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這晚的大明宮城,注定不太平。
狂風席卷著枯葉、落花和殘枝,將燈火通明的光月殿,破壞得狼狽不堪。
衣著鮮亮的達官貴人們或是掩面逃遁,或是尖叫哭泣,全然沒了往日的尊貴體面;一些年紀小的丫鬟小廝被嚇得話都說不利索,頭發凌亂地奔跑著呼救,拉著趕來的禁軍求援。
風勢漸平,李陀被當作臟污一樣,重重甩在地上。他渾身劇痛,五臟六腑像是被馬車碾過般虛弱,幾乎使他失去了呼吸的力氣。
烏云散去,是雙目猩紅、淚痕滿面、容貌猙獰的新羅公主。
原本梳好的發髻,現在散成多縷,雜亂地披在肩上;衣衫無損不堪,幾乎辨不出原本是宮女穿的樣式,腳下的布鞋沾滿了塵土和血漬,也許是今早在打斗中受了傷,也許是今晚在大牢中受了刑。
光月殿檐下的燈籠、偏門都已經損壞,不少人躲在殿內不敢出來,只緊閉雙眼蜷縮在角落,等待有功夫的侍衛打敗外面的妖魔,救他們出去。
李霩在偏殿避酒吹風,聽見外面響起驚呼的聲音,起初不甚在意,以為是賓客們觀賞外邦雜耍的驚嘆,可再仔細一聽,越發覺得不對勁。
正巧此時賀蘭將軍遣了人上報,稱原本關押在大理寺的兩個假宮女,突然有個發瘋,逃了出去。另一個要趁亂逃走,幸好被抓住了。現在那個瘋女人好似著了魔,在朝光月殿奔來。
李霩眼神一滯,立馬警覺起來。給了傳話的人腰牌,叫他馬上告知城衛軍,關閉宮門和八處宮門,同時遣散街邊、岸邊逛市集的百姓,直到宮中解除禁令之前,都要閉門不出。
三兩句吩咐完了事,他向秦瀾紫遞了一個眼神,各自奔向目的地。
他要去前殿查看情況,秦瀾紫腳程快,則去請圓潤大師和順德殿的神劍。
(一)
片刻之間,他已經趕到了一片狼藉的空地。四處都是傷得東倒西歪的人,他們還有力氣拖著身體逃遠點,而李陀就沒那么幸運了。
忠德蜷曲著身子,慢慢挪向奄奄一息的李陀,發出微弱的呼救,以及對“新羅”的呵斥。
“妖女!妖女!你會遭報應的!”
聞言,新羅先是瞪大了雙眼,癡傻地抱頭問:“報應?什么報應?我不要報應!我要父王母妃!”
“父王?母妃?你們在哪里?在這里嗎?”她顛著步子跑向角落的宮女,形跡瘋魔。
宮女瑟瑟發抖,拖著崴傷的腳企圖逃遠,哭著叫喊:“不是我!不是我!不要找我!”
“那是誰?還有誰?”發瘋的“新羅”轉頭又尋他人,所到之處又是驚起一陣哭喊和哀嚎。可是問了好幾句,她還是沒找到她的父王母后。
她不再癡傻,呆愣的神情轉而變得狂躁易怒。于是無論是衣衫褶皺、頭冠凌亂的權臣和女眷們,還是簡樸素凈的宮女小廝們,都隨著她情緒的起伏,被忽然卷起、重重摔下,痛哭聲再次遍地響起、傳至闔宮。
禁軍押著忽如娜趕來。賀蘭將軍將劍架在她脖子上,她的呼喊引起了新羅的注意。
趁此機會,李霩甩袖飛出暗器,打傷了新羅,并叫人快速抬走了李陀和忠德,下去醫治。
見到忽如娜的新羅,內心閃過片刻的柔軟和理智,卻在被李霩傷害的那一刻煙消云散。她緩緩轉頭、又哭又笑,大口喘氣,眼神再次變得凌厲而又瘋狂,像是猛獸卯足精神、張開了獠牙。
不遠處是雪主的呼喊、身后數丈是忽如娜的哭訴,她全然聽不見了。
身體和精神像是被控制了一樣,她徹底崩潰了。于是她的手臂緩緩抬起,衣衫中漾出黑魅、渾濁的氣,絲絲縷縷朝著李霩流淌而來。
李霩步步后退,她步步緊逼,終于在李霩舉起劍時,氣絲凝聚成一柄劍,與李霩打斗開來。禁軍中不少武藝高強的侍衛也拔刀沖上去,一時間混亂的光月殿再次響起打斗聲。
半柱香過后,光月殿里里外外圍了三層,一層內廷高手、一層禁軍,一層仆婢。
高手與新羅過招,企圖牽制這半人半魔的怪物;禁軍圍成一道堅固的城墻,城內的人受傷了被抬下去,城外的高手一個接一個補上來;最外層的是殿內伺候的丫鬟侍從們,此刻這數百人已經推到了殿外更寬闊處,忍著驚慌和恐懼,就地照顧受傷的外臣和女眷。
雪主安撫宗親和后妃,王筠看顧赴宴的外臣,一邊還要在外間指揮,調配各路人馬:太醫、護衛、術士......實在忙到焦頭爛額。
若此時父親在就好了。他心想。
聽到一陣陣驚呼,王筠看向殿內,緊緊皺眉。宸王的確有勇有謀、能當大任,此戰若能安然無恙歸來,大位必定收入囊中了。
這突然的混亂似有不止不休的態勢。
新羅像是發狂的野獸一樣,嘶吼、沖撞、扯咬,似要將世間撕成碎片。忽如娜喊她的名字,企圖喚她最后的一點良知,只因不愿看到,原本天真純善的公主變成兇惡嗜血的狂魔。可在一波又一波的混戰間,她的聲音越發小了起來,直到傷勢深重、含恨而亡。
這世間再也沒有新羅牽掛的人了。父王、母后、弟弟、姆娘、忽拉娜、忽如娜......
在牢中的時候,她有過短暫的清醒,隨后就是漫長的恐懼。
這么黑、這么腥臭、這么渾濁。
一望無盡的恐懼吞噬了她,陰森恐怖的寂靜席卷了她,經久不散的絕望控制了她。
在意識沉入深淵前,她想,她這一生到底算什么呢?她是尊貴的一國公主,為什么一切變成這樣了呢?
十幾年的人生碎裂成數個片段,一一在她眼前飄過。
她看見了華美的衣服、璀璨的珠寶、故鄉熟悉的風景和親朋們熱烈歡快的笑容。若是自己身上沒有這筆富可敵國的“嫁妝”,也許就不會被盯上,也許故鄉就不會破碎、親人就不會分散。
可若是沒有了這些,百羅就會平安嗎?大國天子的野心就能收攏嗎?
大周皇帝該死啊!北邙龐蒂該死啊!無能的自己,更該萬劫不復啊!若是自己多讀書就好了,會武功就好了,不要長出棕發深眸就好了......
就在悲憤和愧疚相互撕扯間,她的思緒開始潰散、靈魂開始分裂,在某一刻被另一股強大的力量捕捉、利用。
她的生命慢慢走向了終點,成為了一具行尸走肉。
(二)
李霩的出擊并未堅持太久,半柱香后,光月殿尸橫遍布、血腥濃重、戰況慘烈。僅存的十來個皇帝的死士抱著決心,準備最后一擊。
就在此時,一道金光劃破天際。
秦瀾紫帶著“李洛”來了。他們身后是氣喘吁吁的圓潤。
宸王鏖戰許久,既不能鏟除妖邪,竟然還來個平國公主上趕著送死?滿面血污的暗衛猜不透她在想什么,一時間舉著刀劍愣神。
姜湖緊緊盯著新羅,忽然笑道:“真的是你。這么多年過去了,你還是不肯放下嗎?”
聞言,新羅的皮囊一點點皴裂、撕碎,黑紫色的內芯緩緩流露出來,幻化成姜靈的樣子。
吸食了蕭皇后與新羅的惡念精魂之后,她更強大了。
見她周身的氣息渾濁濃重,姜湖皺眉:這仗要贏,很難。
“我的好姐姐復蘇了,我怎么能不來迎接?”姜靈嫵媚輕笑,原本嬌艷的容貌此刻更加刻薄、狐媚,“說來還得多謝謝這狗皇帝,若不是他三番五次折磨新羅,我的功力又怎么會如此之快呢?”
未等姜靈逼近挑釁,問天先從劍中飛出:“無恥!”
只見一縷鵝黃色劃破黑夜,神劍隨之而起,直直刺入濃重的云團之中。
姜湖也飛身而上,用法力操縱神劍,一招一招將妖女逼退數丈。
交戰數十回合,兩方依舊未見勝負。
膠著之際,姜湖退后數步,盡管腦袋發脹、氣息紊亂,卻仍然死死咬住下唇,不肯放松獵殺姜靈的時機。她的目光深沉、犀利,像是一匹餓極的野狼,要向對手發起最后的攻擊。
姜靈卻神情慵懶肆意,只是輕輕扭轉發酸的手腕給對面看,似在叫囂:這點法力簡直對我毫發無傷。
底下的人憤恨地跺腳,卻只能抬頭望天,在頻頻閃爍的夜空中找尋打斗的蹤跡。
必須要想別的辦法了。姜湖的眼神向下瞥去,她在找足以動搖焰魂法力的東西。
問天了然,剎那間便沖出去掩護下落的姜湖,殺了姜靈一個措手不及。姜靈惱羞成怒,不斷使出力量吸食宮中幽怨、邪惡的陰暗之氣,只待一擊絞殺姜湖。
姜湖的元身早已消散,如今法器殘缺、法力不濟,這場仗打得萬分艱難。
只是她看見忽如娜,突然想到自己的月華絲乃是純陰之物,若自己將所有法力凝于月華絲之上,忽如娜和新羅的陰魂就能得到滋養和修護,是不是就能極大削弱焰魂的力量了?
眼下只有這一個辦法。
她不加思考,一股勁兒沖下去撈起忽如娜的魂魄。人已經涼了,可是若能有精純月華之力滋養,過了奈何橋下也能博出一個好命數。
“問天,幫我頂住!”這頭姜靈出招,那頭神劍就擋在了姜湖身前。
姜湖點點頭,繼續引動山川之靈、月華之精氣,把殘破不堪的靈魂修補完整。
忽如娜的靈魂開口說話了,可是她能量低微,只能伸出手臂索求擁抱,口中甚至說不出完整的一句話。
夜空的月亮越來越明亮了,明亮到耀眼。眾人也似乎看清了,半空中的“李洛”雙臂舒展、五指張開,源源不斷的光芒在她指尖流淌、纏繞,最終匯入忽如娜身上。
意識到姜湖要做什么,姜靈簡直氣得發笑。她強撐著微微顫動的身體,再次朝問天展開攻勢。
神劍乃精礦所制,又經天界神火鍛造而成,本就是九重天上最為貴重的法寶之一,玄墨色的劍身剛硬無比,又抗住了數回進攻。
殿外安置的賓客敷好了太醫給的藥,陸陸續續恢復神志、平復心情。雪主見殿外秩序井然,便將外頭托付給王筠,自己和宜蘭跑到殿內,想幫李霩做些什么。
看到月華絲裹住忽如娜,她眼珠一轉,叫宜蘭速速趕往宮中庫房,也許這樣東西能幫上忙。
另一頭,戰事依舊劍拔弩張,只是姜靈沉不住氣了。
她能察覺到自己的功法開始削減、漸漸無法招架住問天的反擊。她皺緊眉頭,臉上寫滿了憎恨、憤怒、妒忌、不甘和嫌惡,一如百年前那樣。
憎自己力不從心、怒自己錯失良機、妒姜湖品貌依舊、怨自己時運不濟、嫌新羅懦弱無能,居然在關鍵時刻背棄自己。
焰魂之內,新羅的魂魄動蕩不按,似有掙脫而出之勢。隨著忽如娜的聲音越來越清晰,新羅的魂魄終于一點點地從焰魂中剝離開來。
碎裂的心魂一縷扯著一縷,越聚越多,星星點點都在艱難掙脫焰魂的鉗制,痛苦告別過去,選擇牽起對面的親人的手。
忽如娜對于新羅而言,早已不是主子和丫鬟,而是從小長大的伙伴,更是相依為命的親人。
宜蘭動作很快,送來了雪主要的東西。
那是一架很小的牛皮鼓。鼓面只有女子梳妝的銅鏡那么大,用的也不是最上乘的牛皮,但是鼓身周圍鑲滿了百羅珍貴的珠寶礦石。說是價值連城也不為過。這架小鼓是新羅兩年前朝貢時,獻上的寶物之一,請百羅最好的工匠制成,用以表達百羅對大周友邦最真誠的敬意和祝福。
據新羅說,百羅最重要的習俗之一,就是在大喜的日子里與親人、朋友團聚在一起。大家圍坐一圈,點燃火把、擊鼓、奏樂、起舞、喝酒、吃肉。
新羅就在父王、母后和親族好友們的陪伴中,快樂地長大。
這樣的小鼓,幾乎每個百羅人都擁有相似的。它是百羅人兒時的玩具,也是忘不了的記憶、回不去的家鄉。
雪主回憶起新羅私下為她們表演擊鼓時,那如癡如醉的模樣。她接過小鼓,笨拙地模仿起來。
“砰砰!砰砰!”的鼓聲響了,忽如娜和新羅的魂魄就更靠近一點,就像是月光下閃爍的星光、像是火把上躍動的火苗。
鼓聲越發激烈,姜靈越發急躁。
姜湖心中默念“再近一些、再近一些”,忽然就在一瞬間收回所有的月華絲,將兩個魂魄緊緊包裹在一起,凝成一個光球,又迅速消失在黑夜中。
她們會有很好的輪回。
經此一戰,姜湖已經快消耗了所有的法力,身后的月亮也突然間失去了光芒,變得和平日一樣曲折、暗淡。
問天撤回所有的攻勢,穩穩接住精疲力盡的姜湖、緩緩落到地上。
幸好雪主聰慧,給新羅加了一把勁,才在姜湖油盡燈枯之時,扭轉了戰局。姜靈失去這一巨大的助力,仍心有不甘,正想趁機偷襲虛弱的姜湖,問天站在了面前。
“剛才我們還能打個有來有回,現在你若是再挑釁,我們同歸于盡。”鵝黃的衣裙后,是姜湖張開的十指。她調節呼吸,虛弱而堅定的說。
她這是想要引動天雷,把自己搞得灰飛煙滅嗎?!
姜靈啐了一口,消失不見,只留下余長的魅音蕩漾在空氣中。“咱們很快就能見勝負了,來日方長。”
五彩琉璃金鐲重重砸在地上,姜湖法力盡失,暈倒了。
主人沉睡過去,問天也被迫回到了神劍中。
遠遠圍著的禁軍迅速整隊,架著太醫趕來。李霩扶著受傷的手臂,前來查看姜湖的傷勢。
光月殿的這場鏖戰在姜湖的險勝中結束。月亮依舊晦暗不明,深夜又恢復了平靜。
每個人的臉上不見赴宴的喜悅和醉意,卻是寫滿了昏沉和凝重。
他們相互攙扶著走出大明宮,等候已久的車夫問“老爺今夜可盡興?”他們也答不上來,只相互覷一眼,心照不宣地回了各自的府邸。
(三)
李洛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中她一襲紅衣,在朱雀大街上奔跑。只是還沒來得及仔細瞧瞧周圍,她就在笑聲中醒了。
今日一早,雪主捏著他的手,抽抽嗒嗒得掉眼淚。
霽月帶著孩子來順德殿看望。
“前些日子不是還好好的嗎,怎么忽然就這樣了。”霽月朝病床上張望一眼,接過周姞手中的茶坐下,“昨夜是怎么回事?我睡得早什么也沒聽見,一大早上醒來下人們都唉聲嘆氣的,我才知道父皇病了、忠德沒了、洛兒又暈了。眼下二哥在太極殿伺候圣駕,我就來這里看看。”
她輕撫雪主的背,嘆息道:“伺候的丫鬟說是刺客闖進光月殿,折了很多護衛。我是不信這套說辭的。若只是刺客,哪里會一夜之間傷了這么多人?你可有什么事情瞞著我?”
到底是做了娘的,從前多么豪情大膽,如今全然變了樣,說話做事流淌出一股溫柔、沉靜的氣息。
雪主搖搖頭,緊緊抿唇,捏著李洛被窩外的小手,什么話也不說。
“哼,歇著吧你!我來伺候她。”霽月唬她一聲。
兩人都笑了。
雪主不說,是怕說出來徒增霽月的擔心,霽月不再問,是知道雪主也有自己的難處。
兩人從小一塊長大,彼此肚子里裝的什么蛔蟲都知道。雖然現在各自開府另住,這份默契和感情也絲毫未減。
“兩位姐姐在說什么呢?”暖帳中的李洛最先睜開眼晴、探出頭。可她剛一動彈,就覺得痛感自四肢百骸襲來,不由得“嘶”了長長一聲,又艱難躺下。
“好好歇著,別動。”雪主上前來,用手蓋住李洛的額頭摸了摸“不燙了,退燒了。仙子昨日鬧了大動靜,該休息的。”
說完她又覺得不對勁兒,瞪著李洛反問道:“你叫我什么?”,她又指著霽月問“她是誰”。
霽月拋來一個白眼:“你也燒糊涂了?她不叫你姐姐叫什么?”這脾氣又像是回到了從前。
“姐姐我想喝水。”李洛嘶啞著聲音答道,“我睡了很長一覺,好多事情就忘了,發生什么了?今日是什么日子?”
雪主心中一緊,該怎么說這十多日發生的故事?她看看霽月,又看看李洛,嘴巴微微張開卻怎么也說不出口。
新調到太極殿伺候的老內侍忠淳,急急忙忙敲響順德殿的宮門:“陛下醒了!醒了!”,年紀大了腿腳不大利索,一路小跑過來差點左腳絆右腳。
這消息如同在熱油中倒入開水,一下把順德殿炸開了鍋。
他匆匆跨進順德殿的偏殿,在院外站住了腳,只隔著厚重的墻在門外傳話:“宸王殿下請兩位公主去看看陛下,陛下已經醒了!哦!莊王殿下也回京了!”
莊王!他什么時候回來的?!
屋內的人面面相覷,總覺得事情不會這么簡單。
“兩位姐姐,去前頭看看吧,我這里有人伺候呢。”李洛輕輕點了點頭,又困得昏沉,瞇眼睡去。
她實在太痛了,從夢中醒來后,能應付幾句已經是極限。
夢境斷斷續續,但她好像記起來了。那日就是在順德殿的庭院里,雪主跟她說了一會兒話,她想著想著出神了,身體就逐漸發熱、意識模糊。
好像在跟身體里一股巨大的力量作斗爭。
雪主和霽月輕步出去了,臨走前吩咐周姞、周妶好好伺候李洛喝藥。
屋里點了一炷香,是前日里圓潤在三清殿醒來時,身上的月華絲所化。
說來也是有緣,秦瀾紫早就被放出來了,因此身上并無月華化成形,倒是三清殿中的小道士清晨進殿灑掃,發現了被五花大綁的圓潤。
他身上的絲緞光滑柔亮、桂香撲鼻,一看就不是凡間之物,說千金一匹也值得。
圓潤將這些絲緞放在火燭上燃燒,屋里就飄滿了桂花味。
落灰銀亮,輕盈華美。
圓潤想,這本就是姜湖的東西,不成形時雖用來捆人,但也有養元固本的功效。化成凡形燃成香給李洛聞,也算是“物歸原主”。
睡夢沉沉間,李洛的元神和筋骨都在悄悄恢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