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解謎
- 寄居天神
- 三零零三
- 3776字
- 2020-04-05 09:14:40
夢中,仍然是一片腥風血雨。
“海耶斯,那是周量嗎?我看見他了,他在跟我說話,但是我聽不清,海耶斯,你幫我聽聽,我聽不清。”
血液和內臟的河流里,周質掙扎著抬起頭,熱浪炙烤著身體,也炙烤著河流,血液在蒸發,親弟弟的血液,海耶斯的血液,十萬人的血液。
“他,要你,活下去,為他,為我,活下去。”
海耶斯的聲音斷斷續續,他的身體越來越沉重。
海耶斯用身體搭成的掩體之下,周質躲過了最后一波爆炸,掩體已經殘破,他卻仍然活著。
“軍醫官!”
周質扛著海耶斯布滿彈片的身體,燒焦的軍服裹著燒焦的皮膚,在他身邊片片剝落。
...
A28城市,十層,副總裁辦公室。
周質被捆在一張很舒適的真皮座椅上,嚴格來說,只是腳被捆在椅腳上,他已經沒有手了,大島次郎也不認為他能用軀干造成任何破壞。
“你相信人有靈魂嗎?”
大島次郎端來一杯咖啡,放在周質的座椅扶手上,杯子里很貼心的插了一根吸管。
“抱歉,我剛睡著了,你知道,失血癥狀,嗜睡。”
周質沒回答他的問題,埋頭吸了一口咖啡,動作很像一頭牲口,牛或者馬之類的。
“哦,完全理解,我們已經在準備匹配你血型的血漿了,很快就好。”
大島次郎一臉的歉仄,周質微笑表示感謝:“所以你剛才問我什么?”
“我是說,你相信人有靈魂嗎?周先生。”
大島次郎重復了一遍問題,周質思考了片刻:“在這個狀況下,我覺得我最好相信。”
他說著舉起斷肢,在自己太陽穴旁邊做了一個開槍的動作。
“哈哈,是啊,我欣賞你的坦誠,我也坦誠相待,你確實會死。”
大島次郎被他逗樂了,周質也笑了笑,意料之中。
“不過你的死能為人類一勞永逸的解決能源危機,這也挺好不是嗎?誰不會死呢。”
大島次郎舉起自己的咖啡杯,但周質沒辦法和他碰杯,只能點點頭。
“嗯,愿聞其詳。”
“這個不急,你會知道的,但有幾件事情我必須先問清楚。”
大島次郎說道:“我搜過你的挎包了,我的能源卡不在里面。”
“是的,不在。”
周質確認道,那張能源卡已經被鐘小光扔掉了。
“這就有些難辦了,如果能源卡在的話,我就可以以盜竊我的能源卡和暴力拒捕為罪名,合法審判和處決你了。”
大島次郎眉頭緊皺,攤手表示遺憾:“而且我剛剛查到,我卡里的能源額度已經在你以鐘小光的身份入職神農集團之前,被轉給了他的父母,這樣的話,盜竊的時間點就對不上了。”
“盜竊?這就是你們的計劃?在科技之光讓我得到你的能源卡,作為盜竊的證據?”
周質覺得被侮辱了,他不貪生,但實在不想背著這個罪名入土。
“計劃趕不上變化。”大島次聳了聳肩:“我可是為此冒了很大的風險,給失業者送藥品,送醫療設備,就是怕他們在你到達之前花掉能源額度去買這些東西,留下可追查的消費記錄,這些會變成指證我是同情者的證據。”
“據我所知,他們用你的能源卡兌換過電力。”周質提醒道。
“電力沒關系,誰不用電呢,遠程供電接收機到處都是,不會記錄實際使用者,企業聯盟理事會雖然贊同嚴控能源,可作為四大理事企業之一,克洛諾斯能源公司還是希望給能源市場一些自由,畢竟電力系統是他們的支柱業務。”
大島回答道,這部分解開了困擾周質一個多月的疑問,出于好奇,他決定死個明白:“你也料定我不會在入職之前使用這張能源卡?”
大島擺了擺手:“不不不,我沒那么了解你,這都多虧了海耶斯,他知道你不缺這個。”
海耶斯,聽到他的名字,周質感到一陣心酸:“但是你們都沒想到我會把能源卡給鐘小光。”
“百密一疏啊,遺憾的是這就要多連累兩個人,鐘小光的父母。”大島次郎嘆氣道。
“他們并沒有違規,接收能源怎么能算作違規呢?”
周質情緒激動了起來,鐘小光已經成了受害者,他實在不愿意再把他父母牽扯進來。
“是的,他們沒有違規,但他們知道真相,手里有證據,所以我只能向鎧鼠公司再下新的刺殺訂單。”
大島次郎摸著下巴思考著:“除非...”
“除非什么?”
周質問道,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想方設法把陰謀的破壞力降到最低。
“你知道嗎?沒有能源卡作為證據,你也就沒有盜竊的違規行為了,那我們的拘捕行動就變成了非法逮捕,你的拒捕行為也成了合理自衛。”
大島次郎沒有正面回答。
“但我相信你們一定已經準備好了其他罪名。”
周質想起了在娜塔莎地下室看到的照片,大島次郎點點頭,對他的判斷力表示贊許:“盜竊的罪名是給你在神農集團的身份-鐘小光準備的,以防萬一,我們給周質準備了另一個罪名。”
“我猜是違規殺人吧,屠殺科技之光里本不該死的七十多個失業者。”
周質繼續猜測道。
“和聰明人交流總是很愉快,但其實我并不想公開這個罪名,因為你的ID已經死了,這就需要秘密處決你,會搞得很麻煩,比如那幾個被你殺掉的保安,我還需要給他們羅織罪名,用謊言去掩蓋謊言總是很困難的。”
大島次郎面露憂色,仿佛要死的是他而不是周質。
“那為什么不讓我的ID卡保持存活狀態呢?”
周質不解,如果要以違規殺人處決自己,保持他的ID卡存活才是上策。
“因為亞美子,我不能讓她知道你是周質,讓你的ID死掉,她也就死心了。”
大島次郎直言不諱。
“亞美子?和她有什么關系?”
周質感到越發困惑了,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斷肢,亞美子的杰作,如果她知道自己就是周質,結局又會如何呢?
“抱歉,亞美子的事情你沒有機會知道了,為什么不留些美好的回憶帶進墳墓呢?”
大島次郎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周質于是也不再糾結這個問題。
“大島先生,我已經是將死之人了,能否告知我,你和海耶斯為什么要策劃這些陰謀?”
“你看看我。”
大島次郎走近兩步,在周質眼前轉了一圈。
“恕我直言,你長得并沒有什么看頭。”
周質調侃道。
“哈哈,這我承認,但你看不出來嗎?我是個絕癥患者,肝硬化三期,常規的醫療手段已經無法治愈,醫生上個月告訴我,我只有半年的命了。”
大島次郎指了指自己的上腹部。
“你想要我的寄生系統續命。”
周質恍然大悟,長生,亞美子說過,他的寄生系統好像是叫這個名字,現在看來,叫折壽似乎更貼切。
古往今來,那些追求長生的人,無論是王侯將相還是平民百姓,付出的代價都是折壽,折他人的壽,或者折自己的壽。
“是的,我只想要你的寄生系統而已,真正想要你性命的,是海耶斯。”
大島次郎承認的很爽快。
“海耶斯想殺我?”
這有些超出周質的理解,他的命是海耶斯拿自己的半條命換的。
“是的,你沒聽錯,你大概還不知道,今年年底,企業聯盟會有一次擴大會議,理事企業會增加到五個,海耶斯想要鎧鼠公司拿到這第五個名額。”
“鎧鼠公司?我們的規模怎么可能?”
從成立之初,企業聯盟的理事席位就被四大企業牢牢掌控著,從規模上來說,鎧鼠公司再經營一千年也摸不到第五大企業的門檻。
“有神農集團的支持就有可能,況且,這第五個名額本身就是留給中小企業的。”
大島次郎似乎成竹在胸。
“交換物就是我的寄生系統?海耶斯可以和我說實話,我一定會把寄生系統給他。”
周質仍然不能理解,他不擅長以惡毒的心態去猜測人心,但好在大島次郎很擅長。
“那你也必須死,第一,你失去寄生系統,不過就是個普通的退伍老兵而已,對海耶斯來說,你還有什么價值?第二,這樣的行賄本質上來說是違規的,海耶斯為什么要多留一張可能泄密的嘴呢?”
周質絕望的點點頭,七十五歲了,才發現自己原來是個幼稚到不可救藥的家伙。
“為什么不在我入職神農集團之初就抓我呢?”
周質追問道,大島次郎拿出隨身終端在他面前晃了晃:“因為技術研發是需要時間的,我不能確定你會自愿交出寄生系統,而如果你不發出意識指令,寄生系統是無法轉移給他人的,只會隨你的死亡而失去功能,當然,現在我們已經找到了解決方案。”
大島次郎撥打了視頻通話,把隨身終端投屏到墻上,幾秒后,周質眼前出現一張熟悉的面孔。
“娜塔莎…”
娜塔莎點點頭:“是我,記得你在我臥室里時,我給你演示的寄生系統控制程序嗎?現在我已經完成了被動轉移部分,也就是說,即使在你未發出意識指令的情況下,也能取走寄生系統。”
周質張著嘴卻發不出聲音,他從未想過娜塔莎會參與到陰謀中來。
“我已經給了你充分的提示,讓你不要執行這次任務,甚至提示你我已經找到了控制寄生系統的方法,但是你并沒有聽我的,可惜,我最后的提示你發現的太晚。”
娜塔莎遺憾的說道,大島次郎走近拍了拍周質的肩膀:“你不用責怪娜塔莎小姐,如果她不配合研發,也會成為海耶斯的棄子,一個女人成為失業者意味著什么,我想我不用多解釋了吧。”
“嗯,我理解了。”
周質深深地嘆了口氣,自保,這是為什么娜塔莎會撤掉實驗室,為什么只能故弄玄虛的以暗語提示自己,她已經做了能做的一切,自己又怎么會責怪她呢?
大島次郎也隨之嘆氣道:“也請你不要責怪我,我不是惜命的人,只是,我所主導的研究項目太過重要,只要成功就一定能夠解決能源問題,我不能在這個時候功虧一簣。”
周質忽然想起了大島之前提到的‘除非’,轉過頭說道:“也許還有更好的方案,讓你們可以合法的處死我。”
“周質!”
視頻里的娜塔莎嘶喊了起來,看來她并不知道全盤計劃:“大島先生,你們承諾過我,會讓他活著的。”
大島走開幾步,背對著攝像頭,心平氣和的解釋道:“是海耶斯承諾你的,不是我,我不為他人的承諾負責,并且,娜塔莎小姐,你的程序我們已經有備份了,你手里并沒有可以保證海耶斯維持承諾的籌碼。”
說罷,他不給娜塔莎繼續說話的機會,直接掛斷了視頻,然后微笑的看著周質:”周先生,說下去。”
“我會交出寄生系統,并主動承認盜竊和拒捕殺人,這樣你就不需要證據支撐了,也沒有人可以翻供。”
周質決定選擇‘除非’。
“那當然是最好,可是你為什么要這樣做呢?”
大島次郎狐疑的問道。
“鐘小光的父母,我希望你不要動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