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青玉案

“哦？是嗎？”

秦相冶驚疑了一聲，他細細打量了小石頭一番，有言官將手中筆往桌上一擲就挽起下裙跪倒在臺前，羞惱無比，“陛下，還請將這等狂徒逐出宮外，我等羞……”

“誒，你且先下去。”

那言官雖有聲泣淚下之狀，秦相冶卻來了興致，有些興致盎然地朝那言官擺了擺手，而后就朝臺上的蘇公公道，“既然皇叔指名說小石頭的詩作必然將能奪得這長安城之魁首，那便將兵部侍郎府的賀詞先找出來吧！”

蘇公公拱手應了，而后便在矮桌上翻檢，周圍的官員們竊竊私語，許多人紛紛對小石頭怒目而視，小石頭幾乎能聽到他們在吶喊有辱國體，因為那些番邦使臣一個個好整以暇大有一副看笑話的模樣。

異族人確實作不出像大秦人那樣能夠名垂千古的詩作，但要說對于大秦詩作格律的熟知程度，他們卻未必比大秦人低。

不過這并不是小石頭所關心的地方，哪怕對面幾個文官看向自己的眼睛里都快噴出火焰來了，小石頭也一絲沒有在意。

此刻真正引起小石頭在意的是剛剛秦相冶對自己的稱呼！

小石頭！

這是一個對于小石頭而言極其熟悉的稱呼，他身邊幾乎所有熟絡的人都是如此稱呼他的，換做其他任何一個人這樣稱呼他小石頭都不會覺得奇怪，可是剛才稱呼他為小石頭的是皇帝啊！是一個九五至尊的帝王，是一個此前從來不曾見過小石頭的人！

若不是因為這場上元宴秦相冶估計都不會知道小石頭的存在！

就是這樣一個在此前素未謀面之人剛剛在不經意間表現出了他對小石頭的熟悉！

這個發現令小石頭不禁覺得毛骨悚然，這一切是偶然嗎？還是故意為之？

小石頭偷偷打量著秦相冶，卻不見有何異狀。

這時候，蘇公公翻檢出來了李侍郎府的上元賀詞，在眾目睽睽之下他將之緩緩地打開了。

有人還希翼蘇公公會將這首賀詞攔下來，眼巴巴地看著蘇公公。

蘇公公卻沒有遂他們的愿，他掃了一遍后就抬起頭神色怪異地看了小石頭一眼，而后又看著那卷賀詞好似陷入了沉思。

蘇公公此舉無疑是令那些原本就唱衰的官員堅定了自己的所思所想，有好些人蠢蠢欲動就等著蘇公公把這首賀詞念出來他們好出言批判。

南陽郡王在朝中很有威勢，這是百官們頭一次這般激烈的反抗南陽郡王，雖然只是側面迂回。

“怎么樣……有把握嗎？”

南陽郡王扭頭低聲詢問小石頭，小石頭用一種近乎白癡般的目光看著南陽郡王，一臉無語。

“你對我很有信心啊！”

南陽郡王聽小石頭這樣一說老臉有些繃不住，他呵呵笑了笑，把腦袋收了回去。

這時候，一只手“輕輕”捅了捅小石頭的后腰，小石頭繃著臉轉過頭在胡無為開口詢問之前低聲道，“別問，問就是看不起我。”

“臭小子！”

胡無為低聲罵了小石頭一句，而后又強撐著臉假裝嚴肅。

“蘇公公？蘇公公……”

一個官員低聲喚了蘇公公兩聲，蘇公公回了神，他再次看了小石頭一眼，而后就直起了身子肅聲道，“東風夜放花千樹，

更吹落，

星如雨……”

第一句出來眾人就怔住了，當《青玉案·元夕》的上篇被蘇公公大聲地念誦出來，所有人的神色就變了。

“寶馬雕車香滿路。

鳳簫聲動，玉壺光轉……

一夜魚龍舞。”

他們如同見了鬼一樣看著小石頭，神情無比驚愕。

“蛾兒雪柳黃金縷，

笑語盈盈暗香去。

眾里尋他前面百度，

驀然回首，那人卻在……

燈火闌珊處。”

全場陷入了那么一息的寂靜，而后隨著一個小胖子的鼓掌叫好，全場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

他們臉上的愕然尚未褪去，鼓著掌看著小石頭神情還有那么一絲呆滯。

小石頭的后腰慘遭一擊，胡無為樂呵呵地道，“不錯啊，臭小子，王清安那個老東西都給你鼓掌了！”

小石頭摸著腰哼唧了一聲，心下暗道：找孫大哥討的詞，能差了嗎？

腆著臉在孫歸去身邊糾纏了兩日還是很有效果的，他“隨隨便便”拿出來的一首詞就令全場所有人都不得不給小石頭鼓掌！

掌聲過了很久才停歇，很多人都不由得面面相覷，神色中都很是難以置信。

“這……這是鄉巴佬寫的？”

發出這聲疑問的是家族子弟中的一人，小石頭曾在金玉秘境見過他，是王小北身邊聚攏的紈绔之一。

“逆子！”

一聲低喝從五品官員的席坐里傳來，一個留著八字須的官員扭頭看著那個紈绔，牙呲欲裂，“休要再妄語。”

那紈绔知道自己失言了，掩著嘴低下頭不再言語了。

一個小胖子笑呵呵地道，“如果寫這首詩的人是個鄉巴佬，那在座的可就連鄉巴佬都不如啊！”

這話令很多人的臉色變得鐵青，不過卻沒有人反駁他這句話，就連他老子都黑著臉沒有斥責。

“東風夜放花千樹……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好詞，好詞啊！”

有禮部的年輕官員搖頭晃腦將這首詞再次念了一遍，而后拍著手叫好。

好些與小石頭沒有瓜葛的年輕官員對此拍案叫絕，而后在眾人愕然之中，一直老神在在的御史大夫李必安感嘆道，“可有好些年沒人作出過這般絕妙的好詞了！”

最開始搖頭晃腦夸贊這首詞的禮部官員一拍矮桌，興奮地大喊，“這首詞必將流芳千古！”

這句話引起一陣騷動，就在有人企圖反駁的時候，李必安幽幽地感嘆了一句，“盛世啊！”

這三個字頓時令整個萬民宮群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那些原本騷動的人全都偃旗息鼓了，一個都不敢再產生反駁的念頭。

薛旗狠狠地看了小石頭一眼，盤坐在席位上緊繃著臉。

這時候，那名力挺這首詞的禮部官員突然從席坐上走了出來，他徑直走到場中朝秦相冶行了大禮，而后跪在地上端著兩手兩眼爍爍地對秦相冶道，“陛下，這等珍詞應當錄入《禮典》由禮部廣發天下！”

“不可啊！”

“這等淫詞艷曲……”

有人忍不住了，急切地發言。

這時，坐在薛旗身側的禮部尚書元城從自己的席坐上退了下來，他行到那年輕官員的身側撇眼看了他一眼，而后往前踏了兩步，挽起袍服下擺跪在場中對秦相冶拱手道：

“陛下，臣請將這首《青玉案》納入《禮典》！”

（本章完）

各位，七夕節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