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府里,顧余單膝跪在呂文橋跟前將自己的請求說了一遍。
呂文橋手里拿著一卷兵法竹簡看著,頭也不抬道:“只要打贏這仗,你說的那些不是問題。只不過你真的不需要再調動一些兵卒嗎,畢竟即便加上你,你那一隊也只不過才七十人。”
顧余心中一喜,他就怕呂文橋不肯答應,那自己所承諾的一切都將化為泡影。
“不需要,兵貴在精而不在多,只不過末將還有一個請求。”顧余繼續說道。
“說來聽聽。”
“末將需要七千公斤精鐵。”
“七千公斤?即便是你想要為他們打造新的甲胃也無需如此之多。”呂文橋抬眼看向顧余。
“末將自有大用,末將敢保證,到時候定會給將軍一個驚喜。”
“嗯……好吧,你到時帶人隨金副將去營房里取。”
“多謝將軍。”
“嗯,去吧。”呂文橋擺了擺手,顧余退了出去。
呂文橋看向顧余遠去的背影摩挲著下巴,不知道這小子想要干什么。
“來人。”呂文橋開口道。
“將軍。”門外一名守衛轉身對著呂文橋抱拳回應。
“去盯著顧夫長,有什么動作第一時間向本將軍匯報。”
“是。”
…………
城西便是邑安城一萬守軍駐扎的主要營地,外加上呂文橋帶來的一千精騎,除卻鎮守城門和城內巡邏的兵卒外仍一萬有余。
六十九名死囚在享用完顧余安排的軍隊伙食之后正在分配的營房外活動筋骨,他們已經太久沒有重見天日了,即便冷風呼呼,他們也不愿躲在營房之內取暖。
“喲?!怎么來了這么多死囚呀?!大家快來看看。”
這時,一名什長帶著一臉譏諷之色領著手底下的十九名兵卒走了過來。
“別惹事。”死囚中一名頗有威信的中年男子抬手攔下了氣憤的眾人。
“真不知道將軍怎么想的,這些死囚也能打仗?”
“哪是打仗啊,將軍是安排他們去送死的,你們沒聽金副將說嗎,他們被安排做開路先鋒,那刀劍啊,第一時間就是朝他們身上招呼。”
“原來是這樣啊,將軍果然是好謀略啊!”
“誒?!你看那個家伙,臉上還烙著奴字呢!”
“原來是下賤的劍奴啊!哈哈哈!”
一眾兵卒你一言我一語,字字誅心。
“他娘的,老子忍不了了!”這時,一名死囚爆發了,直接撲了過去,緊接著,余下六十八名死囚也上去幫手。
…………
顧余正邊與金副將商量何時取精鐵的事宜邊朝著營地走來。
“不好了!不好了!金副將,那邊打起來了!”這時,一名士卒火急火燎地跑了過來。
“那還不拉架!”金副將圓眼怒睜道。
“拉不住啊,打得可兇了,您快去看看吧!”
“反了天了!”
顧余二人在那士卒的帶領下往營地內趕去。
越接近營地顧余心中越是有種不好的預感,果不其然,當他趕到時,發現正是那六十九名死囚與士卒斗毆。
只不過現在已經被拉開了,一個個鼻青臉腫,誰也不服誰的模樣。
“這些家伙是真狠啊,打起架來一點都不含糊,都下死手啊!”
“要不說是死囚呢!跟咱們就不是一路人。”
“就是,要不是大家都過來勸架,俺估計都得鬧出人命來。”
“也不知道顧夫長怎么想的,怎么會……”
“噓!金副將和顧夫長過來了。”
金副將一臉怒色地掃視眾人道:“是誰先動的手?!”
那名被打得面目全非的什長捂著臉含糊道:“是他們先動的手!”
“呸!真他娘的!老子當了半輩子的馬賊頭一次被人賊喊抓賊!要不是你們這些家伙滿嘴噴糞,老子會干你們?!”一名死囚吐出一口血沫子罵道。
“閉嘴!!”顧余呵斥道。
“顧夫長!是他們先……”
“老子叫你閉嘴你聽不到嗎?!”顧余上去便是一腳,直接將那死囚踢翻在地,對著眾死囚呵斥道:“還不跪下?!”
眾死囚雖一臉不服,但還是紛紛跪了下來。
隨后,顧余轉頭對著金副將抱拳道:“金副將,這件事皆因末將帶兵不利,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只不過這大戰在即,末將希望金副將可以給末將手底下這些不成器的玩意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不看僧面看佛面,金副將只好點頭道:“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各自去領十次鞭刑。”
“金副將……”顧余又開口。
“嗯?!顧夫長,本將已經很給你面子了,不要得寸進尺!”
顧余咧嘴一笑道:“金副將誤會了,只是馬上要打仗了,要是打壞了他們的身體,誰去沖鋒陷陣呢?!既然是末將帶兵不利,那這罰,自然是末將來受!”
顧余將身上的甲胃和衣服一件一件地脫去,露出布滿刀劍疤痕的身子,簡直可以用觸目驚心來形容,看得眾人皆是倒吸一口涼氣。
金副將打量了一眼顧余身上的傷痕,難掩心中的震驚,此子當真如將軍所言,不是凡人。
他自然也不是愚昧之人,一下便猜出了顧余心中所想,意味深長道:“既然顧夫長如此愛惜自己手底下的兵,那便由你來替他們受罰吧,鞭刑五十,立即執行!”
“末將謝過金副將!”顧余告謝之后便被兩名刑官帶著往校場而去。
“行了,都散了吧。”金副將揮揮手,轉身離開,離開前還留了一句。
“剛剛挑起事端的,自己去領二十板子。”
“是……”那一什,二十人抱拳回答,心中悔不當初。
…………
“真不知道你這個家伙腦子里想的都是什么,居然替那些家伙去受罰,看看你這背,跟一坨爛肉差不多了。”
營房里,陳鈺邊在顧余背上撒著藥粉邊嘀咕道。
“你這是什么藥,涼涼的,撒上之后好多了。”顧余臉色蒼白,有氣無力道。
“我自己調的,可貴了,二十兩。”
“我現在可沒錢……”顧余苦笑道。
“先欠著,你現在可是百夫長了,俸祿肯定不少,慢慢還。好了,你先休息,我去給你取伙食。”陳鈺說著,將藥瓶塞好放在一邊,轉身朝著營房外走去。
剛一掀布門,只見六十九名死囚整齊地跪在門外。
最前頭的中年男子見陳鈺出來,詢問道:“顧夫長他好些了嗎?”
“呃……好……好些了……”陳鈺愣神道。
“發生什么事了?”營房內傳來了顧余的詢問聲。
陳鈺趕緊過去輕聲道:“喂,那六十九個死囚居然跪在門外誒!”
顧余嘴角露出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其實顧余一直在苦惱該怎樣讓這六十九名死囚打心底折服于自己,沒想到今天正好遇上這事,自己這般做定會在他們心中留下不可磨滅的印象。
果然不出顧余所料,他這頓鞭子算是沒有白挨。
“幫個忙,扶我出去。”顧余輕聲道。
“你……你行不行啊!可別逞能!”
“男人,怎么能說不行?!”
沒過多久,顧余便在陳鈺的攙扶下走了出來。
“顧夫長!”眾人見到顧余出來,齊齊抬頭道。
“行了,都跪在地上干嘛,趕緊起來。”顧余輕聲道。
“是。”眾人起身。
“顧夫長,其實今天這事,都是俺不好,要不是俺太沖動,也不會跟他們打起來,也不會讓您挨這頓鞭子,但是他娘的,那些家伙說話實在是……”
領頭的中年男子瞪了那人一眼,那人趕緊閉嘴。
這一幕盡收顧余眼底,顧余詢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夫長,某家姓劉,單名一個平字。”
“劉平……”顧余心中記下了這個名字,眼睛突然看到劉平雙手滿是燙傷的痕跡和老繭不由問道:“可會打鐵?”
“嘿,夫長這可問著了,劉大哥本就是打鐵匠人出身,要不是律法不允許私照兵刃又沒有門路進鑄造營,他也不會干起殺人的勾當。”另一名死囚笑道。
“你少說句話能憋死?”劉平瞪了一眼那人,回頭道:“劉平的確是打鐵匠人出身。”
“那就再好不過了,我這正好有七千公斤精鐵需要打造成盔甲兵刃。”
眾人聽得這話,眼中滿是異樣的神彩。
顧余咧嘴一笑,站直了身體道:“沒錯,我要將你們打造成一支力可擋車的重步先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