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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村中的歌聲之二)

  • 我追求夢想的故事
  • 愛芹賈莫言
  • 13078字
  • 2020-01-15 07:03:33

新在磨眼上邊拴的那短的麻繩上邊,套進了那個細細的磨扛,放為了學習吹笛子,還有一件,讓我現在想起來,還覺對不起我的父親。

一年夏天的一天早飯之后,父親對我說:“大海,幫大一塊推玉米?”我不情愿地說:”好.”

推玉米,就是把玉米顆粒放在石磨上面,借助人力,石磨才能轉動起來,磨碎玉米。這是一種原始式的人力勞作,要圍著磨臺轉一圈又一圈,才能要達到自己要的一種結果。

當時村子里有水力發電的磨子,兩元錢就能磨一百斤小麥,磨成面粉,一元錢就能磨一百斤玉米,磨成玉米糝子。當時農民一天勞動價值三毛錢。我家里人多,常欠隊里的糧錢。父親沒有多余的錢,所以推小麥玉米的這種活兒,就自己推磨子,我那時不想干,也很難逃掉。

父親當時給我說好之后,他自己將家里柜子打開,面前地上放有一個大籠子,用梭勻把柜子里的玉米舀進籠子里。每倒一下,玉米進籠子內,發出一種響亮的聲音,說明那玉米很干。

父親裝好了一大籠子玉米顆粒后,提著從屋門出去,向村南爺爺家的磨子走去。

到了后,父親抬起一面藍色的石磨,先在底面那一石磨上面鋪好一層玉米,然后合上抬的石磨。轉動那面石磨,上面放上玉米。我和父親各人肚子上面頂上一個磨杠。父親在前走著,我在后走著,只聽磨子轉動之后,發出緩慢地響亮的轉動聲。

我和父親用自己的肚子頂著磨杠,用力推動磨杠來轉動磨子,才磨粹玉米。

推磨子實在是一種苦活兒。推磨子時,能讓我產生些快樂之感的,就是東方天際上的太陽,我有幾回望時,覺得這輪東邊山凹里升起來的太陽,已經有五六長竹桿子高了,四面八方全是紅艷的太陽光。想那南邊丹江河面上,一輪早晨那紅紅的太陽,那么石磨一樣的圓,一定會從水面里倒影出來的??傄詾樘枏臇|邊山凹里升起來的,實際上是從丹江河水底里透出來的.

磨臺近處不遠,有一面向東的院墻,院墻下面長有一棵大柳樹,那千萬條細嫩的柳枝,向地面掉著,挨上地面了。整個一棵大柳樹,在太陽光照耀之下,把它垂的樹影兒全部投在了地上。有風吹起來了,樹上的樹條搖曳起來了,地上的枝條也自在動了起來。磨道里,我和父親推著磨子,沿著磨臺轉了一圈又一圈,那圓圓的藍磨石,像一輪圓月亮,不停地轉了一圈又一圈。

我出的力不大,走神的時候,父親總是笑著對我說:“大海,你不要胡思亂想,好好推磨子?!?

聽了父親的話,我的肚子上面,鼓的力更大了,給了磨扛,那磨子轉的更快了起來。

我推著磨子,像做夢一般,還在做著音樂方面的夢,尋找機會,離開磨臺,到區上醫院食堂,找軍良叔教我學習吹笛子,他以往在縣劇團當演員,因他的噪子壞了,才調到了區上醫院,當了一名炊事員。有空閑時間,還在愛好著音樂。村劇團排戲的時候,不請自到,在樂隊里吹笛子。他吹笛子的時候,總是迷著眼睛笑,沉醉自己的笛聲中,我一想到他臉上的笑容時,就越覺得笛聲迷人,就想找他教我學習吹笛子。

等玉米磨碎了之后,父親用籮篩細糝子。我見父親只顧近前,用手一來一回推著籮,沒有向磨臺及樓門前瞅瞅,或發現我要離開這里的動靜。我在父親不注意的情況下,就快步地向樓門外跑去,目標是跑到軍良叔的區醫院食堂。

我這時,雖然還處在一個少年時,只單純地想到自己玩學吹笛子的事情,卻沒有想到,我不幫助父親推那重重的石磨,那完全靠父親一個人去推。

父親這時候見我離開了磨房,他也知道我的玩性大,一定對我有一種不滿意之感。只是輕輕地責怪,這大海怎么這么不懂事呢?

連那石磨如果它是一個人,這時候,他看到我離開磨臺,因為它想轉動得快,差一股力量,就會生氣地說:“大海,大海,你怎么這么不懂事?我要對你說什么批評的話,那你去想吧。”

磨房東那棵大柳樹,我想他是長著一雙銳利的雙眼的,它實際上能看到我的一切情況。當我離開了磨房,它然突然發現后,也情不自禁地笑了一下。那大柳樹也明白,只有我還能用欣賞美的目光,望望它幾眼,在我望它那一瞬間,它的心中如吃了蜜一樣舒服。

這些都是我的想象,猜想,這是有根據的,猜想的事實是真的,與真實沒有差距的。

當我跑步,來到了區醫院食堂時,一進食堂,見軍良叔正切豬肉,腰上圍了一件白大褂。

我站在軍良叔面前的時候,還沒有說什么,實際上軍良叔已經知道我來此干什么來了。

我說:“軍良叔,請你能教我學習幾段眉戶曲譜。“軍良叔緩緩地說:“你先等一會兒,我把這豬肉剁完了,再來教你?!?

我聽到此話的時候,知道了自己這一回來軍良叔這里,沒有白來,一定是有很大收獲的。

在軍良叔還沒有真教我學習吹笛子時,我還有些不放心怕人家不教我,我想著如何幫助軍良叔做些事情,討得他的歡心,能抽時間教我學習吹笛子。

我看了案板前一個水瓷,瓷里沒有多少水了。那時候,村子里沒有用自來水,還沒有這樣一個優越條件,家家戶戶的人,要生活用水,全是用人的肩膀,到丹江河北岸一座小山下,有一個泉水池,到那里挑水。

區醫院的食堂做飯用水,這樣一種苦事,就要軍良叔去挑。我發現水瓷里沒有水,二話沒有說,就挑了兩個空水桶,去丹江河北邊那座小山下泉水前,幫助軍良叔挑水去。實際上那時,我挑兩桶水的力氣還不足,強免能挑兩大桶水,還累得上氣不接氣。

我去丹江河北岸挑了兩大半桶水,倒進了軍良叔區醫院食堂水瓷之后,覺頭發濕透了,如從水中浸過一樣。

軍良叔做了他的食堂一些工作完畢之后,才拿著竹笛從食堂出來,站在院子里。

軍良叔笑著問我:“吹什么曲子?”“眉戶?!?

軍良叔臉帶著微笑,為我吹起了一首一首的眉戶曲調,我總覺得好聽,我為軍良叔挑水,流汗水,主要是想得到聽軍良叔用笛子吹眉戶曲子的機會。

我還對軍良叔說:“你幫助我抄幾段眉戶曲調?”

軍良叔去他住的小房內,拿了鋼筆和紙,坐在食堂門前一塊石堆子上面,憑他的回憶,為我抄起眉戶曲調來,標明這是剛調,這是花音剛調,這是苦音,這是苦音二六等。抄完了之后,軍良叔用笛子為我示范吹了一遍。

“你會了嗎?”“會了?!避娏际宀环判?,又幫我唱了一遍,他為我抄的大約有五六段眉戶曲調。

我得了這五六首眉戶曲調之后,才心懷滿足的心情,離開了區醫院食堂,回到了磨房。我進到磨房的時候,父親一個人推著磨子,那個粗粗的磨扛搭在父親的肚子上面,父親用力推著,只是他一個人的力量,那面石磨,轉得很慢很慢,有點轉不動的沉重之感。

父親見我來了,停下了腳步,讓我重在了我的肚子上,然后和父親一起推磨子。

我去醫院食堂這一段時間很長,父親是一個人推磨子,我回來后,一塊和父親推磨子,磨子轉得快了起來。

我這時候,一面推著磨子,一面想著練習吹笛子事情,想剛才從軍良叔那里學習來的幾首眉戶曲調,能不能在笛子上會吹。我把笛子從褲衩里抽出來,吹了起來。我總覺是那笛孔里發出來的笛音,這么神奇,它帶給了我所需要的一切。

父親板著臉,對我生氣地說:“大海,你學習這個,難道說長大后依靠它為生嗎?這是討飯的事情。”我當時還不懂得父親對學習音樂這么有偏見,而我卻以為我音樂,有一種我永遠尋找的那種美,我把它看得有很重要的地位。

當我吹笛子推磨的時候,雖然父親反對我的這種做法,臉色是鐵青著,在父親這種壓力之下,我才把笛子放進褲袋內,設想著,等推好了玉米之后,我再找時間好好地練習軍良叔教我的幾首眉戶曲調。

那天幫助父親推磨子,把一籠子玉米推成糝子,父親提回到了家里。我跟在父親后邊,慢慢地沿著向村北一條小路回到家里。

我顧不得累,拿起笛子,站在院子一棵杏樹前,又吹起了軍良叔教我的那幾段眉戶曲調,猶如和音樂真正了一位良師益友一般,舍不得和它分開。

那天晚上深夜了,我又拿起笛子站在案板前練習了起來。

父親走到我的跟前,下了命令:“大海,這是什么時候了,

趕快放下吧。”

上面稍寫了我對學習吹笛子的癡愛,不想就有了一次縣劇團來我們區里招樂隊演奏員及演員的機會,還以為自己真能考上.我按當時團長的要求,第二天下午又來到了區農場.

一個大院子,一個房子的小門,是農場開會的一個大會議室,考生都站在門外邊排成長隊,主考官何團長坐在一張紅色桌前,有一個報名冊,他在里面喊號,喊到誰進去,考完了就從這個小門走出去。

我聽見何團長喊:“張大海。”我快步走到屋內何團長跟前。

何團長拿了一本歌曲,有一首《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歌》。何團長對我說:“大海,你把這首國歌譜子唱一下?”何團長把這本歌曲遞給我手上,我接過以后,像給語文老師朗誦一篇好文章一樣。

唱完了這首歌曲以后,何團長對我說:“你會吹眉戶曲調嗎?”“會!”“你用笛子吹一段?!蔽揖陀玫炎哟盗艘欢位ㄒ魟傉{。

何團長說:“考完了,你等我們的通知,有就有,沒有就沒有?!?

我當時真想給何團長說:“何團長,你能把我收到你們劇團去搞樂隊工作,我能勝任得了的?!焙螆F長并不明確表態回答我,我帶著笛子回到了家里。

回家后,內心中還有一種自我高興勁兒,經歷的事情沒有給母親說,總以為自己能考上,還在等待著這個好消息。

母親問我:“大海,你出去做啥去了?”“我考縣劇團樂隊去了。”“這個你不要去想,輪不到你頭上去的?!蔽疫€有點不相信母親說的話。

我父親聽說我考劇團這件事,也是認為我考不上的,父親還有另外一種看不起干樂隊這個工作不正確的看法,他以為他的看法是正確的,可我和父親的看法正好相反,總覺得我喜愛這個工作。

一天下午,我從家里出來,到爺爺奶奶家里去,少年時候,爺爺奶奶家對于我來說像是我的一個樂園一般,有事沒事最愛去,奶奶常給我說充滿希望的話,我娃不要緊,以后有前途的。

當我走到村南頭時,村中何叔張叔好幾個人在一起說閑話。

我也走到了他們近前,想聽聽他們說的笑話,可是他們沒有說別的笑話,而是說關于我的事情的笑話。

何叔說:“聽說大海也考劇團樂隊了。你想想,你就是行,能到你跟前嗎.”好幾個還跟上一笑。

我想說什么,卻當時還不會把我真正的想法,給人家表達出來.

那一次考縣劇樂隊的事情,我還真的想何團長能通知我,說我考上了縣劇團樂隊.

當時,我也盡力爭取了.我還打聽了一下何團長在的那個村子,離我們村子很近,以東二里地.

我找到了何團長母親家里,何團長的母親正在。

我對何團長母親說:“你能給何團長說一下,讓我能考上縣劇團?!?

何團長母親說:“我給你說說?!?

何團長母親說了答應幫我在何團長面前說好話后,我才離開了何團長母親家,回到了自己母親家里.

考縣劇團樂隊的事情,我一直在等著,漸漸的時間遠去了,后來的結果,本村考上了一個人,也是愛吹笛子的少年,他的名字叫金軍安。

這一次考縣劇團樂隊的事情,以后回想起來,自己給自己總說,沒有考上縣劇樂隊,不要緊,最重要的是一個人能保持某種愛好,這是很要緊的。雖說愛音樂,卻以此,讓一個人多了一種對萬物愛的情懷。

早上起來,我坐在二弟家二樓一間屋內,靠北墻下面,放了一張大園桌,上面放著一個筆記本電腦。已經寫完了考縣劇團樂隊的一節,因為都是由村中的歌聲聯系起來的。我還想再寫下去,寫什么呢?想到了少年支持我學習音樂的王支書,想到了教過我學習吹笛子一位村中好人蘇河南叔等,還不知如何寫起。

我家房子不遠的南邊就是村舞臺,村舞臺上邊每演節目敲鑼打鼓,在屋子里就聽見了,就跑到村舞臺下邊看演出,那時候,對于我來說能看演出,就是一件大事。

我從家樓門出去,向南走不多遠,就到了村舞臺下邊,沒有選擇站在中間去看演出,而是選擇舞臺以西看臺上演節目。我選擇了舞臺以下的側面站著看,樂隊的人一般都坐在舞臺東邊,我主要想看樂隊人員演奏樂器時那種臉上的表情。

這一天是個大晴天,太陽像是早到了村舞臺頂邊的上空了,連太陽也愛聽人間的歌聲,看看村舞臺上面表演的精彩的文藝節目。

舞臺下邊看節目的大人小娃們,臉上都洋溢著一快樂的笑容。整個舞臺上面的屋頂上面鋪,鋪滿了紅亮亮的太陽光。

我為了看清楚舞臺東邊樂隊隊員演樂器時臉上的表情神態及手上的動作,卻有一個青年女子站在樂隊近前,臉上露出花一樣的微笑,她是看著舞臺上時一個表演唱的節目。她的臉雪白,像藍天上一朵潔白的云。她一定是在看著,有她上的節目要上的時候,隨時做好上場的準備。

這個人是誰呢?聽我近處的一位村人說,是一位區長的女兒鄭遠麗。我這時候,雖然還不真懂得美是什么,望了鄭遠麗一眼,就被她的一種特殊的美所觸動。

鄭遠麗,這時候,還在縣城里面上高中。這是她們校組織的文藝演出隊,到村子里為農民演出,她也是成員之一。

鄭遠麗高中畢業后,回村勞動,因為有表演方面的才能,村子成立農民劇團,當上了一名演員。

農民劇團,平時都在隊里勞動,需要排戲的時候,到大隊去排戲。

我當時初中畢業以后,沒有再上學,回到了村子勞動,能充當半個勞動力。因為有對音樂方面的愛好,能把笛子吹得響,村劇團團長石頭叔發現了我這一才能,就吸收我為村農民劇團樂隊隊員。

我們這些村劇團的人,平時就在隊里干農活,在干農活方面比不上別的村人,總是盼望著排節目。

一個冬天的晚上,我、啟民、書證、鄭遠麗等人,不約而同地來到了村小學校長石頭叔家里,兩間很小的房子,一間一進門的是廚房,一間是石頭叔全家人住的房子,就放了一張用木板做的床,石頭叔坐在床邊,我們這幾位都坐在他家的一條長板凳上邊。

石頭叔就是我們的上帝,上帝是什么意思?他本是村小學的校長,因為他本人熱愛文藝,愛好表演節目,村里就讓他兼當村劇團團團長。村劇團團員們因排戲用了多少天時間,每人都按每天記十分工,開個條子,到小隊記工員那里都得認可。

好久沒有排節目了,我們這些人,像是莊稼苗,天好久沒有下雨,想得到一場喜雨的滋潤一樣,有點等不住的感覺。

鄭遠麗替我們幾位要求團長:“蘇團長,什么時候排節目?”“再等上幾天,我和大隊王支書商量好,通知你們排戲?!蔽覀儙孜坏玫搅诉@個好消息之后,心里都有一種樂樂的感覺,才一個一個從蘇團長家向小門外走去。

我剛要走的時候,蘇團長忽然對我說:“大海,你留一會兒?”

蘇團長拿出一本張思德之歌的歌曲,對我輕輕地說:“大海,我打算排張思德之歌這個小劇,你把里面的歌曲先翻出來,給大家教唱?!?

蘇團長本身識簡譜的,卻如此相信我,我答應道:“好!”

我從蘇團長手上接過一小本張思德之歌后,懷著一種有所盼望的心情,慢慢地走出小門外,回到自己村北的家里。

我承擔了這一個教唱張思德之歌歌曲的任務,回家后,有時間,就先自己學的翻唱。有一首特別難度大,個人唱不正確,想找一位會翻唱歌曲老師教我一下,先學會,再才能教別人學唱。我找誰呢?我想到了村中幾位在外面教書的音樂老師,現在都不在家,不能請教。有一位盧友民,也是一位高中畢業生,會拉二胡,他家就住在村子中街住。我因為和他有同一愛好,常到他家去過,聽他拉過二胡。我現在學唱張思德之歌歌曲,遇到了困難,就只好去請教他教我學會最難唱的一首歌曲。

有一天下午,我到了街中盧友民家門口,正好盧友民從屋子里出來。

我喊了聲:“友民叔?!庇衙袷逭咀÷犖艺f話。

“友民叔,你教我學一下這首歌曲?”

友民叔從我的手中接過張思德之歌的歌曲,我認為最難的那一首,他先默默唱了片時,就教一句,我學一句。教了我兩遍之后問我:“你學會沒有?“我說:“學會了?!薄澳憬o我唱一遍?”我接過那歌本歌曲,唱了一遍。友民叔肯定地說:“唱對了。”

當我來到了友民叔家門前,找友民叔教我學唱張思德之歌歌曲時,他一見我的時候,一定會想到這大海找我有什么事情,自然與音樂有關。當我向友民叔學會了唱張思德之歌,其中在我看來難唱的一首歌曲,他會有一種助人為樂的高興心情。我向友民叔學會了一首難唱的歌曲之后,才返回村北的父母親家里。

母親一定會指責我出去干什么去了,不好好給家里干活等,我總按我個人的想法行事。

我家的房子是在村北的公路下邊,三間土瓦屋,有一個小院子,兩邊各有一道紅土壘成的院墻。小院子南邊有一個樓門,是兩小頁稍顯長長的褪了色的木門,足見歲月蹉跎。

一天晚飯之后,村劇團團長石頭叔站在樓門前喊著:“大海,明天一早來村舞臺排戲,把歌本帶上,聽見沒有?。”我答應道:“聽見了!”

石頭叔讓我帶的歌本,就是張思德之歌那本歌曲。我知道,他是要我帶上,給大家教唱那里面的歌曲。

我一直盼望村劇團有排戲的消息,這下子終于盼到了,心中滋生出一種喜悅心情,像《紅樓夢》里面劉姥姥的那個外孫子板兒,聽說第二天帶他進城去那樣的喜悅心情相同。

第二天一早,我帶了一把竹笛還有張思德之歌的歌本,到了村舞臺。村舞臺以東的南邊的窗子下邊站了好多村居團排戲的人,我一眼就看見鄭遠麗也站在窗子前,正和一位拉板胡的何新山叔說話。

我也的到了窗子下邊,到了樂隊隊長何新山近前。我叫了聲:“新山叔?”新山叔向我笑笑。

團長也早到了。稍等了一會兒人之后,團長喊大家到舞臺里面的一長平房內開會,大伙兒都到了舞臺以北的屋內。

團長說:“我和村里王支書商量好了,讓大家來排戲,這次主要是排些小戲,村里農活很忙,把大家抽出來排戲,請大家一定要抓緊時間學習排練。初步設想排個張思德之歌的小戲,讓張大海給大家先教會張思德之歌里面的歌曲,歌曲學會了,再排練?!?

大家坐在村舞臺后面一個小教室的座位上,我拿著張思德之歌的歌本,先從第一首給大家教唱。我教一句大家學唱一句,像是音樂老師給學生教一首歌曲一樣。這些人,都是有對音樂的敏感性的人,稍教幾遍,就很快學會了一首歌曲。

中間休息時候,有一段特別長的歌曲,是鄭遠麗在張思德之歌擔任一個角色要唱的一首很長的歌曲。

鄭遠麗對我說:“大海,你把這首歌曲先教我一遍?”

我一時竟有些緊張,心想:人家是一位高中生,而我是一位初中生,這位高中生竟讓我這個初中生教唱一首歌曲。另方面,我卻心中暗暗有一種自豪感,以為自己給一位高中生當起音樂老師來了。

我輕聲地把鄭遠麗要我教她唱的那一首歌曲,也就是我向友民叔學會的那一首難唱的歌曲,輕聲地給鄭遠麗教了兩遍,鄭遠麗對我說:“大海,我會了,你聽聽,看對不對?”

我聽了后說:“對。”

自那回在村舞臺見了鄭遠麗一回之后,沒有想到,我現在和鄭遠麗同在一個村里的農民劇團,而且這么近距離的還教鄭遠麗學唱歌曲。鄭遠麗唱歌的噪子是金聲,特別明亮,在舞臺上面唱歌,歌聲能傳得很遠很遠,連南邊深山里的人都能聽到。我聽到她的歌聲時候,總覺得有一種特別美的東西,在吸引著我的心,這歌聲怎么經她一唱,這么好聽??!不想讓這種歌聲停下來,總想再多聽一會兒。還有一點,就是鄭遠麗每叫我的名字“大海”時,我總以為很親切的感情,以為她就是我的一位大姐一般親。

我有時以為她就是我心中的小一輪春天的太陽,清晨站在我家的小院子,一輪剛從東方天際上升起來的太陽,紅紅的嫩嫩的,我對它笑的時候,它也對我笑,這輪太陽照在我身上,全身很暖和。

讓我對鄭遠麗產生難忘的記憶還是因為她的歌聲。張思德之歌經過一段排練之后,鄭遠麗在戲中擔任一個角色,是張思德之歌里面的一個女戰士。

演出的時候,陳遠麗唱了一段長的歌曲,樂隊隊員坐在舞臺東邊窗子下邊那一處。我用笛子為她吹伴奏。那是一段回憶性的歌曲,聽那樣的歌曲,會讓人永遠追念張思德的事跡。

我為鄭遠麗吹笛子,我的笛聲能和她的歌聲融為一體的時候,我以為自己的笛子也吹成功了,對于我來說,像是把一道數學題解下來了,比那還要讓我開心。

在村劇團排戲的時候,能看見鄭遠麗,以為她就是世上最美的人,看上一眼,心情是很舒暢的。鄭遠麗就在村中街道以北的一道平臺上邊,三間新蓋的瓦屋,我每次從街中經過,都停下腳步,向她家的門前望去,想望見屋內的那個鄭遠麗,沒有什么不好的念頭,渴望能走到她的近前看上她一眼,就什么都有了。

我對鄭遠麗是這樣的心情,想不到村子里搞樂隊的幾位新山叔、啟民等,我和都是如此心情。

夏天的一天晚飯之后,我拿上笛子向門外走去,母親把我攔了一下。

母親問我:“晚上了,你出去干啥?”

我說:“我出去玩一會兒?!薄安灰獣r間太長了,早點回來?!?

我說:“好。”我這時候,想到什么地方去玩呢?我想到鄭遠麗家,找鄭遠麗唱歌,我想讓她唱歌,我為她用笛子吹伴奏。

我從家里小門走到小院子的時候,東方山凹里那輪月亮升起來老高了,滿院子鋪滿了月光,有一種神秘,有一種格外的安靜。

我踩著小院子月光,站在小院子一處,向東方望了一下,今天晚上的月亮如同家里那個圓盤子一樣,如果用筷子輕輕地敲一下,也定能發出清脆悅耳的歌音。

月亮能知道我的心意嗎?想一定會知道的.月亮如果會說話,會說什么呢?一定會說:“大海,你在外面玩的時候,盡量早點回來,不要讓你的母親為你操心?!?

月亮把我望了一眼,那月光滲透在我的心里面去了。

我感覺月光有一種涼爽之意。我望月亮的時候,覺自己的手變得長了,一直能延長到月亮近前.

我輕輕地哼唱首《我的祖國》的這首歌曲的音調,走出了小院

子樓門外.

……

姑娘好像花兒一樣

小伙兒心胸多寬廣

我還沒有到鄭遠麗家時,想鄭遠麗此時在干什么呢?鄭遠麗吃罷了晚飯,一定坐在她家東邊那一間屋內床邊,正在讀一本小說《林海雪原》,或別的小說《青春之歌》等。

鄭遠麗最喜歡的事情,還是唱歌,她一定會在她睡的屋內,練唱張思德之歌里的她擔任角色唱的歌曲。

她的母親對唱歌是沒有什么興趣的人,一聽到她女兒在屋內唱歌,一定會說:“別吵人了,我耳朵受不了。”

鄭遠麗母親或許不反對她的女兒唱歌,會讓她著她說:“唱就唱吧?!?

鄭遠麗也知道村中劇團的男性演員及樂隊的人,個個對她的喜歡程度,這讓她有什么辦法?不讓人家這樣對待她,她管不了人家,這正好驗正了人們對美的一種喜歡的態度。

何新山叔帶著板胡,啟民帶著二胡,稍比我早半步,已經站在了門口。鄭遠麗見我們來了之后,從她家里端了一條長木凳子,讓我們幾位坐。我們中何新山年長,鄭遠麗笑容滿面說:“新山叔,你們幾個坐。”

新山叔啟民坐在木凳子上邊,我站著,我知道我一會兒干的事情,鄭遠麗唱歌時,我吹笛子,站起來吹得效果好一些。

鄭遠麗家門前是一個四方的小院子,天空中的月亮見我們幾位到了鄭遠麗小院子來,有意把它的白亮亮的光灑在整個小院子。我們幾位都沐浴在月光中。鄭遠麗的臉色在月光下,更加嫵媚動人了,她臉上總浮起一種讓人看了爽快的笑容。

我此時的心情,主要想聽到鄭遠麗早唱歌,我也能為她唱的歌曲吹伴奏,那是我干的一件大事了。我在等待著。

還是何新山叔先開口:“遠麗,唱一段秦腔吧?!编嵾h麗笑著問:“唱那一段?”“《紅燈記》里面做人要做這樣的人。

鄭遠麗說:好!”鄭遠麗開始唱了起來,我們幾位各用自己的樂器,為鄭遠麗唱的唱段伴奏著。

秦腔《紅燈記》李鐵梅唱的一段做人要做這樣的人,唱詞是這樣的:

聽罷奶奶說紅燈,言語不多道理深。為什么爹爹、表叔不怕擔風險?為的是:救中國,救窮人,打敗鬼子兵。我想到:做事要做這樣的事,做人要做這樣的人。鐵梅呀!年齡十七不算小,為什么不能幫助爹爹操點心?好比說:爹爹挑擔有千斤重,鐵梅你應該挑上八百斤。

鄭遠麗唱的時候,我生怕把某一個音用笛子吹錯了。我覺得我笛音的感情流動,能和鄭遠麗的一樣,有一種做人要做這樣的人的信念精神,在向我的內心滲透著。

鄭遠麗唱歌的時候,此時,月亮白光光的,像是正好掛在當天頂,它一定會長著人的雙眼,正在注目著我們幾位每一個人的內心,在想著什么,我們對音樂怎么就那么一種迷醉.月亮也一定會專注聽鄭遠麗的歌聲,怎么就那么好聽,而且含有一種特別的力量.

鄭遠麗的父親卻并不正真贊成鄭遠麗一天只知道唱歌,而希望她以后能到政府部門工作.她還有一個妹妹,聽到她姐這會兒在院子唱歌,也會和她的母親一樣,煩她的姐姐,生氣地說:我姐姐就知道一天到晚唱歌,也不好好干家里的活兒.”實際上,鄭遠麗知道她對唱歌就是喜愛,無論任何人多反對,她都不在意的。鄭遠麗唱完了一段做人要做這樣的人的唱段后后,又問何新山叔:“再唱什么?”“北風吹?!本褪悄莻€《白毛女歌劇》開頭的那一段。

當鄭遠麗唱了第一句時,我們幾位都跟隨著她的歌音,用個人手中的樂器,正確無誤伴奏著.我聽到了自己吹出的笛子聲音清亮.聽到了何新山板胡的高昂,有震撼人心靈之感,聽到了啟民的二胡聲,一種思考和沉靜之感.

這天晚上的月亮一直陪伴著我們,當月亮西移了很多后,我們幾位才有些依依不舍地離開了鄭遠麗家的小院子,各自回家。我那個晚上,一定做了一個很好的甜蜜的夢。

有一年秋天的一天早飯后,我挑了空桶從家里小門向外走去.剛才在家里,母親對我說:“咱家的玉米干的不成樣子了,你挑水澆一下?”我說:“好。”母親還說:“你也長些心,把家里玉米地玉米澆好了,結了玉米棒子,給你以后燒的吃?!蹦赣H說的這些話,并不能讓我特別重視,我卻有另外的一種想法。

我那時怎么那么迷醉鄭遠麗的歌聲?以為她就是世界上給我快樂最多的人之一,就想多在她面前呆一會兒。呆一會兒后,我的心情也就安然起來了。像去欣賞春天一個花園,看到了那一朵一朵千嬌百媚的花兒后,想得到的全部都有了。

那一年秋天,玉米長到了正長棒子的時候,卻好久不下雨。人說夏天是烈日炎炎,驕陽似火,秋天里,那太陽同樣如同夏天的太陽一樣炎熱,大地冒出熱氣,有些烤人。公路以北大面積的玉米地,每一株玉米桿上的玉米葉子,沒精打彩的垂了下去。那玉米葉子,干得嚴重的,如果用兩手一拈,就會拈成粉面。每一個村人看到此旱情,心中都滋生一種心情,盼望老天早點賜一場大雨。村北山下邊,有一條隨著山勢修成的水渠,是從十多里外人工修成的,并且把十多里以外河里的水引來,集體的玉米旱了的時候,發揮它一定的作用。這條十多里以外引來的渠水,白天只能澆隊里地的玉米。我家公路下邊,有一塊自留地,玉米也干的不成形了,要澆它,也只能到村南邊丹江河里挑水,才能澆玉米,那要挑多少擔水,才能把自家地里干枯了的玉米救下來呢?我卻沒有想到挑水澆自家玉米地里的玉米,而想到幫鄭遠麗澆她家的玉米地。

鄭遠麗家的玉米地在什么地方?我當時并不知道,根據我當時的猜想,一定是在村北的山下邊。

我挑著兩空桶,從小院子南邊樓門出去了,母親這時候也不知我是挑水澆自己家自留地的玉米,還是澆別人家的自留地里玉米,一出院門,母親也看不見我的身影,我有一點怕母親的想法,漸漸地遠去了。

這是早飯后秋天的太陽,同樣火熱,我雙腳踩在去北山下鄭遠麗家自留地時的沙路上,覺得鞋底里,有熱氣灌進來,有點烤腳。

鄭遠麗此時,正和她的妹妹,在村北的山下邊,有她家的一塊玉米地,正從北邊不遠的渠水里擔水,一擔一擔挑到她家的玉米地里澆她家的玉米。

我挑著兩個空桶,到了她家自留地以西的路邊。鄭遠麗剛把兩桶水倒在她家的玉米地,一陣嘩嘩的水的流動聲響了一會兒后,然后慢慢地消失掉。

我站在了鄭遠麗家的自留地路邊,路邊沿上長著的長長的草兒,有很少的綠意還在。

鄭遠麗一見我,就知道我的意思。我說:“讓我來幫你挑水?”“你家的玉米地也需要澆,你去澆你家的米地吧?!?

我以為她在拒絕我,說:“我是……”鄭遠麗知我是真心實意幫她挑水澆她家的自留地玉米,她就沒有再反對什么,就把水擔給了我,我挑了兩只空桶,去前面不遠的水渠挑水。

從鄭遠麗家自留地到北邊不遠的水渠邊上,是一段慢上的路,如上梯子一樣。我去渠水邊,挑了兩桶水,挑到她家自留地邊,放下兩桶水,鄭遠麗提起一桶水,倒在了她家的自留地里,立即像一條流水似的向前方流著。那枯了的玉米桿子,此時,如一個渴了的人,喝到清泉水時,那是怎么一種舒心心情。

上到渠水時,我挑著兩空桶,輕松一些,是上坡的路,我像跑著一般,跑到了前方的渠水前。

就這樣,挑了一擔又一擔,一定挑了一百多次水,到了吃午飯的時候,鄭遠麗微笑著對我說:“澆好了,到我家吃午飯?!?

我說:“我回家吃飯一樣的。”“不!你到我家吃飯,為我家澆玉米吃了多大的苦頭??!”

在鄭遠麗再三說服之下,我挑著兩空桶,跟著鄭遠麗到了她的家里。

鄭遠麗引我到她的書房看書,她住的屋內向東的一面墻下邊,放著一個書柜,上面放有很多中外的名著。

鄭遠麗說:“你看那一本好,就拿下來看?!蔽页蛑鴷窭锏臅?,發現了一本高爾基的小說《我的童年》,坐在一把小椅子上看了一會兒。

這時,只聽隔壁不遠,她母親做飯燒火拉風箱桿子的聲音,清脆悅耳的呼呼響著。

稍過了一會兒,鄭遠麗端來了一碗酸菜面條,我接住了。這一碗酸菜面條的香味,現在我還能記得,它讓我記起了故鄉的人,故鄉的歌聲,故鄉困難年代時飯的香滋味。

我有一段時間,極迷鄭遠麗的歌聲,總想走近聽她為我唱一段歌曲。

有一年夏天的一天,我從大隊劇團排戲回到家里,一進屋的小門內,見我的舅舅從關中回來,站在案板前,正和母親說話。

我一見舅舅,就叫了聲:“舅舅。”

舅舅答應我了一聲之后,問我:“大海,你干啥去了?”

我說:“我去大隊劇團排戲去了?!?

舅舅高興地給我母親說:“大海會吹笛子,就這一招,就能掙大隊輕松工分?!?

我聽了后,很有舒心之感。

舅舅的家住在關中,這一回走時,給了我一串小刀十多把,很好看的,也有吃飯的小勻小叉等。

我當時以為,舅舅給了我,就給了我,我想送誰都行,他不會再要了。

一天吃午飯之后,我拿上了這個舅舅送我的禮物一串刀具,到了鄭遠麗家。

鄭遠麗讓我坐她家的一把小椅子上,我又求鄭遠麗:“你唱一首歌曲,讓我聽?”“那一首?!薄罢l不說俺家鄉好?!?

鄭遠麗竟放聲唱完了這首歌曲,我聽了之后,加上當面見到了她,有一種極滿足之感。

我從褲衩里掏出了舅舅給我的一串小刀具,給了鄭遠麗。我說:“這個送你?!编嵾h麗接住了,她看了一眼這一串小刀具,一定很喜歡。

我把小刀具送給了鄭遠麗之后,從她家小門出去,走到了外面的大街上。

又過了一個月之后,舅舅從關中回來,來到了我的家中。

舅舅見我后,卻向我要他上次送我的一串小刀具?!拔业男〉毒吣兀俊蔽一卮鸩怀鰜?。舅舅說:“我就知道你送人了,你給我要回來!”

我明知道我把那舅舅送給我的一串小刀送給鄭遠麗了,可想不到舅舅現在卻向我要回來,怎么能這么變化呢?我真沒有辦法再向鄭遠麗要回來,可現在舅舅逼著我,我只好到鄭遠麗家,向鄭遠麗要回我送給她的一串小刀具。

我說:“上回,我送給你的那一串小刀具,是我舅舅的,他現在向我要?!?

鄭遠麗聽我這么一說,早已經明白了幾分,她沒有說一句話,從她屋內的小桌抽屜里,拿出了那一串小刀具給了我手上。我拿到后,回到我母親在的屋內,給到了舅舅手中。

我記得小時候,有一天晚上,我路過丹江河南岸邊上,當時是秋天。一連下了十多天雨,真是秋雨連綿。天空陰著,東邊的天空像是變化成芳晴,有淡淡的白云,每一朵白云各有不同的形狀,大大小小,真是千變萬化,時有時無。

月亮從云層里露出來了,我望的時候,還默默地在心中說:這是一輪圓月啊!可是上面模模糊糊,有陰云的影子。這讓我記起了那明晃晃的圓月,給我爽心悅目的感覺更為深刻一些。

我沿丹江河南岸繼續向前走,那輪圓月,它的頂部,先是露出一點特別的光亮,像是金黃色彩的。我再向前走了一段路之后,再望東邊天際的月亮,卻完全在浮云掩蓋之中了。我問月亮,你這會兒到什么地方去了?月亮并不回答我。我想今晚的月亮也就是這樣罷了,那么久久地藏匿在云中了。

當我快走到村子時,再看東邊天際時,月亮卻楚楚地出來了。剛才還隱在云中,如今卻又是另外一個樣子。這月亮一隱一顯地變化,它和我的心情完全一樣。

我在村舞臺下邊,曾好多次聽到過鄭遠麗的歌聲,那么吸引我。

有一個冬天的晚上,鄭遠麗和天喜叔在一個大的秦腔戲《槐樹莊》中擔任角色,天喜唱了一段秦腔唱段,是控訴舊社會的,鄭遠麗也唱了一段是贊美新社會的。

鄭遠麗唱的秦腔唱段,當時引起了臺下看戲的村民們強烈共鳴,都說:“新社會好,舊社會不是人過的日子!”

村人提到了這兩位青年,當作故事傳著,還說天喜和鄭遠麗談戀愛了。有幾位和天喜關系不好,想辦法整天喜,給天喜散布了很多罪名。天喜和鄭遠麗的戀愛曾經發生過,卻沒有進行到底。

多年以前一個上午,我到縣城看節目。走在城里一條街道時,見鄭遠麗走過來。鄭遠麗在她的父親幫助之下,在縣城里找到了工作,這時候,和我在地位上就不一樣了,我是一位村子里農民,人家是國家的人了。況且還有我因為年少,不懂事,送給她的那一串小刀具,又向她要了回去,對我產生些不好的看法。

鄭遠麗走到我近前很近的時候,我主動地問話,人家鄭遠麗連理都沒有理我,就像我在她的面前根本沒有存在過一樣。

鄭遠麗把我看成她的陌生人走過以后,我想:同村人,怎么見面后一點都不認了,然而就這么真實。當時我就認為我和人家比起來,我要為變改自己的人生命運真的去拼搏,想象有一天,我也能在城里找到工作,經過多少年努力之后,我做到了。

最近一回,我在街上路邊,突然遇到了鄭遠麗,他聽說我對老人的孝敬,常向老人寄生活費,在很多方面的進步,對我大加贊美,那些恩怨事非,早都沒有存在過一樣。

最近一天晚上,我去村東散步,又一回看到了故鄉的明月了,特圓,特別大。在月光普照下的路上,我邊走邊思往日的故事,這讓我記起了故鄉曾有過的故事,宛若鄭遠麗還在村舞臺上邊唱秦腔,又讓我聽得如醉如癡。猶如我自己又回到曾有過的歲月里一樣,然而它卻永遠失掉了,無法再回到從前,唯一讓我能做到的事,就是越發要珍惜現在所擁有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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