊,于是就來尋了魏允,本是想著能找人說說話也好,可沒想到,這些事宜也是由她在處理。
“不離閣空置太久,如今溫離回來,尊上便下令置辦家具,這幾日來來回回都是些工人。你若是見著了,可要小心著別撞到磕到了。”魏允在一旁邊收拾冊子邊對她說道。
憶塵點頭問道:“今日應當是最后一批了吧?”
魏允將桌案上的書冊收拾全后,來到她身側:“是的。”
憶塵嘆息,忽而又想到了什么,扭頭看向魏允,滿眼好奇的開口:“話說,阿允與魏將軍為何改了姓氏,還有霓盟主曾答應過韓大哥什么事情啊?”
她所問的這些,都是魏允未有明說的事。
“我與兄長之姓,是尊上在送溫離去寒玄山的第二年所賜,也是那年,尊上才開始成為了真正的魔尊。”魏允轉眼朝著那些忙碌的工人看去:“至于霓盟主答應過尊上什么事,這我也不得而知,想來只有尊上自己知道了。”
憶塵點頭,從魏允口中得知了那些往事后,她對溫離充滿了好奇,好奇她究竟是個什么樣的人,會讓韓墨非如此戀慕。
可再想到韓墨非,她的心中又是隱隱難過,尤其是在見到他這幾日寸步不離的守著溫離,她不明白這是什么感覺,她只知道她會因此而難過。
二人無言之時,一個侍女急急忙忙的從外頭跑了進來,待到魏允面前時才停下行禮:“魏統領,尊上急召,勞您速速前去。”
魏允與憶塵相視一眼,隨后二人便一同快步前往了修羅殿,依照這幾日韓墨非的狀態,這時急召魏允,定是那位出了什么事情。
然而等二人趕到時卻發現事情并非如他們所想,溫離正好端端的坐在床上,而韓墨非則是在一旁有耐心的給她喂著湯藥,直到他看見魏允的身影才放下碗來。
“阿允,快來看看。”韓墨非說道。
魏允走上前來行禮,隨后在床邊蹲下就開始為溫離探脈,片刻后起身,對著韓墨非再行禮:“回尊上,前輩的身體已無大礙,只要不動用本源力量便不會再傷及這副身軀。”
聞言,韓墨非點頭,眼神一瞥便瞧見了一旁與魏允一同前來的憶塵,她一身淺色衣裙,樣子多少有些無措。
“本尊知道了,你先下去吧,這些日子若無他事也可與憶塵一道出宮走走。”韓墨非轉回眼來,又看向魏允。
魏允知曉了他的意思,行過禮后便帶著憶塵往外走去。
待二人已無身影,溫離才看著韓墨非開口:“你似乎,是有意想讓她將那姑娘帶走。”
韓墨非微愣,隨后轉頭看向溫離解釋著:“我…,阿允你自是認識的,但是憶塵是前些日子隨我來的不夜城,我與她沒有什么,只是怕你誤會。我韓墨非此生只許你一人,絕無二心。”
他滿眼誠懇,生怕溫離誤會他與憶塵之間的關系,生怕她剛回來又會離他而去。
可溫離的心中卻沒有一絲波動,她平靜的看著韓墨非,聽著他的話,他面上害怕擔憂的表情是那樣生動,可這些卻無法在她心底掀起一點漣漪。
“無妨。”她輕聲說著:“我有些累了。”
她抬眼,朝韓墨非看去的眼神中略帶著疏離的意味。
韓墨非察覺到了她的疏離,想著或許是剛醒來緣由,還需要時間適應,于是從床邊起身:“好,那你好好休息,若有什么需要,只管喊我便是。”
說罷,溫離已翻身躺下,他也不好再留,于是直徑向外走去,并給修羅殿施加了一層結界來確保溫離的安全。
離開修羅殿后的韓墨非便往不離閣去,想著今日是最后一批家具安置,事宜還未處理完之前,魏允或許會在此間,然而才快到之時便被憶塵半路攔截。
韓墨非有些尷尬的笑了笑,開口道:“你,沒和阿允在一塊嗎?”
憶塵沒有回答他的話,反倒是緩緩朝他走來,一副似與她積怨已久的模樣。
韓墨非有些摸不著頭腦,只好連連后退:“怎…怎么了?”
忽而,憶塵突然止步,雙手環胸看著他,開口:“韓大哥,你方才那么著急讓阿允拉著我走,是何意啊?”
她不明白他當時的意思,反倒是覺得溫離來了之后,他就要將她趕走了一般。
“這事兒啊。”韓墨非松了一口氣:“阿離是我的妻子,本尊怕她誤會你與我之間的關系,也是想著日后你若無事,也可以找阿允一起,別無他意了。”
溫離是他的妻子,這句話從韓墨非的口中說出又令憶塵那靜下的心隱隱難受,甚至比之前要更為不適。
她放下手來,收起了方才的陣勢,只看著韓墨非說道:“可你我之間清清白白,若她真誤會了,解釋一場便是了,倒也不必如此避著我啊。”
韓墨非無奈,與她并肩往不離閣方向去:“是本尊考慮不周了,只是她如今剛醒,或還需要些時間來適應。”
“可韓大哥,你不覺得溫離前輩有些不對嗎?”憶塵手摸下巴,忽而發問。
韓墨非神色一定,心中狐疑,于是扭頭朝她看去:“你從何得出?”
雖然面上看去并無異常,但憶塵還是在他眼中看到了一絲威脅的意味,若她說的話無可有證或是令他覺得話中充滿了針對溫離的意思,恐怕她這條小命都有可能交代在這。
“你想啊,溫離前輩是天生靈體,那她這一生便是靈體,怎會有人百年前是靈體,百年后卻是妖體呢。再者,若是以他人之身而復生,又是誰將她的靈識引入這副軀殼的,又是為何目的。”她壓下心中的那份恐懼,將這些存疑之處緩緩說來。
而這些,韓墨非并不是沒有想到,他已經暗中派魏眠去調查了,只是如今還未有音訊傳回。
憶塵在一旁偷瞄了一眼韓墨非,見他已不似方才那般帶著威脅,于是又再開口:“還有就是,我總覺得溫離前輩身上,好像少了些什么,尤其是今日在修羅殿見到她的時候,這種感覺就越發明顯。”
話音剛落,從她身側便吹起一陣寒風使得她下意識抬手擋住,然這風來得快去的也快,待風止住后,她便看見韓墨非站在原地,冷著臉微側著腦袋看她,這一瞬間,憶塵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誰料想下一秒,韓墨非就和泄了氣一樣大嘆一息,雙臂垂下,連腦袋也垂了下去:“本尊也覺察到了,她的神情,她的語態都很冷淡很疏離,就好像我與她是兩個初見不識之人。”
憶塵稍愣了兩秒,隨后眨眨眼,拍了拍他的肩膀,試探著問道:“不如,這幾日讓我與前輩接觸接觸?或許,我能探到些什么。”
只一語便讓韓墨非直起了身子,只見他微瞇起眼眸緊盯憶塵,雖然憶塵沒有察覺到什么危險氣息,但就光是他這副模樣也令她緊張的吞了口唾沫。
然韓墨非突然面色一轉,笑對著她說了句:“甚好。”
翌日,不離閣置辦打掃皆已完畢,溫離醒的也早,韓墨非便帶著她前往不離閣,一路上說了不少這百年間的江湖變化,然而溫離雖回應著笑笑,卻依舊很是平淡。
午后,魔宮侍女收拾了餐食便退了下去,溫離一人坐在不離閣二樓的廊臺間,也不知在思索些什么,而韓墨非此刻并未陪在他的身側。
閣外一側,憶塵從墻邊探出了腦袋,雙目迅速掃視了院內,見四下無人,于是快步的溜進了閣內。
雖說韓墨非已經同意了她能和溫離接觸,可不離閣周遭的侍女或者侍衛更都是魔族內數一數二的高手,她昨日就試圖從大門進來,卻被當場攔下,說是魔尊命他們特別保護溫離,讓憶塵不要為難。
盡管憶塵和他們提到過是韓墨非準許的,可依舊沒能被放行,百般無奈之下,只好出此下策。
可韓墨非怎么可能只放一兩個人在院子就安心,閣內一層二層幾個角里都有侍女而立,依著她這般偷溜進來,怕是無論是什么都會被當成刺客抓起來送到魏允那里去。
憶塵躲在一側窗下,此刻正思考著如何入內,卻聽見二層傳來了溫離的聲音。
“你們都下去吧,到閣外就是了。”
溫離的話是除了韓墨非以外,他們唯一要聽從的命令,于是乎,在聽到這句的下一秒,那些侍女便動身到了閣外而站,也正是此時,給了憶塵翻窗而入的機會。
她從右角的窗戶翻入,在一樓確認了侍女都在閣外之后才輕聲輕腳的往二樓走去,雖然這不是她第一次來了,但如今閣內裝潢齊全,與上次所見大不相同,小心著些走也是為了不驚動閣外的那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